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涵……」江媽媽抱住江若涵,「是媽媽害了你,媽媽還怪你,罵你,還那樣逼你,我根本不配做母親!」
江若涵就那樣靠在媽媽肩頭,閉上眼楮,「媽,我好累。」
江媽媽放開,看著她,「你真的懷了韓進的孩子?」
江若涵手撫上小月復,笑看著媽媽,「這是我的孩子,我決定把他生下來。」越是得不到親情的人越渴望、珍惜血緣親情,她想把自己沒有得到過的溫暖給她的孩子。
「韓進知道嗎?」
「可能知道吧。」江若涵聲音很淡。
「你和韓進……」
江若涵抬眸,「無論怎麼樣,我和他都不可能。」
「可是……」江媽媽握緊她的手,「你真的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單親媽媽的艱辛不是你所能想像的,孩子不只是擁有母愛就可以!」
「我明白。可是,寶寶跟著我經歷了這麼多事,我相信,他會勇敢,會堅強,比我這個媽媽強!」她談到孩子時臉上不自覺流露的幸福,那是母親的天性。
江媽媽終是不忍心再說下去,她也是一個母親。
「若涵,從現在開始,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媽媽不會再逼你做任何事,但是,你要想清楚,我們現在,可以說是一無所有,生存尚且堪憂,怎麼養一個孩子?」她說的也是她們現在面臨的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要不,我現在回去把我的首飾都拿出來,那些本來就是屬于我的,蘇梅沒有權利管!」
江若涵搖頭,「我說過,不會給她作賤我們的機會,我有手有腳有學歷,我會養活您和孩子,放心。」
「可是我不甘心!」江媽媽激動起身,越想越氣憤,「憑什麼我們要拱手讓給那個賤人和野種!」
江若涵起身,「媽,你先休息會兒,我去趟銀行,我上班時的工資都沒有動過,存到現在也不少了。」她說完就往外走。
出房間,帶上房門才舒出一口氣。
現在,不是她沒有能力去爭,是她不想,她覺得沒意義,為了那些身外物再一次把自己卷進丑陋的人性漩渦,太不值,外面有廣闊的天空,安靜的生活,她終于學會,人要善待自己。況且,她覺得老天待她也不薄,已經給了她最珍貴的禮物。她可不想像蘇梅那樣,在自己孩子心里留下深深的陰影,她希望她的孩子有平淡簡單的快樂。
她出去的時候,太陽正好,暖暖的,寒冷的心似乎也一點一點暖起來,感覺天很高,地很廣,原來,卸了身上的枷鎖竟是這樣的自由的感覺。
「若涵。」低沉輕緩的聲音,帶了幾分試探,不知她會不會想見到自己。
江若涵轉眸,韓進站在酒店花園花架下,光線從他側面打下來,恍惚如第一次遇見他的情景,他也這樣站在花下,俊朗灼眼,她卻不再是當初那個情竇初開紅鸞心動的少女。
她走向他,或許,她該跟他說聲對不起,畢竟她用了那麼不光彩的手段對付他。
韓進站在原地不動,望著她,胸襟起伏。
江若涵在他面前站定,「今天的結果,你一早就知道,對嗎?」她笑起來,好似並不需要他的回答,「你提醒我了,是我不相信,我也不後悔。」
「只要你要,屬于你的,誰也搶不走!」韓進開口,所有的事都在他掌握,只要她一句話,什麼小三私生子,有遺囑又怎麼樣,統統滾蛋,他多希望她能依賴他。
江若涵搖頭,「你沒必要替我做什麼,就算我不恨你了,我們,也不可能再有什麼交集。我不恨你,恨一個人比愛一個人還累,自己虐自己太傻。」
韓進眨了眼楮,斂去傷意,「孩子怎麼辦?我是孩子的爸爸。」
江若涵最不想面對這個問題,終究還是不可能避免。
「等到他有自主選擇能力的時候,我會告訴他,關于爸爸的事,我尊重他的選擇。」
「這太殘忍,太不公平。」
「世間的事,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韓進握緊她肩膀,「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那表情,她現在如果說讓他死,他都會去。
「我累了。」簡單的三個字打碎韓進所有的期望。
江若涵看著他,「韓氏的假稅票是我放進去的,我想,你應該也猜到了,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去澄清,秦博雲這次不會隨便罷手,如有必要,我可以出面指證他,這樣,雖不能判他的罪,起碼會讓他亂一陣,算是亡羊補牢,不算晚吧。」
「秦博雲我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我不乞求你能一下改變心意,只求你能待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可以嗎?」
江若涵沒有回答,韓進卻固執的要等她開口回答。
突然響起的手機解救了這僵局。
韓進接起電話,「喂!」火氣很大。
「韓總,秦博雲已經收購到49%了,不管我們把股價拉高到多少,他照收不誤,現在怎麼辦?」
「撤資金,讓股價跌下去,要跌得,低得不能再低!」
「這……韓總,這怎麼可以,這個時候撤資金,韓氏就真的完了!」
「照我說的做!」韓進幾乎是吼出聲的。
「對不起,韓總,我,我不能听您的,這太危險了!」何銘第一次逆龍鱗。
韓進差點砸了手機,現在是他全面收網的最好時機,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若涵,你听我說。」他緊緊握著她手臂,「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等我,等我回來,我們再談,一定要等我!」
江若涵看著他上車,看著他的車飛馳而去,淡笑,這座城市予她來說,太多不好的回憶,她怎麼可能再留下?
