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把酒瓶子往余冰冰面前一擱,王有才頓時就忍不住樂出聲了。
他樂,不是因為旁的,是這小子做事兒的風格跟他實在太像了。
他剛才往肚子里灌酒的時候就在哪兒尋思,這要是換成他,鐵了心找茬的話,肯定半道兒把瓶子搶回去,逼那女的喝。
嘿,他這念頭還沒消呢,對方還真就這麼干了,你說他能不樂麼?
但對方肯定不是跟他心有靈犀什麼的,要不然就會知道,威脅他可以,千萬別威脅他的婆娘,不然要面對的就不是他,而是一頭紅了眼的大牲口。
而余冰冰這會兒的表情,就像吃著飯,突然在盤子里發現半截蒼蠅,想吐,又吐不出來。
王有才沖她笑了笑︰「姐,這回怪不得我了吧?」
余冰冰微微一怔,那小子也是一愣。
就在二人沒反應過來的當口,王有才一把抄起酒瓶子,照準那小子腦門就猛抽了過去。
啪嚓一聲脆響,那小子連哼都沒哼一聲就仰頭栽倒。
也合該他倒霉,後邊過道上剛好有一盆發財樹,他後腦勺磕在花盆上,又是 的一聲,這才骨碌到了地上沒動靜了。
這接連兩響,很有節奏,听著就像是過年放的二踢腳似的,倍兒響!
響聲還沒消,王有才已經攔在了余冰冰的座位前邊,手上明晃晃的半截酒瓶指著鄰座的一男一女道︰「坐那兒,別動!」
王有才發難之前早就估算好了,無論如何都得先保證余冰冰的安全,所以,不等那一男一女反應過來,他已經把場面全都掌控住了。
他自個兒都沒發現,這會兒他眼珠子都紅了,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戾氣。
對方二人明顯被王有才的狠勁兒給震住了,愣是足有兩秒鐘沒吭聲,那女的很緊張,盯著躺在地上的同伴,嘴唇不住哆嗦。
男的卻一臉凶相的威脅︰「你知不知道你揍的是誰?你廢了!今天你別想豎著走出這個店兒……」
「再嗦我先廢了你!」王有才一聲悶吼,酒瓶一下逼到了那男人的嗓子根。
這一嗓子,把整個餐廳都給震了,好在這會兒還沒到飯口,座上客也不多,餐廳這才沒亂起來。
可王有才卻發現,僅有的七八個座上客,居然沒有一個人驚呼或者站起來,全都安安穩穩的坐在那兒,每個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像看見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二貨,仿佛他剛才把如來佛祖的親孫子,給撂倒了似的。
王有才心里也虛,可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就算是錯,也錯到底!
見那一男一女沒不敢吭聲,他獰笑著上前揪起那小子,一手拽著他脖領子,一手掄圓了,大耳光使勁兒往他臉上招呼!
一陣啪啪脆響響徹整個餐廳,偌大的餐廳里靜得鴉雀無聲。
所有座上客看向他的眼神都變了,變得有點復雜,好像摻雜了一絲驚懼,一絲佩服,但更多的人則是在微微搖頭,看他的時候,就像看著一具死尸。
余冰冰這會兒總算是開口了︰「夠了,他是馮副縣長的兒子馮秉綸。我現在報警。」
王有才不但沒停手,手上的勁兒反而更大了,大耳光扇得 啪作響,楞是把馮秉綸的臉都扇開了花,巴掌上沾得全是血,揮起來紅彤彤的一片,看得四周的人全都脊背發涼。
有些座上客終于坐不住了,事情越來越大,再不走容易被牽扯進去。
其中的三個,偷偷的繞著牆根溜了出去。
剩下的幾個沒走的,也都忍不住在心里琢磨,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頭?明知道對方是馮秉綸,還敢下這樣的死手,真不要命了?
王有才這會兒開口了︰「我管他是誰,跟我瑟沒啥,敢跟你起刺兒,那肯定得讓他長長記性。姐,今天沒你啥事兒,你別往里湊合!要報警,也不用你報!」
王有才的口氣很沖,連余冰冰都被他這凶戾的勁頭給震了一下。
她從沒想過,在她面前嬉皮笑臉,總是變著法兒想佔她點便宜的王有才,居然有如此凶戾的一面。她下意識的揉了揉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剛才王有才居然在對她下令?
不過稍稍一品她就明白了,王有才這回,是自知惹下了大禍,不想讓她沾上這事兒。
想到這些,她心里有點發酸。
他是為了護著她才動的手,出了事兒卻先想著把她摘出來,如果這時候她真的撒手不管,那他不是白叫她一聲姐了?
