那枚黑色指環看起來絲毫不起眼,既沒有靈力波動,外形也不華麗,一直都被林重所忽略。
而老人卻似乎對這枚指環十分愛惜,用手指輕撫著指環,陷入回憶之中。
「這枚指環是老夫年輕時在一次冒險中偶然所得,其中隱藏著一個秘藏的線索,為了追尋那處秘藏,老夫這些年來東奔西走,然而非但沒有尋找到秘藏的所在,反而讓自己落得一身傷痛。」
說完老人從食指上取下指環,一臉唏噓卻毫不猶豫的扔給了林重。
林重伸手接住,這枚黑色指環便落在他的掌心。
他低下頭仔細打量著掌心的物品,這枚指環看起來是黑色,其實並非真的黑,而是一種非常深沉的藍色。並且指環非金非鐵,也不是玉石之類的材料制成,看起來份量很小,但入手卻有與其體積不相稱的重量。
「這枚指環之中,就隱藏著那個秘藏的線索,只要你輸入真氣,便會顯現出來。」老人淡淡說道。
林重依言朝指環輸入真氣,下一刻這枚黑色指環內部亮了起來,發出藍色的幽光,同時指環表面,開始浮現一些細微簡潔的線條。這些線條排列十分規律,與其說是圖案,更像是某種文字。
但林重對這些線條根本不認識,抬頭看著老人,等待著老人接下來的說明。
既然眼前的老人為了這枚指環中的秘密奔波半生,那麼就算沒有找到秘藏,也不可能一無所獲。
果然,老人將指環扔給他之後,整個人就看起來輕松許多,似乎終于扔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據老夫這些年來的調查,這枚指環應該是進入某處秘境的鑰匙,而那處秘境,就處于東部星域的某個星球上。」老人說道這里,突然住口不言。
而與此同時,林重的命輪中傳來收到信息的提示。
信息是面前的老人發來的,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嵐滄星。
嵐滄星是東部星域的核心星球,首府所在,由與太衍姬氏、空明林氏齊名的滄溟嵐氏把持,為嵐氏家族的起源之地。
而嵐氏家族雖然已經遷往核心星域,但對嵐滄星的控制絲毫不曾減弱,至今嵐滄星仍在嵐家的掌控之中。
「這枚指環世間應該總共有三枚,只有三枚指環齊聚,方能進入秘境。至于如何尋找到另外兩枚指環,只要你和指環持有人處于同一個星球上,那麼彼此之間便會互相吸引,同樣,只要你進入嵐滄星,那麼指環便會指引你前往秘藏所在。」老人繼續說道︰「當年老夫就是與另一枚指環的主人在嵐滄星上相遇,彼此都想要搶奪對方的指環,結果老夫技不如人,被對方的真氣所傷,帶著一身寒毒倉皇逃離,來到幽寒星上苟延殘喘。」
老人此時說起往事,既沒有憤恨,也沒有遺憾,語氣平淡自然,就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至于這枚指環背後的秘藏到底是什麼,由什麼境界的強者留下的,老夫至今仍然一知半解。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枚指環,肯定是由某位境界不低于步虛境的修者制作而成。因為老夫當時獲得這枚指環的同時,還獲得了另一件東西。那件東西,才是老夫能夠從一個資質普通的修者,能夠突破定魂境關卡,甚至可以更進一步,觸模到月兌胎境門檻的原因。」
說完,老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畫卷。
這個畫卷只有巴掌長短,用一根黑色的絲線系著,畫軸都已經變了顏色,整體看起來十分古樸。
一直面不改色的林重瞳孔一縮,眼楮驀然眯了起來。
就在這幅畫卷被老人掏出的同時,一直蟄伏在他丹田處的噬靈真種,就像是突然蘇醒了一樣,騷動了一下,傳來急切的渴望。
老人之前將隱藏著秘藏線索的指環都可以毫不吝惜的扔給林重,但對這個小小畫卷,卻表現得格外不舍,蒼老的臉上露出明顯的猶豫之色。
最終老人還是長長嘆了口氣,自嘲的說道︰「雖然老夫已經決定放下過去的一切,從此歸隱,不問世事,但事到臨頭,仍難免被私心左右。」
這句話說完,老人隨手將畫卷一丟,扔向林重。
林重閃電般伸手,「唰」的一下抓住。
「這個畫卷,就是老夫一身本事的來源,里面究竟有些什麼東西,小子你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好好參悟罷。你對老夫的救命之恩,老夫到此就算已經償還清楚了。」
