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人有著一張俊俏的臉蛋和一雙烏溜溜的眼珠,靦腆的笑容讓我一下子記起了去年生日那天,在愛晴樓上被我捉弄的少年。我盈盈笑道︰「原來是你。怎麼沒看見你師傅?你們沒有回冀州嗎,怎麼還留在京城。」
千樹滿眼驚喜道︰「師傅在此間議事,命我在此等候。我們在京城還有些瑣事,等處理完年底就回去。你們要買東西?」
「我大哥要結婚了。哦,不是這位,是另外一位大哥。」我見他望向木遠連忙解釋道︰「我想送一件結婚禮物給他。」
千樹疾走幾步,伸手從格架上拿下一個金絲楠木盒,打開看時,一枚白玉雕成的龍鳳紋聯環靜臥其中,他熱情地介紹道︰「這枚聯環玉質瑩潤,質地純淨。龍壁中心飾太極陰陽魚,鳳壁中心飾雙蝠紋,所謂幸福無極。當做結婚禮物是上好的。」
我仔細看了看這枚龍鳳紋聯環,紋飾整齊,琢磨精致,實在是難得。未及我說什麼,千樹又捧出一副雙面繡的掛圖,眉飛色舞道︰「這幅彩繡荷花鴛鴦圖,是當今最富盛名的蘇繡名家瑾夫人所繡。僅這一片小小的羽毛,就用了六種不同色階的絲線反搶針繡出,繡工精湛當今世上無人能及。荷花盛開,鴛鴦戲水,寓意夫妻二人平安和睦,比翼長樂,也是上乘的結婚禮品。」
荷花的嬌艷欲滴、鴛鴦的戲水悠然均惟妙惟肖,就像活物一般躍然圖上。我贊嘆道︰「手藝如此精湛可謂空前絕後了。」
千樹興奮起來,又打開一個錦盒道︰「這對冰種翡翠手鐲,翠色滿綠濃艷,翠質細膩通透,潤澤世上難求,為翠中精品。做成此鐲需要大塊完美原料加工而成,尤為難得的是制成一對,世所罕見。」
蓮兒贊道︰「真漂亮!府中翡翠手鐲雖多,卻是遠遠及不上這一對鐲。」
「看阿瞬那麼聰慧如蘭,這件寶貝你一定喜歡。」千樹搬出了一個不小的鏤雕盤龍黃花梨木箱,得意非凡道︰「這套九玄三極墨共有五十二塊,以桐油煙為主,間有千種名貴礦物質所配制。藍黃綠白諸色交映,多姿多姿,蔚然大觀。每一塊都是這百年來名震寰宇的墨家妙品,集齊這一整套,可是萬金難求。」
鎮國府中的珍品也不在少數,可和這幾件一比就顯得俗了。看千樹那如數家珍的樣子,我好奇地問道︰「這些珍寶世所罕見,你怎麼會對它們如此了如指掌?」
千樹羞赧中透著幾分得意道︰「這幽蘭軒的主人就是我家主……,哦,我家師傅。」
我吃了一驚,賀蘭尋不是什麼天星幫的幫主嗎,他這個一幫之主什麼時候轉行當起了生意人。
千樹看我一副吃驚的樣子,自豪道︰「我家還有靜蘭齋、凝蘭閣等開在別的街上。這京城中的珍寶坊十之**都有我家的入股。」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木遠的話果然沒有錯,如此富可敵國,天星幫的勢力絕對不容小覷,賀蘭尋若是有什麼圖謀,真可謂是勢不可擋。我轉頭望向木遠,只見他也是一臉的凝重。
此時,二樓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兩個男子徐步從樓上走下來,身後跟著幾個僕從。為首的一位是白衣出塵,溫文爾雅的賀蘭尋,另一位身著淡青色錦袍,面容清瘦,竟是太子劉莊。
太子身份高貴,不好好在東宮養尊處優,怎麼會跑到鬧市中光臨這家珍寶店?站在他身邊的可是叱 江湖的天星幫幫主,太子只帶著身後的兩個侍衛,就不怕遭遇不測嗎?
快走到門口時,只見劉莊回過身來,一臉誠懇道︰「賑災一事關系到萬千百姓,如能得到先生鼎力相助,劉莊感激不盡!」
賀蘭尋含笑道︰「不敢當,賀某何德何能,能得公子如此抬愛。」
劉莊神色懇切道︰「此事刻不容緩,萬望先生多加考慮,早做決定!」
賀蘭尋微微一笑道︰「賀某定當認真考慮,不敢辜負公子的囑托。」
劉莊神色有些黯淡,卻沒有再說什麼,施禮罷轉身離去了。
有那麼一種人,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謙和有禮,品行方正。他的德行高潔不是為了博得別人的好評,只是因為他想做那樣一個人罷了。第一眼見到劉莊時,他走在英武飛揚的劉朔身旁,只覺此人一副文弱平常的樣子,並無什麼出眾的神采。這次仔細看時,我覺得他仿佛青竹一般,清華其外,澹泊其中,不作媚世之態。
他和劉朔長得並不相似,但那在落寞中昂首前行的樣子,像極了那天撫琴的劉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