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這些時心里還不當回事,覺著趙冬鄉是因為丟人丟大發了,才使勁吹捧王有才,好給自己找回點面子來。
所以剛才見王有才來了,他也沒把王有才放在眼里,以為憑著手上的四個人質,足夠讓王有才跪地磕頭的了。
可這會兒他才意識到,平時總愛吹牛逼的趙冬鄉,這回說的居然是實話。
壓在眼眶上的鐵架子,把他的眼珠壓得生疼,好像隨時都會冒出來一樣。他心里不免有些怯了,可看到門口圍觀的那麼多人,他忽然又覺得輕松了許多,他就不信,王有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傷了他。
「王有才你別瑟,你跟我動手我可以不計較,趕緊松開我,要不你這村官就做到頭了!」周福海狠叨叨的威脅著。
王有才听了這話,居然真把鐵架子立刻撇開了,這反倒把周福海弄得一愣。
就在他不知道是不是該站起來的時候,王有才卻從腰上抽出一把殺豬刀,一下壓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冰涼的刀刃,比鐵架子更可怕十倍,驚得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到底想要干什麼?要錢?醫藥費我賠,我賠還不行嗎?」周福海眼珠一轉,擺出一副畏懼的模樣,主動退讓起來。
「好啊,周大白話,既然你這麼痛快,我今個也不為難你,我受傷的兄弟,每人一萬,我做主,這次的事兒就算了。」
王有才把刀鋒在他滿是肥肉的脖子上蹭了蹭,劃出兩道淺淺的血痕。
周福海脖子上冰冷刺痛,低聲問道︰「四萬?」
王有才笑著搖了搖頭︰「這兒只有四個,家里還有六個。」
「十萬?」周福海差點就沒跳起來跟王有才玩命。
「你說你一根手指頭值多少?」王有才揪著他的脖領子,刀壓住了他撐在地面的尾指。
周福海臉色一變,還沒等他說話,手上突然一涼,就見到半截尾指順著坑坑窪窪的地磚 轆出去老遠,血順著傷口噴了出來。
他像殺豬似的嚎叫起來,俗話說十指連心,骨頭被切斷的那種刺痛,他哪受得了。
這血腥的一幕,驚得房內眾人全都停住了動作。
本來就要廝打到一塊的幾人,全都退到了一邊,周福海的兩個跟班想上去救人,可一來投鼠忌器,再說也怕田家柱等人上前拼命,一時傻在牆邊不知如何是好。
而房外所有看熱鬧的,全都嚇得四散奔逃,膽小的更是尖叫起來,再也顧不上看熱鬧了,一邊叫嚷著,一邊撒丫子飛逃。
病房門口頓時冷清下來,只剩下兩個人沒跑,一個是剛剛趕來的田啟發,另一個就是這個病房的值班護士肖琳琳。
田啟發前天站錯了立場,雖然事後補救及時,可還是擔心王有才因此不待見他。這回,他一接到電話就急匆匆的趕來,甚至來不及等小弟趕到,就只身沖上來,就是想給王有才留個好印象。
可誰知道剛上來就看到這一幕,頓時驚得渾身汗毛直豎,心里直叫祖宗,這王有才簡直就是個活祖宗啊,就沒有一天不惹事的時候!
這大庭廣眾之下,他居然就敢持刀行凶,這也太放肆,太目無王法了吧?
而旁邊的肖琳琳,看向王有才的眼神雖然滿是驚懼,可也透著一絲異樣的光彩。
王有才剛才在她最害怕的時候挺身而出,三下兩下就制住了凶徒,那動作,那模樣,實在是太男人了。可這會兒他的手段也太殘忍,太血腥了,要不是她已經見過不少手術患者,換了個別的女孩子,還不得被嚇哭了?