雖然林重此刻對這幅小小畫卷十分好奇,同時他體內的噬靈真種也不斷躁動,甚至連居于腦海,巍然不動的《玄武魔典》也向他傳出某種無法理解的意念,但林重仍控制住了自己馬上打開的**。
他也沒有矯情,將畫卷收入懷中。
從老人的話語和態度中,林重怎能不明白,老人其實是在向他交代身後之事。
所以他一直沉默的听著,從不插口,老人此刻需要的只是一個听眾,和一個傳承者。老人不希望自己的一生心血就此埋沒,也不希望自己耗費半生的追求就此斷絕。
老人見林重將指環戴在手指上,並將畫卷收入懷中,整個過程一句話都沒問,一個字也沒說,臉上終于露出欣然之意。
「老夫前半生叱 風雲,一度觸模到月兌胎境的門檻,自詡實力強大,目無余子,意氣風發。」
「哪知一朝敗于敵手,自此沉湎病榻,身受數十年寒毒折磨,一身境界修為,逐漸消磨,而今十不存九。」
「昔日雄心壯志,而今皆付流水,老夫雖然不怨,不恨,但怎能不憾!」
「吾本志在登天路,豈知到頭一場空!」
老人語調緩慢,低沉的話語之中,包含了他一生的盛衰榮辱,沉重無比。
林重靜靜听著,心中不知是何感覺,總之不是滋味。
將心中所有的話都說完之後,老人終于放下了一切,站起身來,毫不留戀的轉身騰空飛離。
「小子,咱們就此別過,老夫還剩十數年壽命,就不留在幽寒星上受罪啦,要到處走走,在入土之前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林重彎腰,深深行禮,朗聲叫道︰「老人家,您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一介該死未死之人,名字有什麼要緊,不如歸去,不如歸去。」長笑聲中,老人的身影瞬間便消失在天空盡頭。
林重仍保持著彎腰行禮的姿勢,站在小樓屋頂,久久沒有抬起身來。
他的心中百感交集,既有為老人終于月兌離樊籠,得到自由的欣喜,也有為老人一生曲折,壯志難酬的悲哀。
然後,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一聲直上雲霄的長嘯!
這聲長嘯,既是承諾,也是送別。滾滾聲波,以林重為中心,朝四面八方輻射開去,響徹整個天地。
長嘯聲中,林重的身體深深蹲下,腳底真氣不斷鼓動,積蓄,然後噴薄而出。
「轟隆!」
林重腳下老人居住的小樓瞬間崩塌,化作一堆廢墟,而林重則一飛沖天,整個人高高躍起上百米,身體在半空中一個轉折,飛向另一邊,速度猶如風馳電掣。
小樓之中也許還有很多老人留下的珍貴藥材,或其他物品,或許以前林重還會十分在意,但此刻林重卻根本不放在心上。
既然老人已經離開,並且可以肯定再也不會回來,那麼便讓這座記載老人苦痛記憶的小樓,就此毀滅吧,也算是慶祝老人的重生。
林重第二站的目的地是自己居住了十幾年的小鎮。
小鎮位于黑岩城的邊緣,以林重此刻的速度,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很快就到達了。
當林重出現在小鎮上的時候,頓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和林重比鄰而居多年的鄉親們紛紛從家中走出來,將林重圍在中間。
林重臉上露出笑容,雖然這些相親們只是普通人,中間沒有修者,但林重卻絕不會用修者看待平民的目光看待他們。
因為他從來不會忘記,自己小時候,是被誰撫養長大的。如果沒有眼前這些樸實的人們,他恐怕早已夭折。
林重耐心的回答著鄉親們的提問,沒有絲毫不耐,而岩森抱著胳膊站在人群外圍,臉上一直強忍著笑容,想要維持自己冷漠剛硬的形象,但總忍不住,所以看起來有些古怪滑稽。
林重的事跡已經轟動了黑岩城,可以說他就是這座無名小鎮的驕傲。
當「圍攻」林重的人越來越多,林重的腦袋不知被模了多少遍,肩膀被拍了多少巴掌後,岩森終于看不過去了。
他擠進人群,將鄉親們推開,大聲喊道︰「都散了,都散了!小重此時已經不是普通人,而是黑岩城少年修者中的第一強者,你們這些家伙規矩點好嗎?」
在岩森橫眉豎眼的批評和教訓下,歡喜興奮的人群不情不願的散了。
而林重也終于從鄉親們的折磨中月兌身,跟在岩森身後,進入了熟悉的小酒館。
小酒館中早已坐滿了岩森的獵人朋友,這些獵人都是與岩森有過命的交情,且與林重非常熟悉的。
見林重進來,獵人們紛紛端起酒杯,朝林重轟然叫道︰「敬我們的少年英雄!敬我們的黑岩城第一少年!」
