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站在軒轅墳內院之中,身形不動如山;他汗出如漿,淋濕了衣衫,黑發被汗水染成一綹一綹的,無力地耷拉在額前。
汗水順著眼眉往下流去,流進眼楮中,引起火辣辣的灼燒感。晨曦卻顧不上去擦拭,他的心神全集中在了身前的三尺之地。
軒轅墳的院落中靜寂森然,連一絲風都沒有。
四周的鬼槐仿佛化身高大的餓鬼,在慘白的光下把長長的影子投在地面上;雖然沒有張牙舞爪的動作,卻更顯冷森幽詭,篸人無比。
晨曦神情凝重,面前明明空無一物,看他的神情卻似乎那里有一座巍峨的鬼山。
龍飛、陳達、吳令三人在一邊看著,同樣緊張無比;他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也沒有晨曦那樣的壓迫感,他只是被晨曦的表現弄的有些緊張兮兮。
況且此時還有一只被捆綁的僵尸在三人的腳下掙扎,不死心地要再次站起來殺人。
綠色綢帶看起來柔軟,雖然可能會斷裂,讓人心中惴惴。龍飛試著要趁著僵尸被捆綁的時候動手殺了他,然而下去卻如同砍在金鐵上,根本砍不動!
于是,三人明白,即便這個僵尸已經被捆,卻也不是他們可以殺死的。
古墳陵墓中出現僵尸本來並不奇怪,但軒轅墳本來是相對安全的所在,怎麼會出現這麼古怪厲害的僵尸?
龍飛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眼楮向綠衣女子瞄去,卻見綠衣女子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晨曦身上,似乎已經忘記了地上還有一只老而不死的僵尸。
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龍飛心中很不爽。對晨曦也起了意見,覺的他是在故弄玄虛,嘩眾取寵!
事實上,此時綠衣女子的心神的確被晨曦的遭遇吸引。她心中有些震驚,也有些迷惑。
「為什麼,它竟會看上晨曦?」綠衣女子心中不解。「難道他的潛力已經到了如此地步,甚至驚動了它麼?還是它只是單純的想要殺人飲血?」
對晨曦,綠衣女子首次生出異樣的情感,開始看不透這個少年了。
「他能堅持下來麼?」綠衣女子心中自語,說不清楚是盼著晨曦失敗被殺,還是盼著晨曦能夠成功堅持下來。
綠衣女子當然不願意晨曦剛剛進入軒轅墳的內院就此隕落,那樣的話對她接下來的行動也十分不利;但若晨曦就此成功,獲得一份機緣,那是綠衣女子也要忍不住欣羨的。甚至還會隱隱有些嫉妒。
當然,綠衣女子更明白,晨曦能夠堅持下來的幾率,小的可憐!
因為晨曦根本不清楚,他現在面對的是什麼一種處境,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擺月兌這種處境。
綠衣女子倒是清楚其中的關竅,可是她還沒想好,要不要把那些隱秘告訴晨曦。
然而一轉念。綠衣女子就想通了。若是晨曦失敗了,它飲了人血。只怕更要凶性大發,到時只怕余下四人也都要被殺。
不管怎麼說,此時情況緊急,她必須做點什麼。不是為了晨曦,而是為了她自己的生命。
「我們現在也遇到了困境。」綠衣女子沉聲道,「這軒轅墳比我料想的還要危險。想不到在地面宮殿中。就出現了‘看不見的它’。
這個時候,我們只能依靠晨曦。如果晨曦堅持到最後,我們就贏了;如果晨曦率先堅持不住,我們就輸了。」
「看不見的它?」吳令神情古怪,「那是什麼東西?」
綠衣女子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搖頭道︰「那不是你能接觸的層面,你還是不要打听了。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
听了綠衣女子的話,吳令臉色難看,低下頭去,雙眼用力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目光中多了一些旁人看不見的情緒。
「那個,我有問題。」陳達卻關注另外一件事,「你剛剛說,我們要指望晨曦?那如果晨曦輸了會怎樣?」陳達問道。
「輸了,或許不會死,但絕對會生不如死!」綠衣女子道。說話的同時,她已經取出了一柄泛著綠色漣漪的長劍,指向了晨曦的前方的空氣。
「現在,你們听我的吩咐,配合我的動作。我們一起輔助晨曦,幫他成功度過這次的難關!當然,這更是在幫我們自己。所以收起你們的小心思,不然的話,會沒命!」
綠衣女子的話讓三人心中有些膈應。他們都是人杰精英,向來自信,習慣了以自我為中心,現在忽然要成為綠葉來襯托晨曦這一朵紅花,自然令他們非常不舒服。
