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選擇,原來是雙利啊。舒愨鵡」
墨鳶在一旁听著,卻再也沒有開口。清舞聲音里的哀傷,自嘲,他是听得一清二楚。只不過,他卻一陣無言。那些,想開口說的話,全部都哽于喉間,無法得到釋放。
「白玉朔,只要你願意,我就會選擇在你身邊。」像似哽在喉間的刺,一句話說完,喉間內已然被劃傷,刺痛感傳遍全身感知。「我忘了一些不重要的人與事,只記得我喜歡你。」
拳頭咯吱作響的聲音。他攥緊拳,眸底是隱忍的怒與傷。
她是故意的。故意假裝不記得,故意想要撕開他的傷口。她是在報復。報復他和她自己。
墨鳶甩袖,正欲起身離開。
「白玉朔。」她喊住他。「是你忘記了,還是我記錯了?」
「……」他依舊不言不語。
「你曾說過要留我一輩子,這句話,還作數嗎?」
墨鳶攥緊了拳,「天色不早,你回去歇著吧。」
「不了。清舞想回南靖王府。既然,你還未擇決好,那麼就先分開一段時間。我會等你來接我離開。」清舞說的時候,險些呼吸不過來,那窒息感緊緊縈繞在她的周身。
「你不能離開!!」墨鳶臉色陰沉無比,星眸的陰霾帶著嗜血的光。
清舞揚起手中的面紗,「白玉朔,我自卑過這個胎記的存在,但是,又感到慶幸,因為它,我才能認識到你。」頓了頓,繼續道︰「這個胎記,我想盡千方百計卻也無法讓它消失。如今在你面前取下面紗,是為了將我的全部展示在你的眼前。」
墨鳶面容陰鷙,寒氣由內而外地散發。
她佯裝察覺不到空氣里流動的強力在轉換,「白玉朔,我說過,只要你願意,我就會留在你身邊。如今,你現在的挽留,是願意接受我嗎?」
「樓清舞!!」
「你是嫌棄這個胎記嗎?」清舞笑了笑,柔軟溫熱的指月復撫上右頰,她輕聲道︰「我也嫌棄,卻無法讓它消失。」
墨鳶大步上前,一身戾氣盡顯,他拉下清舞撫在右頰的素手,緊緊攥在掌心之中,「你不難過嗎?」
他怒,他悲,他無力。內心的悲涼無法仰止的蔓延全身每個角落。
「舞兒,你可以報復我,但是,你是無辜的,為什麼要將自己牽連進去?」
清舞作勢抽回自己的手,「什麼牽連了我?白玉朔,我就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樓清舞!!你不喜歡他!」
倏地,清脆的笑聲響起,隱藏著點點哀傷,「白玉朔,你是不是太累了。我喜歡的是你,」
放開清舞的手,墨鳶節骨分明的手,覆上清舞的肩胛處,他拉過她,讓兩人之間的距離又近了幾分。「我是墨鳶!」
清舞微微一怔,然後很快又恢復了以往的淡然模樣。
「舞兒……。」墨鳶一陣無言,他拉過清舞,單手扣住她的腰肢,緊緊摟在懷中。「為什麼要記起來?那些事情,只會讓你變得不再快樂。」
他說著,聲音里盡是傷感之意。袖擺下一道又一道的紅光在掌心之上跳躍著。
「那些記憶,我會再次收走。你只需要重新開始。」墨鳶說著,掌心上跳躍的紅光,在朝清舞的後腦勺奔去,血色的光芒在進入到清舞腦內,便逐漸化作一縷青煙消失。
清舞眸中的驚慌僅僅持續不到幾秒的時間,便消失得一干二淨。她悲哀的心緒染上點點苦澀。一種無法言喻的難過充斥著整個體內,讓她不斷地落淚。
眸中的淚珠不斷滑落,她沒有哭出聲,就任由眼淚肆意地跌落眼眶。墨鳶緊緊擁著她,感覺到她身體的顫動,心底劃過一抹不忍。
掌心落下,紅光消散。
「舞兒?」他輕聲喊她,將她拉離胸膛一處時,清舞精致絕色的容顏布滿了許些淚痕。她淚眼朦朧地看著一臉心疼之意的墨鳶。「我為什麼哭了?」
「舞兒。」他用力擁緊懷中的人。
清舞
抵著他的胸膛,眼淚滲透了他的衣。
她感覺到很難過,很傷心,但是一時間,她想不起原因。那錯亂的記憶,總是讓她無從下手。
「白玉朔,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眼淚會流個不停。」她追問他,他卻一語不發,就只是緊緊攬著她,將她更用力地攥進懷里。仿佛有一種要瓖入體內,獨佔為一的沖動。
屋外的夜色正濃,雲霧遮住了月光。
「墨鳶。」清舞哽咽著聲音哭喊。
她又記起來了。這是怎麼回事?腦袋死死抵著墨鳶顫動的胸膛,清舞只覺得記憶很凌亂,頻繁顛倒與穿插的記憶,讓她一時無法承受腦袋時漲時縮的疼痛。
她完全是下意識喊出了墨鳶的名字。
墨鳶在听到清舞開口喊他名字時,猛地僵硬了背脊。她……
感覺到清舞的腦袋更用力的想鑽進他胸膛更深處時,墨鳶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忙拉開懷中的清舞,看到她額間布滿的細汗,緊閉的雙眸,不由沉了沉俊朗的面容。
那個人,究竟對舞兒做了什麼!!
