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朔凝視我片刻,冷笑道︰「我不殺別人,別人就會殺我。這個世道本來就是成王敗寇,弱者死于強者之手。不能踩著他人的尸體站起來,就會被他人當成尸體踩下去!」
「你反抗殺人者是對的,濫殺無辜的人就是錯的。天理循環,萬物有道,人活天地間,就要遵循一定的法則,有所為,有所不為,否則終遭天譴!」我緩緩道。
燈下的女孩美得像個仙子,清麗絕世的姿容仿佛月夜明珠,又似雪海花樹,仙姿靈秀,聲如清泉,美貌不可方物。劉朔的心突然間亂了節奏,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涌上心頭,他強壓心頭的悸動問道︰「你不過是個深閨養大的小姐,怎麼會懂這些?」
我能說這些都是我看《三國演義》後得出的觀後感嗎,我狡黠一笑道︰「天生聰明,無師自通,我也沒有辦法。」
「如此看來,那天那首《大胤頌》是你自己的作品吧。」劉朔又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奇道。
劉朔目光深邃道︰「唯有這樣的見識和氣魄,才能奏出那樣大氣磅礡的曲子。別的貴族千金是斷然彈不出那樣的韻味,自然也不能寫出那麼出色的曲子。」
這算是贊美嗎,我淡然一笑道︰「等你不殺我的時候,我願為你彈奏一曲《大胤頌》。」
劉朔眼中神色變幻不定,他沒有再說什麼,突然起身離去,一切就像他來時那樣突然。
「你還是不願意除掉他嗎?」木遠的聲音隔著窗欞傳了進來。
我凝視著躍動的燭火,輕聲道︰「阿遠,我不是沒有想過殺掉他。他死不足惜,可我們清淨的日子怕是也得毀了。你今日殺了他,皇室的人怎會善罷甘休,只怕會後患無窮。你比他貴重,別讓他的血弄髒了你的手。」
阿遠沒有再說什麼,隔窗把一朵清香撲鼻的荷花擲進案上的花瓶,然後消失在了夜色里。
听風堂,孤燈一盞,清酒兩杯。林驍正對著手中的兵書出神,突然听得窗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只見劉朔臉色沉重地走了進來。
林驍放下手中的兵書道︰「怎麼去了這麼久?看樣子,你是無功而返了?」
劉朔皺眉道︰「有一個絕世高手在林瞬身邊當影守,你知道嗎?」
林驍一愣,道︰「現在知道了。三年前我曾派了兩匹殺手取她性命,結果都是有去無回。一直以為是父親從旁插手,就沒再敢輕舉妄動。沒料到竟然是她自己的勢力。」
劉朔意興闌珊地在林驍身旁坐了下來,舉杯抿了一口酒,仿佛喃喃自語道︰「這個野丫頭,這個像毒藥一樣的丫頭,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林驍冷笑道︰「你對林瞬很是動心的樣子,你真的愛上她了?」
劉朔一向犀利明銳的目光變得迷離,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酒杯道︰「我從來沒有愛過女人,不知道怎樣才算是愛上。所見的那些貴族小姐要麼端莊的像根木頭,要麼驕傲的惹人厭煩;至于那些煙花女子,倒是活潑可愛些,可心思里全都貪圖著富貴權勢。那些女人都無趣的很,看過了就忘記了,唯有她,讓我從第一眼起就流連忘返。越來越難對她下手了。我覺得,她很像我。」
林驍望著眼前陰晴不定的摯友,一時無語。他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被選入宮中成為幾個皇子的伴讀。雖然都只是十歲左右的孩童,可世家子弟很小就明白了權勢的重要。那時人人都爭先恐後地巴結太子,期頤著日後能借太子之力從而成為一代權臣。他自小就是個清高孤傲的性子,與那些同伴們顯得格格不入。被排擠,被欺壓,明里暗里吃些說不出的啞巴虧,這些磨礪讓小小年紀的他感到孤獨甚至絕望。多少次想提劍殺了那幾個欺辱他的混蛋,可為了鎮國府一眾人的安危,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劉朔。劉朔站在他面前,為他攔下了意圖刺殺太子的罪名,桀驁飛揚的眼神點亮了那個時代。從那時起,他們成了至交好友,在宮中形影不離,至到十六歲的劉朔被封為英王去了封地齊州。那一年他獨自一人留在京城,倍感孤寂。那一年,他一直悄悄愛慕的歐陽明月離開了人世。
當憔悴的他騎著馬獨自一人來到齊州時,迎接他的是劉朔欣喜的笑容和每一夜的促膝長談。狂傲不羈,雄心勃勃,他們是那樣的相像。當兩人並肩縱馬,馳騁在遼闊的齊州大地時,天地之大,唯有此處才有光明,他突然覺得此生得友如此,夫復何求。
現在,一向從容果敢的劉朔竟然有了迷茫,他唯一的摯友竟然被女人偷走了心!林瞬,小小年紀就已學會了俘獲人心,每次看到她那張酷似歐陽明月的臉就渾身不自在。林驍攥緊了拳頭,不悅道︰「你們一點兒也不像。她不過是會耍些小聰明罷了,你若不忍心下手,我樂意代勞。」
「不必。我想再試最後一次!」劉朔一雙丹鳳眼中神色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