攔了出租車,去銀行取錢,訂機票。
韓進匆匆趕回公司,何銘一副任打任罰的樣子,他現在沒時間罰他,馬上撤了所有資金,韓氏股票直線下跌。
「韓總!」何銘不怕死的開口。
「閉嘴,听我說!」韓進丟了個手機給何銘,「馬上給陸少城打電話,讓他一定不讓任何銀行給秦博雲貸款,他有這個能力!」
何銘還傻傻的看著他。
韓進扶了額角,終于是耐下心來跟他說個清楚。
「秦博雲不計代價吸入韓氏這麼多股票,只要韓氏股票一跌,他的錢就蒸發一半,如果沒有銀行肯繼續貸款給他,他就只能割肉賣掉手上韓氏的股票來還已經向銀行借的貸款,他除了割肉沒有別的辦法,銀行的貸款還不上,他就得破產,明白了嗎!」
何銘恍然大悟,「就算秦博雲割肉還上了銀行貸款不至于破產,秦氏經此一役也成了空殼,收拾他就易如反掌了!」
「知道還不快給陸少城打電話!現在是最緊要的時候,全靠他了!」韓進安排完戰略,拿了車鑰匙又要走。
何銘攔下,「韓總,您是公司的主心骨,您不在,大家心里都沒底,您也說現在是最緊要的時候,您不能走!」
他說得沒錯,這場仗確實凶險萬分,把握時機和一鼓作氣的勢氣缺一不可,如果他輸了,拿什麼去保證若涵和孩子的將來!
一天!只是一天,等他解決秦博雲,他有大把的時間去找若涵!
只是,世間的事哪有盡如人心想的時候。
熙攘嘈雜的候車大廳,重逢和離別不斷上演。
江若涵只是安安靜靜坐著,平靜如水,她訂了機票,臨走卻是上的火車,因為她不想被人找到。
江媽媽還是不舍的,畢竟在這里生活了一輩子,淚眼婆娑,「若涵,我們……一定要走嗎?」
「嗯,一定要走。」她回答得直接干脆,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
「我們要去哪里?」
「世界這麼大,總有我們喜歡的地方。」她握了握媽媽的手,「您應該高興,我們就要開始新的生活!」
火車的嗚笛聲震耳欲聾,江若涵看著窗外,夜黑如墨,什麼也看不見,只有遠處房舍點點燈光,若隱若顯。
她執意要坐這最後一般車離開這座城市,因為這座城市,有太多痛苦的回憶,她怕自己多吸一口這里的空氣都會難過。
韓進要她等他,她決定離開,他說什麼都沒用,何必要做無謂的努力。現在,起碼,他們的最後一面,彼此是寧靜的,記憶里也會是彼此寧靜的臉,這樣就夠了。
手輕撫上小月復,耳邊傳來吉他聲,流浪藝人在車廂深情獻唱,「分手不說再見,我悄悄的離開,你回到屬于你的世界,我們各自幸福著……」淡淡的憂傷蕩漾在空氣里,久久不散。
江若涵笑了,那笑好似初秋陽光下舒展的一片枝葉。
「分手不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