王有才這會兒可沒心思琢磨,那個他曾經抱過的光 丫頭心里在想啥,他琢磨的是,怎麼讓周大白話好好放一次血,要不,田家柱等人的醫藥費,可就真得他掏了。
他一手把周福海的肥爪子按在地上,剩下的四根指頭,用刀尖逐一分開,刀尖踫到哪根,周福海都叫得驚天動地,整個醫院的走廊上,都能清楚的听得到他的慘嚎。
他不管周福海嚎得多響,語調仍然平靜︰「好吧,免你一萬,現在只要拿九萬就夠了。」
周福海的突然發瘋似的一抖身子,沒有被制住的另一只手,猛的朝王有才腦袋掄來。
王有才肩膀一歪,周福海的巴掌拍到了地上,同時他看到,另一根手指打著滾兒離他而去,與它剛剛失散的小兄弟重新又聚到了一起。
周福海怕了,這回他可是真的怕了︰「別,別剁了,我給,我給還不行嗎?」
王有才停住手,歪頭看了他一眼,但還沒等他說話,就听樓下傳來一陣陣尖銳的警笛聲,听上去,來的絕對不止一輛警車,顯然是那些看熱鬧的人報了警。
周福海頓時就來了精神,一反剛剛的慫樣,面目猙獰的嚷嚷︰「王有才,你死定了,聰明的就現在放開老子,待會兒警察上來,我或許心情一好,還能少說你兩條罪狀!」
王有才這次連話都懶得跟他說了,殺豬刀一壓一碾, 吧一聲,周福海的中指被剁了下來,疼得他觸電般的一哆嗦,徹底著癱倒在地,抽搐兩下,居然昏了過去。
而此時此刻,門外的田啟發終于認出了屋里那可憐的胖子到底是誰,一時間只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兩腿發軟,真恨不得是他自己眼瞎,認錯了人才好!
這周胖子可是連他老子都不願意招惹的人物,王有才怎麼就把他的手指頭給剁了?
轉眼工夫,樓梯震動起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中,十幾名荷槍實彈的警察分別從走廊的兩頭沖了過來,帶頭的正是鄉派出所的副所長周盛。
周盛一見田啟發居然站在走廊里,急忙帶人沖了上來︰「田少,沒事吧,你怎麼在這兒?」
田啟發愣是沒吭聲,他這會兒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到底是讓周盛幫王有才,還是該幫周胖子?
他猶豫的工夫,派出所所長張庚已經分開眾人走了上來,帶著兩個警察進了病房。
病房已經被警察完全控制,王有才和周福海都被警察押在了一邊,其他人也都帶上了手銬,靠牆站成了排。
周福海這會兒自然已經醒了,一見張庚,立馬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張庚你個混賬玩意兒,老子出了事兒,你到現在才來,趕緊給老子找大夫來,老子的指頭……把這東西給我解開!」
誰知張庚就像是沒看著他一樣,直接走到了王有才面前,拿出手銬鑰匙,親手幫王有才開手銬︰「王副村長,早知道你在這兒,我們就不急著來了,有你這位迎春鄉的犯罪克星在,我們干脆在所里等著收嫌犯就行了。」
這下周福海傻眼了,也不扯脖子喊了,只是直勾勾的盯著二人。
他怎麼也弄不明白,王有才到底給了張庚什麼好處,讓張庚這條惡狗連他都不認了。
他跟趙冬鄉不一樣,趙冬鄉是憑著孝敬和張庚拉上關系,而他則是因為身後的靠山,讓張庚有求于他,在他眼里,威風鄉里的張庚只是一條狗。
上次趙冬鄉出事,說是正好趕上他電話關機,在他看來,那只能算是趙冬鄉倒霉,可這回,他本人就在張庚的眼皮底下,難道張庚的狗眼也已經瞎了?
他死活也不會想到,趙冬鄉為了保存點顏面,根本沒跟他說實話,張庚根本是直接掛了他的電話,哪有什麼關機一說?
就在周福海發愣的時候,另一邊的王有才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腕,對張庚笑了笑,指著其他警察︰「讓他們都先出去吧。」
張庚一揮手,警察陸續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和周盛。
王有才這才笑著開了口︰「這里出了什麼大事兒,居然把張所都給驚動了?」
張庚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王有才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好實話實說︰「我們接到報警,說這兒有歹徒持械行凶,而且據說情況很嚴重。」
王有才故作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哪有什麼歹徒?」
張庚這下反應過來︰「那王副村長和他們幾位這是……」
「誤會誤會,我的兄弟受了點傷,來醫院看看,實在疼得厲害,可能鬧的過分了點,聲音也的確是大了點,應該是有人听錯了吧。」
周福海听了這話,又急又氣,雙眼怒睜,破口大罵︰「張庚你這個混蛋,老子手指頭都讓他給剁了……
周福海的聲調差點就快要震破天棚了,可張庚就跟沒听見一樣︰「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這里是醫院,可要注意肅靜,影響到旁人就不好了。」
「好,我們多加注意,害張所白跑了一趟,真是抱歉。」
「不要緊,千萬要注意啊,要是再有人報警,我們就不好不管了!」
「一定一定!」
張庚看都不看歇斯底里的周福海一眼,帶著周盛出了門,隨手把門給關嚴了,只听門外傳來周盛的聲音︰「收警!誰特麼謊報軍情,手術病人疼的嚷嚷……」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王有才轉過了頭,看向了站在牆邊的周福海三人︰「你看這張所,走的也太急了,連你們的手銬都忘了摘,這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