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才心里飛快的轉著念頭,如果對方真是紀檢委的,那這次他的麻煩就大了。
眼看手銬離他越來越近,他本能的想把手銬踢飛,但他不得不強行按下這個沖動,他知道,對方巴不得他這麼干呢。
跟流氓他可以動手,但如果跟紀檢委的人動手,警察就會直接開槍。
即使他能僥幸溜掉,也勢必會變成通緝犯,不管是誰舉報了他什麼事,一下就全都坐實了,連查都不必查。他好不容易坐到今天的位置上,不能就這麼前功盡棄,看來今天,只能跟他們去一趟了。
他迅速退了兩步,一抬手︰「等等!」
兩個警察二話不說,槍口立馬對準了他腦門︰「你敢拒捕!」
王有才不理二人,沖著鄭龍堂道︰「把傳喚令拿來,我看看!」
鄭龍堂見他這個架勢,多少有點不耐煩,但抓人抓的多了,什麼架勢他沒見過?
他笑得很是平和,點了點頭,把傳喚令遞給警察︰「給他看清楚。」
說著,他轉向王有才,聲調和藹︰「你犯的事兒不算大,應該不夠判。可公務程序就是這樣,上頭下令抓人,我們就得按程序把你帶走,我們也沒辦法,你還是快點跟我們去一趟,說句實話,拖的時間越長,上頭對你越沒個好印象。」
這時,警察把傳喚令舉到了王有才面前,王有才拿眼一掃,心就沉入了谷底。
白紙黑字,上面蓋著公章,肯定是假不了了,他順勢問道︰「我到底犯了什麼事兒?」
鄭龍堂笑著一攤手︰「小老弟,你這可是難為我了,話我可不能亂說。」
略微沉吟了一下︰「你的事在我經手範圍,只能算是小事,只要查實之後,沒有其他的事情,估計也就是內部問題,小懲大誡罷了,你也別問我了,告訴你這些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王有才心里明鏡似的,這家伙越是和顏悅色,說明他的亂子就越大。
可想歸想,他仍舊擔不起拘捕的後果,就算拼著開發辦主任不做,難道他還能扯著徐巧鳳跟他一起亡命天涯?
「跟你們走行,別給我帶手銬,這麼多人瞅著,我丟臉不要緊,不能給望溪村丟臉。」
鄭龍堂看了看他,低頭想了想,隨即很無奈的說︰「這樣吧,出去之後我們拿件衣服遮住手銬,我走你前邊,只要你走快點,也沒誰看得出來,你看怎麼樣?」
王有才閉上了眼,雙手伸了出去,心里卻反復琢磨到底是哪件事被人揪住了小辮子。
鄭龍堂沖警察使了個眼色,狠狠一揮手,警察上去就把王有才給銬了個結實,手銬被有意勒得很緊,夾得他手腕生疼。
王有才睜開眼,皺緊了眉頭︰「用得著拷成這樣嗎?」
鄭龍堂臉上仍舊在笑,只是變成了陰笑,與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他走上前,狠狠一耳光,啪的一聲脆響,打得王有才猛一歪頭,嘴角頓時就淌出血來。
他這才陰笑著,拿指頭一下下的戳著王有才的太陽穴︰「王有才,別拿自己太當盤菜。你不過是個屯子里蹦出來的小雜碎,讓本人親自來給你送銀鐲子,這是抬舉你,知道嗎?」
王有才臉上火辣辣的疼,心里窩了口惡氣,平時都只有王有才抽別人的份兒,啥時候被人抽過耳光?他呶嘴吐了口帶血的吐沫,緩緩轉過頭︰「姓鄭的,你翻起臉來真是比翻書還快,怎麼著,覺得給我戴上手銬了,就只能任你們擺布了是嗎?」
鄭龍堂駭然後退,躲到了兩個警察身後,發現王有才只是口頭上嚇唬他,頓時臊的老臉通紅,笑容徹底收斂︰「有人說你是個刺頭,我看不止!」
隨即,他沖兩個一揮手︰「此人拒捕,給我狠狠的收拾!」
兩個警察猛的揮起拳頭,狠命往王有才身上招呼,拳腳砸在王有才前胸後背上,發出一陣砰砰的悶響,疼得他幾乎直不起腰來。
可即便再疼,他也一直挺直身子,哈哈大笑,笑得鄭龍堂的臉色一陣青,一陣黑。
「姓鄭的,你最好,求神拜佛,別讓老子翻身!」
「呵,讓你翻身怎麼著?」鄭龍堂見他沒了垂死掙扎的力氣,這才湊上來扒拉開警察,伸手揪住他的頭發,陰笑著問他。
王有才使勁一甩頭,掙月兌了他的手︰「老子一定讓你學足你們老鄭家祖宗,三寶老太監的風光,讓你繼承祖業,光宗耀祖!」
鄭龍堂陰笑,一腳踹在王有才肚子上,在他衣服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腳印︰「帶走!」
兩個警察一左一右的扯著王有才,把他生拉硬拽著,拽出了門,只見兩個喬裝成服務生的家伙,正守在門口,看他狼狽的被帶出來,都是一臉冷笑。
一群人穿過賓館大堂,引得不少人遠遠的圍觀,王有才低著頭被警察拖著往前走,暗里琢磨,到底是誰點了他,點的是什麼事!