她模出手機就要撥號︰「弟你放心,這是法治社會,是有道理可講的,不管怎麼樣,姐都不會讓你出事。」
王有才清楚的瞥見,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眶里都含著淚珠子。
可越是這樣,這事兒越不能讓她攙和進來,她就算有後台,也擺不平他惹出的簍子。
仗著離她近,他一腳踢飛了她的手機︰「姐,听我的,警察管不了這事兒!」
也不知是听到了他說話,還是被他剛才的一通耳光給扇醒了,馮秉綸口中發出一陣咕嚕聲,隨後睜開了眼。
他倒也機靈,一看王有才手里握著碎酒瓶子,立馬堆起笑臉︰「哥,我服了,你打都打了,能不能先把我放下咱再說話?」
王有才冷笑︰「怕死?怕死你裝的什麼逼?」
「哥,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先松開我,有話咱好說。」
他這話剛一出口,餐廳門外就傳來一陣吵嚷,緊接著呼啦啦涌進一群人來,都是十八九二十來歲的青年,一個個手里抄著鎬把子、片刀,甚至還有一個端著雙管獵。
這群人一進來,就把王有才給圍住了,雖然不敢靠前,可一個個呼呼喝喝,也是凶神惡煞,很有點一擁而上的意思。
原來跟馮秉綸同來的那人,趁王有才不備,發了求救的信息,這幫人是他搬來的救兵。
馮秉綸一見這幫人圍著王有才,氣得破口大罵︰「你們全特麼傻比啊,抓那個娘們!」
眾人恍然,紛紛奔著余冰冰沖了上來。
王有才只覺一股熱血從腔子里直沖頂門,雙手抓住馮秉綸就往揮過來的片刀上砸去,雖然對方趕忙收刀,可馮秉綸百多斤的身子橫飛出去,還是砸翻了幾個人。
但馮秉綸的幫凶足有二十多號人,砸翻了三四個,根本不頂啥事兒。
馮秉綸從人堆里爬了起來,指著王有才二人,歇斯底里的大喊︰「給我廢了他!」
王有才雖然很能打,可空著手,也對付不了十七八個抄著家伙的愣頭青。
他退了一步,把余冰冰死死護在身後,順手抄起桌邊一個純銅的落地台燈橫在身前,心里已經做好了拼命的打算。
就在這時,店門口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都住手!」
這女人的聲音不算很大,還透著點嫵媚嬌柔的味兒,可她開口的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剛好趕上所有人都憋著勁兒準備動手,餐廳里較靜的時候,所以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
王有才和馮秉綸全都轉頭看了過去,兩人的表情卻不大一樣。
王有才是一臉尷尬,隨即咧嘴干笑。
而馮秉綸卻是面露驚色,轉而透出了十二分的恭敬,匆忙揮手,讓擋路的眾人讓開。
其實不用馮秉綸吩咐,眾人也一見著她,也早都退讓到了一邊,因為來的這個女人,在縣里可是有名的很,常看電視的,幾乎沒人不知道她。
一個身穿水粉色西裝套裙,玉頸上系著一條雪紡漸變紗巾,夾著棕色公文包的優雅少婦,步履輕盈的穿過人群,俏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看都沒看馮秉綸一眼,沖著王有才笑道︰「王副村長這麼老實的一個人,想不到還會干這種事兒?」
王有才這會兒,哪還有半分凶戾氣息,早就換上了一副老實孩子的模樣,一邊撓著腦袋,一邊干笑著回應︰「文瓔姐,這個,你別誤會,這事兒不像你看到的那樣。」
優雅少婦正是于文瓔,她剛回到縣城,就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到了回龍灣。
可她沒想到,一進店,看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幕︰「我想也是,逞凶斗狠是那些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才會干的事兒,王副村長要是那種人,何姐也不會這麼看重你了。」
她這話說的好像很隨便,但店里听到這句話的人,卻幾乎全都臉色大變。
于文瓔可是縣太爺何靜的貼身秘書,縣里有個什麼政策、決定之類的事兒,通常都是她替何靜上電視,露臉的次數比正牌縣長還多,有不少人私下里都叫她于副縣長。
于副縣長雖說只是個戲稱,可真要論起來,她這個掛名的,怕是比那幾位真正的副縣長都好使。至少,馮秉綸的親爹老子,副縣長之一的馮闖見了她,那也得堆著笑臉,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邊伺候著。
誰讓馮闖是何靜的嫡系呢,能不能升官發財,還都指望著何靜呢,要是敢惹得于文瓔不快,那他還混個屁?
他老子都得堆笑伺候的人物,馮秉綸哪敢有半點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