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朔眼眸微垂,遮住了眸中的情愫。舒愨鵡他把玩著茶杯的手,陡然一松,杯身月兌離指尖,滑落, 的一聲響,在地上碎開成了花。
這一響聲驚了廳內的秋兒,「王……」
話未成句,一聲悶響倒地,讓秋兒直接變了臉色,「王爺!……來人啊!快傳御醫!!」
白玉朔的面容毫無血色,他雙眸緊閉,蒼白的唇輕抿著,此時正倒在摔碎成花的茶杯之上,被扎傷的傷口正溢出血珠。秋兒是一邊喊,一邊費力地將白玉朔從碎片上扶起。
他臂彎的傷口,血珠已經染紅了他的衣。
「王爺?」秋兒輕輕拍打著白玉朔的面容,試圖想喚醒他。
見白玉朔沒有動靜,心不由慌了慌。不遠處的嘈雜聲漸行漸近,秋兒心下一喜,她將白玉朔扶靠于紅檀木椅下,便提著裙擺,小跑出廳外。秋兒揮了揮手,「快一些!王爺昏迷過去了!!」
尋來的御醫,本來心中不願折騰跑這一趟,听到秋兒說廳內的人是王爺,當即心全部都提到了嗓子眼。個別動作比較靈敏的御醫,先行小跑進了大廳。
秋兒見御醫們紛紛圍著王爺時,一口氣還未松,便又朝碧水閣的方向小跑而去,她跑得很急,額間的細汗滴落眼睫,也無暇顧及。提起的裙擺,在奔跑的途中,一晃一晃,路過的丫鬟們看到秋兒狼狽的焦急模樣,不由都停下各自的活兒,看著秋兒的背影逐漸變得模糊。
碧水閣。
「大小姐!不好了…呼,大小姐!」秋兒難得狼狽的焦急呼喊,在里屋的清舞听到秋兒的聲音,不由感到奇怪,她起身,移步至門前,伸手推門而出。
「秋兒,什麼事讓你那麼慌亂?」清舞說著,柳眉微微蹙緊。
門倘開,清舞已換下一身艷紅的衣裙,轉而取而代之的是一襲素色衣裳裹身。
秋兒掩去眸中的詫異,她極力平復,胸口的起伏不定,「安朔王昏倒了!」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急切。
安朔王在府內昏倒,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南靖王府都會逃月兌不了干系,這是其一;而從剛才的局勢看來,秋兒覺得清舞對安朔王是有情的,那麼精心打扮的樓清舞,她是第一次見。這是其二。
單單從這兩個方面來說,就足以讓秋兒面對白玉朔的昏迷而慌了神色。
清舞在听見秋兒的話,原先緊蹙的眉,又深了一層。
「他現在在哪里?」清舞的聲音帶著寒意,不悅之意顯而易見。
這麼極大的反差,愣是讓秋兒良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安朔王在大廳。」秋兒如是稟告,將原先焦急的神色給掩了下去。沒有猜測清舞的前後的變化。
一路上,秋兒跟在清舞的身後,朝大廳的方向走去。這一次清舞走得很沉重,不似前一刻帶著歡悅緩步亦急盼的行走。
「大小姐……」猶豫很久,秋兒開了口。
清舞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她才恍惚想起秋兒剛才喊了她,便隨口應了一聲,「嗯。」
「安朔王是突然昏厥的。」
「然後呢。」
「秋兒曾喚過他,發現…安朔王似乎…沒有意識。」
「……」清舞沒有言語,對于這些,也許秋兒覺得奇怪,但是,她從很早之前就已經習以為常。秋兒走在她的身後,見清舞沒有回話,便再次出了聲,「秋兒已經喚御醫到大廳,估模大小姐這會兒過去,應該有結論了。」
猛地,清舞突然想到什麼,她停下了步伐,回身望向秋兒,眸光犀利,道︰「你剛才說什麼?你喚了御醫是嗎?」
「呃…是……」話未說完,清舞已經跑離她的視線範圍。
大小姐,這是怎麼了?秋兒愣怔。
大廳之上,碎片的狼藉已經被丫鬟收拾干淨,一御醫正在替白玉朔包扎著傷口,清舞跑到廳內的時候,也沒有注意看面前的場景,厲聲喝道︰「慢著!」
包扎到一半的御醫,被清舞突然的出聲給嚇到抖了一下,不小心用了力,扯傷了白玉朔被扎到的傷口。
「唔。」白玉朔
悶哼。御醫擋在他的眼前,他根本沒法看到清舞的模樣。
清舞看著都停下來的御醫,臉色微微變了變,她低喘著氣,道︰「都退下去!」
白紗在空中輕輕飄舞,可以看著出,她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正在包扎的御醫回身,望向清舞,「可……」
「你听不懂本郡主說話嗎?」清舞面色冷漠,言語咄咄逼人。「都退下去!」
她剛才怎麼就沒有想到,白玉朔的昏厥會引來府中的御醫?他是一個死人,看上去是活生生的,但是,他沒有脈搏。
清舞是突然想起墨鳶告知的白玉朔秘密,這讓她不由聯想到每一次太醫的診斷,還有白玉朔那若有若無的呼吸……
當御醫陷入兩難的境地時,白玉朔病弱無力的聲音響起,「下去吧。本王自己來。」
「是,王爺。」當御醫越過清舞身旁時,不由感到寒氣入體,急急忙地出了大廳。
「你醒了?」清舞沉著臉。
她突然覺得她的緊張在這一刻顯得很可笑。
那是白玉朔自己的秘密,她何必緊張過多?是啊,用墨鳶的話來說,就是何必呢?