而晨曦這個他們看不起的家伙竟然,竟忽然成了軒轅墳之行的關鍵,亦令他們難以接受。
然而,即便再難以接受,此時的情況也容不得他們有所選擇。在綠衣女子的指示下,他們迅速地移動、站位,不斷地試探性地攻擊周圍的空氣。
綠衣女子則不知道從哪里取出了一些瓶瓶罐罐,開始繞著晨曦來回走動,同時手指微微彈動,把瓶中的一些粉末灑在了地上。
那些粉末都散發著瑩瑩光亮,在地上縱橫交叉,形成了一個五芒星圖案。
晨曦就位于五芒星的正中心位置上。
「帶上這個!」綠衣女子揮手拋給了龍飛三人一個小小的石符。
石符只有小指大小,上面刻畫著蝌蚪一樣的符號;上端有一個小孔,用黑繩穿系。
三人接過石符,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也感覺到了其中蘊含著一種非凡的力量。不及思索,三人就將之戴在了脖子上。
隨後,綠衣女子就指揮著龍飛三人,四個人分別站在了五芒星的四個角上,只留下了晨曦身前的那個星角。
雖然心中不願,但這個時候氣氛詭異的可怕,地上的僵尸還在滾來滾去,隨時都可能破困而出;幾個人也不敢生事,紛紛听從綠衣女子的指令,照做不誤。
晨曦的全部心神都已經集中在身前三尺處,對周圍的情況視而不見。隱隱約約地,晨曦知道綠衣女子在他的身邊做了些什麼,但晨曦已經無暇分心旁顧了。
隨著綠衣女子的行動,前方傳來的壓力越來越沉重,殺機也越來越盛,讓晨曦的身體都開始了顫抖。
而當五芒星畫成,綠衣女子四人都站在一個星角的時候,一股沛然入海、威壓如獄的殺伐之意猛然大盛,從正前方對著晨曦撲了過來。
在那一個剎那,晨曦的腦海里,依稀有千億兵馬顯現,人人長戈利矛,金盔鐵馬,喊殺震天。
被這股突然出現的影像沖擊,晨曦痛哼一聲,兩道赤紅的血液從眼眶流出,已經受了傷。
而那殺伐沖擊卻一波強于一波,刺入晨曦的靈魂,撕裂般的痛苦幾乎令他發瘋。
嗡!
嗡!
嗡!
在晨曦心神失守意識模糊就要淪陷的緊急關頭,他手中的天藏刀突然開始顫抖,發出了一陣陣的刀鳴。
先時,這刀鳴還十分微弱;剎那後,便響遍整個內院;片刻之後,一聲宛若龍吟般的刀鳴沖天而起,響遏行雲。
軒轅墳內院的鬼槐都被這聲波沖擊,開始搖頭晃腦,枝葉震顫。它們在地下的影子也亂舞紛紛,如鬼怪齊出群魔亂舞張牙舞爪。
「這……」
自天藏刀顫鳴的第一時間,綠衣女子便神色大震,眼神中露出一股不能置信之色,吃驚地盯著晨曦手中的刀,失神而茫然低語︰「不可能這麼簡單,不可能這麼簡單的……他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完成了對它的引導……」
她的聲音極低語速又極快,仿佛呢喃耳語模糊不清,龍飛三人豎直了耳朵也听不清一個字。
對現場情形變化感知最明顯的當屬晨曦。天藏刀的刀吟一起,那撲面而來的殺伐之意就開始減輕。
隨著天藏刀的刀吟聲越來越盛,那看不見的殺機和重壓卻愈來愈弱,漸漸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不見的它,看不見的殺機與威壓,來時如海潮撞山,猛烈迅疾,狂濤怒瀾,一波強于一波,幾乎要把晨曦的靈魂撕的粉碎;而當它離去時,同樣如海水退潮,層層降低,威力快速減弱,終于歸于安寧。
遙測感知中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的威脅,傳來了安全的意念;晨曦心頭一松,再也支持不住, 當一聲直接坐在了地上。
剛剛那不長的時間,他的身體沒有動作,卻在靈魂層面上進行了一場誰也看不見說不清的大戰。
現在戰斗結束,晨曦真是身心俱疲;那種疲累來自靈魂深處,讓他忍不住想要大睡一場。
晨曦松懈之後,天藏刀也歸于安寧,乖順溫柔地靠在晨曦的手邊。只是處于極度疲憊中的晨曦並沒有注意到,天藏刀的刀身已經發生了極其細微的變化。
啪啪啪的碎裂聲忽然響起,聲音起自龍飛三人的胸前,他們懸掛的石符紛紛碎裂,變成了一堆雪白的石粉,只留下了一根黑繩,空蕩蕩的懸掛在脖子下面。
「這,這是怎麼回事?」三人大吃一驚,驚疑不定地看向綠衣女子。
綠衣女子面色沉靜,先前的焦慮消失,道︰「好了,現在風波過去,暫時安全了。我們就在這里休息一段時間,然後繼續上路!」
對于剛剛發生了什麼,晨曦經歷了什麼,石符為什麼會碎裂,這些問題,綠衣女子統統沒有要說的意思。
龍飛三人想問,但看了看綠衣女子的臉色,知道問也是自討沒趣,就都閉了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