不再作他想,墨鳶忙闔上雙眸,開始運氣,因為身體能量有限,加上剛才又抽取了清舞的記憶,一時間,墨鳶靈力大為減退。他強壓體的不適,不顧這具身體的承受能力,開始施展幻術。
屋內一陣微弱的紅光開始凝聚,無數的小紅光積聚一體,閃現在清舞的周身,紅光沒有入體,而是在她周身旋轉著。墨鳶見清舞額間的皺褶,漸漸平坦時,才松了一口氣。
他抹去清舞額間細密的汗,柔聲開口︰「沒事了。」
音落,清舞的雙眸卻依舊閉著。如果不是她輕顫著身軀,他會以為她真的沒有醒過來。
記憶的條理有序,讓清舞感覺舒適了許多。只是,正是因為它的條理有序,清舞記得,她剛才喊了墨鳶的名字。
她暴露了記憶的恢復。一直以來,她不願意在墨鳶面前暴露恢復記憶的原因很簡單,很簡單。簡單到好像觸手不及。
她害怕墨鳶知道以後,會取走她的記憶。
如今她就算擁有短暫的恢復機會,也無濟于事。遲早有一天,她還是會被記憶遺忘。
「舞兒,還有哪里不舒服嗎?」見清舞良久沒有反應,墨鳶問道。
倚在懷里的人,微微動了動身子,清舞搖了搖頭,聲音悶悶的,「沒有。」
清舞的冷漠,讓墨鳶沒有繼續說話,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清舞猛地震住。她好像習慣了喊白玉朔這個名字。這怎麼可以!!墨鳶听見了清舞的戈然而止。他的心鈍鈍抽痛著,面上卻要表現出不在意。心底的苦澀在心間蔓延,讓他原本白了的面容,更顯蒼白。
「墨鳶。」她沉思許久,再次出聲。
「嗯。」他應她。
清舞靠在墨鳶的胸膛上,姿勢親密,卻好像無法靠近他的心。「我們談談,談完之後,有關你的記憶,請你一一銷毀吧。」
猛地,墨鳶背脊僵硬。
她剛才說了什麼?銷毀記憶嗎?摟著清舞的手,更緊了幾分,星眸微微闔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才開口,道︰「好。」
一如既往的配合。只是心情不同。
清舞退離墨鳶溫熱中帶著涼意的胸膛,「你為什麼還在白玉朔的身體里?」她如是問,鳳眸微垂,遮住了眸光里的復雜。
清舞不知道,墨鳶的繼續存在,會不會對他有進一步的性命威脅。就如,他們導致他們變成這副模樣的威脅。
想到這里,清舞忍不住地感到哀傷。
他們明明可以不用這麼疏離的面對。她感覺得到墨鳶的愛,他亦察覺得到,她的情。只是,他們卻選擇了沉默。這默契來得過于自然。
「因為我的靈魂可以延續他的性命。」
清舞想過很多理由,卻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你的靈魂嗎……」她呢喃,身體止不住的輕顫著。那這是不是說明,他無法做回他真正的自己?除非,白玉朔死。
而白玉朔的死亡,會帶來王朝的又一次轟動。
而,這一次的轟動,在相對之下,南靖王府也會隨之滅門。
這意味著,她也會死。
「我能問你救他的原因嗎?」清舞眸光瀲灩。
墨鳶看著她期待的眸光,想到說出契約的代價,猶豫了很久,他才開口回應清舞,「很想知道嗎?」
「如果你不方便說就不說吧。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清舞說著,可是心里卻不是這麼想的。她是很想知道,但是,看到墨鳶的猶豫,她就不想過問太多。
她不想到最後都還要欠著他。
「嗯。」墨鳶應了一聲。
「你一直壓制著白玉朔的靈魂,他會死嗎?你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猶豫了很久,清舞還是開口問了。她需要證實自己心中最在意的問題。「墨鳶,我要听真話,不想要任何隱瞞的真話。」
