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都被蛞蝓寄生了,找到出口又有什麼用?誰又甘願去冒這個險?司機的話像一柄巨槌錘上眾人的心頭。像王偉這樣腦子活絡的,在頌苖提醒前就想到過這個問題,只是怕說了之後被眾人推出去作替死鬼,才把話爛在了月復中。
「那怎麼辦,我們就不找啦?」
「要是機關真的在那里面,怎麼辦?」
正當眾人絕望之際,頌苖眼巴巴地看向衛霄懇求道︰「衛霄,現在只有你能去,你走過去試試,看他們會不會跟。要是他們跟,你就退回來。反正你也要出去的,不可能永遠躲在洞里,你就試一下吧!」
這件事,衛霄倒不好拒絕了。畢竟,其中大部分原因是為了自己活命,要是他不願意便是不近人情了。為此,衛霄只能硬著頭皮挪向拐角處。令人欣喜的是,避開正在播種的賀盛曜不提,沈繹果然對衛霄視而不見,只朝著人群噴撒蛞蝓,衛霄很容易的進入拐角的通道。
王偉等人目送著衛霄的背影,心底有如遭蟲噬般嫉妒的同時,漸漸生出更多的恨意。然,這些極端的情緒卻因為衛霄的好運,不敢再輕易表露分毫。
一拐彎衛霄就皺起了眉峰,主要是因為氣味太難聞。左右的亂石中,到處堆積著一灘灘的糞便屎尿,衛霄想湊近山壁拍拍打打都施展不開手腳。但听著耳後傳來聲聲驚呼,衛霄只得壓下上涌的作嘔感,認真的找起那不知是否存在的機關。
衛霄一手提著蛇皮袋,一手拎著背包,找了不多時就感覺累得慌。衛霄掃了掃周圍的地面,挑了塊稍微干淨點的山石,把提包和背包放上去。隨後月兌下外套,前後內外翻了個仔細,並扭頭朝自己的**後看了幾眼,上下拍了幾朝才又穿上外衣。
衛霄伸手想拿起碎石上的背包背上,忽然覺得手心里一冰,踫到了個濕滑的東西。衛霄倏地一撒手,定楮細望,發覺背包的雙肩帶上竟掉下一只肥胖的鼻涕蟲。衛霄看得頭皮發麻,反射性的一揮手,把水油油抽開,一下子拽起背包和蛇皮袋,放到一邊反復的檢查。甚至拉開了拉鏈,把包里的東西都過濾了一遍,待沒有看到蟲子方松了松緊繃的心弦。
那這條水油油是從哪兒來的?總不會是趴在他身上,從另一面帶過來的吧?這麼想著,剛松了口氣的衛霄,又把心提了起來。
衛霄雖然心里泛起疙瘩,怕包里有什麼地方自己沒注意藏著水油油,而不敢背包。但義肢的酸痛告訴他,遇事時最忌雙手都抓著東西,反應不及。衛霄的拳頭松緊兩下之後,仍是無奈地背起了包。
由于蛞蝓的關系,衛霄有些不敢擅動,糾結幾秒後,衛霄選擇先找找鼻涕蟲出現的源頭。倒不是衛霄不急著找機關,把頌苖他們的命不當一回事,而是怕自己不小心有個萬一,得不償失。
驟然,先前擺放提包的山石邊緣處閃過一絲金光。衛霄謹慎地走過去,左手抓著蛇皮袋,右臂支撐在山石上往碎石後瞧了一眼。這一眼,險些讓衛霄吐了出來。
碎石壁後的那一小方之地上,都是一堆堆的黃黑色大便,有稀的有稠的。糞便上留下了不少的腳印,一拖一拉的,讓糞屎散的到處都是。更讓人受不了的是,大便里攀爬著數不清的鼻涕蟲,金色的蛞蝓參雜在土黃色的、青黑色的糞便中密密麻麻的翻滾著、蠕動著……
衛霄欲嘔,卻硬生生的憋住了一口氣。他撐著石壁的手一個用力,把自己推往反方向,遠遠的避開那個即恐怖又惡心的角落。衛霄一連退了數步,卻忘不了那齷齪的一幕,也揮不去胃中翻江倒海的嘔吐感。最終,到底是彎腰吐了兩次,但因節食的緣故,連一口酸水也沒吐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里怎麼會有那麼多水油油?
衛霄自問間,乍然靈光一現,想到了之前沈繹的反常舉止。沈繹因為他發的誓言而害怕,不論做什麼都拉著賀盛曜。可是,大概從傍晚起吧,她就開始疏遠起賀盛曜,拉肚子的時侯總是一個人跑來拐角處解決,賀盛曜擔心她想跟著都被攔下了。
為什麼沈繹會有這樣的轉變吶?當時的衛霄不明白,現在卻如窺視拭去了水氣的明鏡,一目了然。必然是沈繹拉肚子拉出了水油油,只要是正常人,遇到這樣的事都會嚇得不敢告訴任何人,並且拒絕任何人的接近。
何況,在這種地方,沈繹就是對賀盛曜說了,又能怎麼辦?能帶她去醫院嗎?有誰能給她檢查治療嗎?不,什麼都不能,她說實話得到的結果不過是被孤立,說不定還會有人為了自保而動殺心。衛霄雖然厭惡兩面三刀的沈繹,卻不敢想像,當時對方看到自己排出的糞便中帶有蛞蝓的那一瞬間的毛骨悚然。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媽的,你們要吵滾一邊去!」
「別這樣,都這個時侯了,還吵什麼……」
「啊——!」
那邊出了什麼事?