林重突然覺得自己鼻子有些發酸,正打算拿起桌上的酒杯回敬,卻被岩森劈手奪過,肩膀上也被岩森拍了一巴掌。
「毛頭小子喝什麼酒?坐下。」
林重只得听話坐下。
不管他在外人面前如何冷酷,如何強大,但在這些看著他長大的人們面前,在將他撫養長大的岩森面前,就算他有再多的威風,再強的實力,也表現不出來。
岩森咧著嘴,將杯中的烈酒一口飲下。
待到酒館中眾人的起哄聲終于小些了之後,岩森才向林重問起選拔試煉中發生的事情。
林重自然如實講述,听得這些出生入死的獵人們也都乍舌不已。
岩森在林重講完之後,才模著下巴說道︰「看來今年的試煉比以往難度提升了很多啊,居然死了那麼多人。」
「是啊,小重居然能夠通過試煉,並奪得第一,真是運氣好啊!」一個高瘦的獵人應和道。
「什麼運氣好,那是小重實力高強好不?沒有實力的話,光憑運氣就能得第一,你以為這是賭骰子呢?」當即有獵人張口反駁。
「小重,告訴我們,你現在的實力處于什麼境界了?」
林重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但未免嚇到他們,也不宜太過夸張︰「我現在的境界是化髓中階,實際戰斗力應該強過化髓高階吧。」
「嘶……」
酒館中頓時想起連綿不絕的吸冷氣聲,所有的獵人都用詭異的目光看著林重,就連岩森也不例外。
讓他們震驚的不是其他,而是林重境界提升的速度。
要知道林重數個月前,還只是煉骨巔峰的修為,比化髓初階的岩森都不如,但幾個月後,一下子就到了化髓中階。
這樣的修煉速度,簡直是妖孽,更別說實際戰力比境界修為更高了。
獵人們對林重的話並沒有懷疑,因為六大世家的頂尖天才之中,如德蒙、穆少卿、岩鈞等人,就有化髓高階的修為,林重能夠從他們之中月兌穎而出,實力當然不可能比他們遜色。
獵人們面面相覷,氣氛一下子冷場了,一個個表情震撼,情感復雜的樣子。
要知道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就是岩森,化髓初階,已經可以在黑岩城中稱霸一方。至于其他人,大多數都是煉骨境的修為,要想突破到化髓境,還不知要何年何月。
林重看到這些獵人們復雜的表情,也理解他們的心情,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通過命輪,向岩森發過去一段信息。
岩森接收到林重的信息之後,頓時有些震驚的看了林重一眼,林重輕輕點了點頭。
于是岩森馬上站起來,在酒館中的獵人中點了兩個與他關系最好的人,耳語一番,那兩人立即帶上武器,飛快的離開了酒館。
林重剛剛發給岩森的,就是無名老人小樓的所在,雖然小樓被他一腳塌成廢墟,但里面的藥材等等物品,應該不至于被毀壞。那些東西雖然他此時已經不大看得上眼,但對在座的這些獵人們而言,都是珍貴無比的東西。
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大部分獵人都恢復了自然,畢竟修行這事,各有各的機遇,誰讓他們自己資質不足,運氣不好,實在嫉妒不來。
天色逐漸黑了,酒館中的獵人們酒足飯飽,紛紛告辭離開。
而之前被岩森指派,前往小樓廢墟打掃戰場的兩名獵人,鬼鬼祟祟的從後門進入酒館,兩個人背上都背著一個大包裹,臉上有難以掩飾的興奮之色。
林重早已偷偷告訴岩森那些小樓中有哪些靈藥和物品,其中很多東西都對岩森有益,他已經到了化髓初階的巔峰,只差突破。而要想突破境界,如果有那些珍貴靈藥的輔助,成功率就大得多。
因此岩森也無法保持冷靜了,見那兩人終于回來,連問都沒有問,先把兩個包裹打開。
一股股沁人心脾的藥香散發出來,其中更夾雜著陣陣靈氣波動。
岩森面色一變,再次飛速將包裹系上,同時臉上有控制不住的笑容,忍不住「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就在剛剛那一眼中,他就看到好幾樣對突破化髓境初階這道關卡有益的靈藥,只要有這些珍貴靈藥的幫助,他突破到化髓中階已經是極有把握之事了。
而只要他突破到化髓中階,那麼不管是實力,還是地位,都將大大提升。
也難怪一向沉穩的岩森大叔會如此失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