「只要你在身邊,他不會死,我也不會有危險。」墨鳶眸底有著淡淡的嘲諷。
這是他算計好的事情,只有這麼做,用了白玉朔的性命做擔保,也許,她真的會留在他身邊。
那一次,墨鳶將元神送入清舞的體內。她保管他的元神,只要她在身邊,無論在何事,何地,他都能隨意現身。不會因為月兌離了守護元神的源地而獸性大發。比如,一夜死尸無數的夜晚。比如,初次出現在南靖王府的殺戮。雖然那一次的殺戮突然遏制,但是,如果不是他第一個將清舞傷得太深,也許,南靖王府的所有人,在那一夜都會死在他的手下。
那麼,他們也許就真的會就此錯過。這是墨鳶此時的心情。他莫名地肯定會就此和清舞錯過這一世。如今,他在慶幸著。
「為什麼這麼說?」她愕然。
墨鳶看著屋內的紅光還在閃爍,那顆粒形狀的紅光帶著透色在微弱的燭光下,更顯得魅惑人心。「因為,我的元神在你的體內。」
「什麼!」清舞震驚不已。「你沒有元神不是很危險嗎?」
清舞湊到了墨鳶的跟前,查看他的身體,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你真的沒事嗎?」擔憂之色顯然易見。墨鳶笑了笑,很舒心,很滿足的笑。
他點頭,「真的沒事。」只要你在身邊,就會沒事的。
清舞事後才發現她的舉止似乎有些過了頭。她拉開和墨鳶之間的距離,直視他的星眸。「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嗯。」
「我想留下有關你的記憶。」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從清舞口中道出。
墨鳶被清舞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住了。他還以為,她是想了解清楚一切,然後全部放開……
這一刻,墨鳶沒有任何的猶豫,「恨我嗎?」
「不恨。」
「恢復記憶之後,在你面前,我會變成一個殺人魔頭。」
一句話,讓清舞瞬間了然于心。她上前,主動抱墨鳶。聲音婉轉悠揚,「我不介意。」
「好。」墨鳶笑,暖人心扉。
此時,屋內的紅光愈加的亮眼,更顯得無比魅惑。空氣中流動的氛圍也因此而轉變,變得有許些甜蜜和歡樂。
不一會兒,墨鳶拉開清舞,眸光柔情脈脈︰「恢復記憶需要一點時間,你先到榻上躺著。」
清舞頓時覺得不對勁,「先前你取走記憶的時候,不是很快的速度嗎?」
「這是恢復記憶,兩者不能一起言論。」墨鳶的表情很正經,清舞卻不正經了。她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墨鳶一下子將她打橫抱起。「舞兒,你是在害怕什麼嗎?」
墨鳶說的時候眸光含笑,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頓時,清舞未帶面紗的容顏染上霞光,她用力地戳著墨鳶的胸膛,想掩飾她的羞澀,「你想太多了!」
墨鳶唇邊勾起笑意,「說不定會成真。」
他若有所思的說著,朝床榻的方向靠近。被打橫抱起的清舞,瞬間僵硬了背脊,墨鳶的那一句話,應
該是調侃吧?
心髒的跳動,加快了速度。
「你在開玩笑吧?」清舞沒能忍住,壓著聲音,很小聲的問著。
頭頂上傳來墨鳶低低的笑聲,「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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