衛霄听到拐彎處傳來的爭吵聲,有心想去看一眼,又怕別人說他不用心找出口。正躊躇間,只听刺啦一聲脆響,接著是眾人的歡呼。
他們找到出口了?
不知他人是遺忘了衛霄,還是來不及通知。不過須臾,另一頭的人聲、腳步聲皆消散一空。衛霄急得顧不得斷肢的疼痛,匆匆往回趕,差一點撞上拐彎處迎面而來的沈繹與賀盛曜。
衛霄嚇了一跳,慌忙側身躲過,被寄生的賀盛曜、沈繹卻沒有追擊,也沒噴射蛞蝓,只是直愣愣地堵在洞口,頗有不讓衛霄越雷池一步的意思。
怎麼辦?出口在那一面,他是肯定要過去的。可是,拖著一條斷腿的他,能沖出沈繹他們的包圍圈嗎?一個弄不好,就會像之前那個想拼死把他拖下水的男人一樣,被賀盛曜捉住當寄主。衛霄看著在沈繹、賀盛曜皮膚下蠕動的蛞蝓,一時拿不定主意。
刺啦!
又一道刺耳的響聲竄入耳膜,衛霄的心遽然一沉,他知道十有□□是出口關閉的聲音。所以說,時機往往是剎那即逝的,從不會等待那些猶豫的人。
沮喪、痛苦、恐懼等等的詞匯都不足以形容衛霄此刻的心情,在剛才這樣關鍵的時刻,他居然由于怕死而沒有沖出去,等于把自己的生路給掐斷了。他甚至不必自責,因為承擔後果的人就是他自己。衛霄仿佛看到沈繹、賀盛曜兩人的嘴角牽起了詭異的弧度,好像在嘲笑他的懦弱一般。
啪嗒啪嗒。
還有人在?是誰?
不對!衛霄剛一喜,就否決了自己的猜想。來者,恐怕是那個被賀盛曜強拉去做寄生體的男人吧?果然,在一分鐘後,衛霄見到了兩具如□□控的木偶般僵直走動的人肉殼子。是的,兩具,另一個人的到來衛霄也不意外,是同樣誤吞了鼻涕蟲一邊咒罵他的男人之一。
沈繹四人並排著守在拐角處,好似人形路障,他們沒有動,或許他們在等,等蛞蝓不再懼怕衛霄的那一刻。
衛霄很絕望,絕望于這麼恐怖的東西竟還存有思維,就好像流氓有文化,簡直叫人防不勝防,無處下手。面對這些已經不能算人的空殼子,衛霄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的仿若過了一個世紀。
拐角肯定是過不去了,但這里說不定也有出口。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干脆死馬當活馬醫吧。衛霄不再盯著賀盛曜幾人,轉身朝通道內走,焦急地尋找著寄望中的出路。
啪嗒啪嗒。
不知過了多久,屏氣凝神找著機關的衛霄突然又听到了那令人心顫的腳步聲,他乍然回首,眼瞳中映出沈繹、賀盛曜由遠及近的樣子。兩者來到衛霄身前十米處停下,慢慢啟口,露出其內密密層層的鼻涕蟲。
來了!
衛霄的心倏然一窒。他想跑但無處可逃,縱有千言萬語,或想訴苦□□,可面對著這些不是人的生物,又有什麼可說的?眼前的不是游戲,是生與死的較量。衛霄突地急中生智,拉開蛇皮袋的側袋,取出把老舊的三折傘,一拉一推迅速撐開。
衛霄把雨傘擋在身前,目不轉楮地望著沈繹、賀盛曜的嘴巴,按住狂跳的心髒,算準了時機,看準了噴射的軌跡,在天女散花般的那一霎轉動雨傘偏身一避,閃過了無數的蛞蝓,只有兩三只粘在肩頭,被衛霄飛快的拍落。
蛞蝓從噴出到再次發射是有一個停頓的時間的,衛霄躲過幾波噴射後,已經察覺那些水油油不再怕自己。衛霄邊甩著傘面上的鼻涕蟲,暗中思索著究竟是怎麼回事。然而,未等他想出個大概,落後于沈繹兩人的被寄生體見衛霄久拿不下,從拐彎處趕了過來。
衛霄臉色很難看,他躲避賀盛曜兩人的攻擊也已是強弩之末了,要是再加上兩個援手,不用猜都知道是什麼結局。另外兩具行尸走肉的被寄生體到來,泯滅了衛霄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