听姓鄭的那口氣,好像他來之前,還有人跟他說了什麼,這人到底是誰?
他光顧著琢磨,卻沒有注意到,田啟發此時就混在人群中,見他那狼狽萬分的模樣,臉色頓時變得像紙一樣白,兩條小腿都止不住的哆嗦著,眼珠子瞪的老大。
他不知王有才到底犯了什麼事,可光他知道的事,就足夠王有才蹲上個十年八年的了。
想起自己在王有才身上投的幾十萬,加上給望溪村工程墊的八十多萬,他就覺得肉疼,但跟別的比起來,錢到是次要了,想起王有才很多事都有他參與,他忍不住暗叫完了,萬一王有才被逼上絕路,審查出來所有的事兒,那他也逃不月兌干系。
「不行,讓他把老子咬出來,那就慘了,不能這麼眼瞅著他栽進去!」田啟發抓緊了兜里的電話,焦急的盤算,這電話,該打給誰?
王有才哪里知道田啟發的小動作?他很快就被帶進了紀檢委的監察室。
**下邊的椅子又涼又硬好像生鐵打的一樣,兩手都被緊緊的拷在扶手上,要是再加上一副腳鐐,就完全是一副招待重刑犯的架勢了。
對面的長桌後坐著三人,左右的他都不認識,他只認得鄭龍堂。
是鄭龍堂把他抓到這里來的,這會兒就坐在三人中間,正一臉陰笑的盯著他,那模樣,就像一個屠夫,正看著一頭被捆扎結實的豬。
王有才臉上在冷笑,可心里卻忍不住有點發虛,這麼大陣仗用來對付他這麼個小官?
剛把他帶過來就開審,這麼迫不及待?
難道把余冰冰和余錦國的事兒給一鍋燴了之後,那個黑手被逼急了,直接沖他下手了?
這招的確夠狠,要說貪污受賄,田啟發前後給過他六十多萬,哪會兒他還只是個小副村長,就收受這麼大一筆巨額賄賂,要是真被他們給查實嘍,可是足以見報的大新聞,夠他死兩個來回!
就在他盤算自保之法的時候,鄭龍堂冷笑著開了口︰「王有才,你自己犯了啥事兒自己最清楚,你要是肯老實交代,我們可以考慮從輕處理。要是不說,下場你也該明白。」
這會兒當著別人的面,鄭龍堂又擺出了一副義正言辭的嘴臉,王有才看著就覺得膩歪。
「你把我帶到這來,卻不說理由,居然讓我自己找理由,你們不覺得可笑麼?」
鄭龍堂狠狠一拍桌子︰「王有才,負隅頑抗只會加重你的罪,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自己往自己腦袋上扣屎盆子的事兒,王有才可干不出來。他干脆閉眼往椅子上一仰,來了個一言不發,甭管他們怎麼審,也不能直接把他斃了,只要不松口,事後再想轍聯系于文瓔,把事弄明白。
見他一副死不開口的架勢,鄭龍堂也有點束手無策,低聲跟旁邊的人嘀咕起來。
片刻之後,鄭龍堂一臉陰冷的直盯著他的臉︰「你在望溪村任職副村長期間,佔用耕地,違規私建房產,有沒有這事!」
王有才仍舊閉著眼,心里只覺著膩煩。
這種事擱在哪個村里,都是爛大街的事兒,哪個村沒有個十樁八樁的?連這都羅織出來,不過就是想給他多安點罪名吧?
「你憑借職務便利,挪用村里的公產房屋包養情婦,是不是確有其事?老實交代!」
王有才忍不住暗笑,這回說的肯定是他給潘有玉找房子的事兒了。扣著房本雖然不對,但潘有玉的情況人所共知,算起來,他那可是盡職盡責,這也算事兒?
鄭龍堂見他不開口,以為他已經被嚇住了,索性將他的罪名一一羅列宣布。
「你在開發尚未啟動之前,就挪用公款私自建造所謂的開發指揮部,是否確有其事?」
「你被任命為開發辦主任之後,假借各種名義,敲詐勒索村民,收受各種賄賂,財物堆積如山,這可是事實?」
王有才越听越不對勁,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也算罪名?別說這些都有說得通的理由,就算沒有,所有的加一塊頂多給他來個免職吧?
他睜開眼,一臉冷笑的看著臉色發紅,明顯詞窮的鄭龍堂,想看看他到底還能羅織出什麼來。
鄭龍堂被他那挑釁的眼神看得火起,慢慢站起身來,故作平靜的問︰「你的個人賬戶里,十一月三日存入巨款二十萬元整。你副村長的月薪不過九百,這二十萬,從何而來!」
王有才一听,終于忍不住樂了︰「二十萬?這個,你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