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快,抓住那個丫頭,別讓他跑了。」桂花看著後面的幾個大漢,連口氣也不敢喘,拼命地往前面跑。
「跑啊,哈哈,小丫頭,有本事你就跳下去。」幾個大漢一臉橫肉的看著面前的少女,桂花眼里滿是恨意,轉身跳下了懸崖。手臂上傳來的痛意,讓桂花有些清醒,扯斷袖子上的衣衫,綁住出血的手臂,咬緊牙死命的抓住藤條,一步一步的爬了上去,她不能死,她還沒看到哥哥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死。
「啊,」桂花驚醒過來,「花兒,」劉瑾端著藥進來,看著滿頭大汗的柳枝,「是不是做噩夢了,大夫說你的傷口感染了,把藥喝了,喝了會好受些。」
「我說過了不用你假惺惺,」猛地一揮手,將湯藥打翻,濺了劉瑾一身。
「我再去端一碗來」依舊是溫柔的聲音,桂花沒吱聲,眼神暗了暗,知道自己在遷怒于人,知道自己過分,可是就算報了仇,也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自己,哥哥們也不會傷了手和腿,一輩子都無法再干重活,那對他們來說是何種的折磨和殘酷。
「大夫,怎麼樣?」桂花只听見耳邊嗡嗡的,可是怎麼也醒不過來,或許從一開始她才是最該死的,如果不是她,哥哥們現在會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老夫開幾副藥,你們熬了讓她喝下去,至于能不能醒來就看她的命了。」老大夫開了藥就離開了。
「他爹,咱該怎麼辦,」桂花娘已經兩天沒合眼了,臉上瘦了一大圈,蠟黃的臉上都是淚。
「咱帶孩子們回家,好好養著,女兒一定會醒過來的。」桂花爹聲音也啞了。
「不妥,兩位老人家,桂花他們現在傷還沒好,還是修養一段時間吧。」尉遲蕭月難得如此有禮的給人說話。
「這位公子,這次多謝您的救命之恩,但是,這兒是俺的噩夢,俺只想帶孩子們回家,就算閨女醒過來了,也是不願待在這種地方的。」
尉遲蕭月無奈,只得隨柳家一家人離開。劉瑾默默的收拾著行禮,坐在馬車上,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路無話。
「玉蝶哥兒,你回去吧,你家里人一定很擔心你。」桂花娘聲音里滿是疲憊,這會兒她沒有心情招待任何人,听著桂花娘語氣中的厭惡和疏離,劉瑾點點頭。
「嬸,我先走了,好好照顧桂姐兒他們。」
「玉蝶哥兒,你怎麼回來了。」劉氏看到兒子進門,一臉的吃驚。劉瑾朝母親笑了笑,沒說話,轉身進了屋。
「哎,你听說了嗎,柳家的兒女是被抬回來來的,听說傷的很重。」
「可不是,听說在縣里被仇家給打了,哎呀,那個慘呀,我看了都害怕。」
「那他家閨女怎麼樣了。」
「難不成不干淨了,哎呀,這下哪還有好人家的兒子肯要,我看吶只有那些死了媳婦的寡夫肯娶。」
「可不是,真是晦氣,這大過年的,搞的村里都不肅靜。」
「噓,小聲點,可別被听見了,不然人家找你拼命。」
「切,還不許人說了,這事實擺在眼前,要不是咱瞎說的。」
……
「玉蝶哥兒,今天娘在外面听了些傳言,說柳家出了事,桂姐兒還遭人欺負了。」
「娘親,你既然知道是謠言,就別再多說了,花兒沒事。」
劉氏嘆氣,孩子終究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也罷,也罷,終歸起因是自家。
「好了,娘不說了。」
「玉蝶哥兒,你怎麼回來了。」薛絮兒隨著爺爺上山采藥,看到劉瑾的身影,聲音里全是驚喜。
「薛老神醫,」劉瑾見到來人,跪在了地上,「孩子,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薛老,求您救救桂姐兒他們。」薛絮兒垂下眼,不語,掌心被手里的藥材劃出了血也沒在意。
「花兒,你終于醒了。」桂花娘看著終于蘇醒的女兒,臉上滿是驚喜。
「娘,」
「哎,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娘,哥哥們呢?」
「放心,他們好的狠,天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胖了好幾斤了。」
「花兒,這次可是多虧了薛老神醫,他親自來開了藥……」桂花安靜的听著並不言語。
想來這幾天外面的流言蜚語一定傳的厲害吧,看著爹娘臉上的皺紋,他們竟是老了許多。
桂花看著頭上天空,那麼藍,那麼美,她明明只想做一個平凡的人,過著平淡幸福的生活,為何卻被逼走到這一步呢。看著手上,明明很干淨,她還是能聞到血的味道。
遠遠的看到劉瑾,桂花不自覺的退後了好幾步,如果他知道了有十幾條鮮活的生命毀在自己手上,他會怎麼看自己,會不會也覺得自己殘忍。
已經沒有退路了,這雙手終究是沾了血,就算再怎麼干淨也抹不去了。桂花最後再看了一眼那個溫馨的小院,也許他們才是一對,自己只是局外人罷了。一時之間,竟覺得這世界好冰冷,冰冷的只剩下掌心上殘留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