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獨門獨戶的農家小院,院牆用黃泥和石塊壘砌而成,石縫間長滿了叫不出來名字的野草。////
趙青山師徒二人跟做賊似的靠近了這間屋里亮著火光的院子,而直到這個時候,敖拜才听見從屋里面傳出一陣陣‘ ’的咀嚼聲。
右手本能的握緊了鐵扇的扇骨,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的敖拜,此時已經緊張地滿頭大汗了。
沒有高大城牆保護的平原地帶,時常會有野獸吃人的消息傳來,行凶者大部分都是在平原上成群結隊的‘白鬃青狼’,有時也會是更加殘暴的獨眼黑熊。
多年前外出游玩的時候,敖拜就曾見過被野獸撕成碎片的人類尸體,那種花花綠綠的腸子灑滿一地的場景,至今回想起來都讓他感覺頭皮發麻。
而現在,趙青山所說的‘畜生’二字,讓他本能地聯想到了那些凶殘的野獸。
可是……剛才他分明從空氣中嗅到了碳烤肉的香味,如果此時被架在火上烤的食物,是一具人類尸體的話……那麼,此刻正在屋里面咬得‘ ’作響的怪物,又會是什麼?平原上的野獸可還沒進化到要吃熟肉的地步!
趙青山凝重的表情,給了敖拜莫大的心理壓力。
而當師徒二人接近院子圍牆的時候,忽然間從那燈火通明的屋子里傳出了一陣如同野獸般的低沉咆哮,但轉瞬間又安靜了下去。
敖拜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小心地拉住了趙青山的袍袖,用有些發顫的聲音問道︰「師父……這屋里面究竟是什麼怪物?」
「是妖。」趙青山死死盯住了正有異響不斷傳出的屋子,幾乎是從齒縫間生生地擠出了這兩個字。
「妖?」敖拜听得一愣,根本無法理解‘妖’這種生物的含義。
趙青山此時也沒心情去跟敖拜解釋究竟什麼是‘妖’。
在敖拜十分不解的眼神注視下,趙青山輕手輕腳地將一張畫滿神秘符號的靈符輕輕貼在了院子的外牆上。
人往後退了兩步,這才猛吸了一口氣,「無上天尊,妖孽,受死!!」
話音未落,趙青山便已經騰空而起,如一頭展翅的雄鷹,跳上院子的圍牆,一手持著太極拂塵,一手舉著五雷靈符。
當一陣晚風拂面而過的時候,一朵雲彩恰巧遮住了天上的明月。
只見趙青山身上的無極法袍無風自動,太極拂塵的手柄,竟也泛起了淡淡的白光……
手中的靈符月兌手而出,順勢揮動太極拂塵,將靈符打向前方的小屋。////
趙青山厲聲喝道︰「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遷二,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會黃寧,氤氳變化,吼電迅霆,聞呼即至,速發陽聲,狼!洛!沮!濱!瀆!矧!喵!盧!椿!抑!煞!攝!急急如律令!」
十二聲密咒如十二道驚雷在空中炸響,那張飛出去的靈符剎那間化成一道紅色的電光,瞬間便洞穿了小屋的外牆。
敖拜只听到院子里傳出一陣‘ 里啪啦’如炒豆一般的聲響。
還不等他回過神來,就听見院子中傳來一聲無比狂躁的咆哮,「吼!!!!」
「砰!!!」小屋的木門瞬間就被撞成了碎片,而當木門被打開之後,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就從屋里面擴散了出來。
透過院子外牆上的縫隙,敖拜只看見一道棕紅色的影子從屋里面沖了出來,再想細看的時候,才發現趙青山已經從圍牆上跳了下來。
來不及多說什麼,趙青山一腳踹在了有些發懵的敖拜的**上,朝他吼道︰「愣在這里做什麼?快去把大門堵住,一定不能讓這畜生跑了!」
敖拜被趙青山這一腳踹得身子一晃,但也趕緊打開了自己的鐵扇,朝那院子的大門沖了過去。
而趙青山落地之後,則用雙手將太極拂塵舉過了頭頂,一段玄奧晦澀的咒語過後,他便瞪圓了雙眼,狠狠的將太極拂塵的手柄****了圍牆之中!