「嗯,剛醒沒多久。」白玉朔低聲應著,節骨分明的手指勾住繃帶的長條,一圈一圈地包住傷口,他的動作很輕柔亦很緩慢。「你舍得起來了?」他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看清舞,專注著繃帶的打結口。
星眸深處是隱藏的情愫,很復雜,復雜到他不想去深究。
「白玉朔!我說得夠清楚了,這門交易的婚約就此作罷!我不會繼續陪你演戲。」面紗下,清舞緊抿著唇,面色冷漠。
白玉朔停下給繃帶打結的手,頓了頓,星眸微抬,聲音一如既然淡淡的,沒有起伏,「這場交易不是你說結束就結束。」
清舞冷笑,「隨你怎麼說。恕不奉陪。」
「且慢。」白玉朔喊住正欲離開的清舞。「你是想換回樓清漣當本王的王妃嗎?」
素色衣袖下,清舞揪緊了手帕,她的臉色變得更為冷漠,「白玉朔,你除了威脅,還會什麼?」
他淡淡一笑,笑不入眼,「本王只有威脅的資本。」
「是嗎?」清舞冷然一笑,眸光中帶著一抹復雜的光。她靠近他,在白玉朔的面前站住,微微彎下腰,唇齒在距離他耳畔的位置停下,聲音婉轉悠揚,語調輕輕地,「白玉朔,若是讓人知道你是已死之身,你覺得…你還有資格威脅我嗎?」
蠱惑如斯,卻帶著十足的威脅口吻。
白玉朔的背脊猛地一僵,指尖松開了繃帶,他面色僵硬,星眸深處的防備若隱若現,「亂嚼皇室舌根,單憑這一點就足夠本王當場處死你!」
她輕笑,仿若不在乎生死,「不如王爺現在試一試?」
聞言,白玉朔淡然的面容黑了幾分。
「白玉朔,威脅這一套不要妄想用在我身上!你若是想死,便回自個府上自生自滅,我樓清舞是不會將一輩子的時間都耗在一個已死之人身上!」
決然的話語落音,清舞漠然離開。
剛跨出門檻,便被白玉朔一把拉住,他淡然的聲音多了一絲無力︰「樓清舞。」
「把手拿開。」清冷的聲音沒有任何情感。
白玉朔俊朗的面容呈病態般的蒼白,眉宇間籠一股淡淡的黑雲籠罩在上頭,「我想活著。」
短短的一句話,讓清舞冷然的面容有了一絲瓦解,他說,他想活著?鳳眸微垂,掩去所有的神情,白玉朔的手依舊還拉著她的手腕,緊緊的,卻又時不時無力地松緊。
「你已經死了。」冷漠的話語像一把足以穿透心髒的利刃,將白玉朔原本千瘡百孔的心,更是狠狠地扎上了一刀。
他淡然一笑,沒有生氣,眸中的哀,卻逐漸不再隱藏,他神色平和,卻難掩面容的蒼白,道︰「因為死了,所以比任何人還想活著。」
「那又如何?你已經死了,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她繼續漠然,卻沒有抽回被拉住的手。
「我可以重生。」
猛地,清舞突然感覺背脊涼涼的。「……」
「這具身體里,有兩個靈魂。」他淡然說著,表情微微有些復雜,「墨鳶就是其中一抹寄居在我體內的靈魂。是他的靈魂救了我,讓我依附到如今。」
「樓清舞,早在花谷治病的那一年,我就死了。」
清舞震住,緊抿著唇,一言不語。
白玉朔微微松開了拉住清舞的手腕,「若是你離開,我很快會再次死去。」
聞言,清舞柳眉緊蹙,「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他的元神在你體內,而且,沒有取出來的打算。我需要依附墨鳶的靈魂治愈,墨鳶的靈魂則需要依附元神的支撐。」
「然後?」她冷笑,似乎不以為意。
「沒有元神的支撐,墨鳶會死。」
他會死亡嗎?想到此,清舞嬌弱的身軀輕顫,雙眸闔上,再次睜開,眸中已無柔情,她冷然開口︰「若想繼續活著,你應該勸的人是墨鳶,而不是我。」
頓了頓,她繼續道︰「讓他把元神取走。否則,你們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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