「天火雷神,地火雷神,五雷降靈,鎖鬼關精!!!」
這十六個字,趙青山幾乎是紅著眼楮咆哮出來的。
被插入圍牆的太極拂塵與趙青山事先貼在圍牆上的靈符之間仿佛產生了某種玄妙的聯系。
當咒語被誦出之後,無數條細若發絲的電流便沿著院子的圍牆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或者說,已經察覺到危險降臨的妖怪,也試圖跳出圍牆逃跑。
但就在它縱身一躍,試圖離開院子的時候,早已被電流覆蓋的圍牆猛的爆發出一道耀眼的藍光,只听到一陣 里啪啦的聲響,那全身長滿了棕紅色毛發的妖怪頓時慘叫一聲,繼而重重的摔在了院子當中……
「吼!!!!」
強大的電流從體內穿過的滋味很不好受。
這只半年來已經在山下吃了二十幾個人的妖怪仰面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
听著院子中傳來的大動靜,持著鐵扇站在院門口的敖拜,卻是緊張地渾身冒汗了。
扭頭看一眼正在拂塵前不斷結印加強陣法威力的趙青山,敖拜有些發抖地問道︰「師父,院子里的怪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趙青山頭也不回地應道︰「是妖。」
「妖是什麼?一種通靈的野獸嗎?」
「也可以這麼理解。」趙青山不斷結印,但還有說話的余力。
他扭頭看了敖拜一眼,這才說道︰「天底下通靈的野獸也分好幾種,有渡劫登仙的獸仙,如五爪金龍、麒麟鳳凰等,有縱橫五湖四海尋仙問道的靈獸,如山神河神、精怪靈神等,也有性情殘暴以吃人為樂的妖獸,就比如現在被困在院子里的這頭畜生,它就是一只通靈的妖獸,少說也有百年的道行!」
九州大陸已經將天底下的所有事物都分出了明確的等級,但在獸類身上卻很難以境界對它們進行區分。
雖然也有勉強的若干個等級以區分獸類的實力,但趙青山更習慣使用‘道行’二字來進行實力上的評判。
敖拜听得似懂非懂,趙青山也沒更多的時間去解釋妖獸的由來。
因為就在師徒二人說話的功夫,被雷陣囚困在院子當中的妖怪,也已經徹底失去了耐性。
「吼!!!」一陣比剛才任何時候都要來的猛烈的沖擊,伴隨著叫人頭皮發麻的嘶吼,棕紅色的妖獸再一次撞在了圍牆之上。
強大的電流在它身上滋滋作響,可它卻怒吼著,一拳接著一拳,拼命捶打著本來就不牢固的院牆。
當趙青山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土制的院牆只頂了妖怪的七記重錘,便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干燥的黃泥粉伴隨著轟然倒塌的石頭,借助朦朧的月光,趙青山和敖拜也終于看清楚了這只妖怪的模樣。
「嘶……」饒是以趙青山的見多識廣,也不禁被這妖怪給嚇得倒吸了一口寒氣。
而從未見過這等世面的敖拜,卻差點被嚇得尖叫了出來。
因為……
這是一只長了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渾身上下披著棕紅色皮毛,能直立行走,也長有雙手雙腳的怪物。
之所以能讓趙青山倒吸一口寒氣,是因為它脖子上後來生出的那個,跟人類嬰兒的頭顱沒多大區別的腦袋!
小腦袋的眼神是空洞的,表情是呆板的,就斜著長在妖怪的脖子上,旁邊就是一顆長著尖嘴獠牙的巨大腦袋……與其說是嬰兒的腦袋是後來長出來的,倒不如說是這頭妖怪正在用自己的精血和人類的血肉,在喂養這個小腦袋的軀殼。
一旦嬰兒的腦袋長得和那妖怪本尊的腦袋一樣大,他就具備了張口說人話的資本……
短暫的震驚過後,趙青山一張臉便陰沉的可以擠出水來。
他眼神冰冷地盯著那只渾身長有棕紅色皮毛的,類似猿猴一般的妖怪,用異常冰冷的語氣說道︰「畜生……竟敢修那害人無數的雙生**!天不收你,貧道收你!」
沒有名師指點的妖獸,一般都會靠著與生俱來的本能,去追求飄渺的仙道。
但百年道行足以開啟妖獸的慧根,妖一旦過了百年,就等于人類活到了二十多歲的年紀,思想、行為都將不再受本能的控制。
趙青山此時所說的雙生**,也是一種類似天生的天賦,根本不需要人教,只要開啟了慧根,就能自動領悟到這方面的本事。
但真正選擇此法的妖怪只是極少數,因為誰都知道吃人無數的雙生**早晚會招來上蒼的懲罰,無論生前多麼強大,一陣雷霆萬鈞的天譴過後,也不過是黃土一捧罷了!
修煉雙生**是需要勇氣的,而拿得出來這種勇氣的妖怪……往往就不再是簡單的妖怪了,而應該統稱為……魔!!
百年道行的魔,對現在的趙青山來說也還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挑戰。
但趙青山知道,眼前這只魔已經模透了雙生**的修煉奧義,看他脖子上長出來的那個嬰兒腦袋就知道,他已經初窺門徑了。
一旦今晚將他放走的話……將來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的生靈喪命在這家伙的血盆大口之下!
沒得選……作為當今世上唯一的道門弟子,除非趙青山不打算重現道門的輝煌了,否則根本避不開與這些孽障的交鋒。
既如此……那還猶豫什麼?
趙青山對敖拜喝道︰「後退十丈,為師要替天行道,收了這只吃人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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