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雲淺一番洗漱完畢後,風璟把琴拿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又從屋子里搬了兩把稍微高一點的椅子,然後滿意的看著石桌上的琴和短笛。
滿滿的幸福感從他的臉上洋溢出來。
他現在這般為了二人的風雅而忙碌,就像是平常夫妻一般。
初雪初梅端來了午膳,二人站在一旁,為風璟和輕雲淺二人擺菜,「初雪,初梅,坐下來一起吃。」
此話一出,風璟瞪大眼楮,主子又和婢女一起吃飯?
輕雲淺怎麼想的?
初雪和初梅自然的坐下來,也不客氣,也不覺得不自在。反倒是風璟,他從剛剛的驚詫到現在的小激動,小興奮,到小小的期許。
主子和奴才一起吃飯,他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哦。
風璟往暗處看了看,輕雲淺懂風璟的意思,碧血丹心想必也還沒吃午膳呢。
「既然是隱衛,就一直隱著。你要找下人一起吃飯,把黑衣和紅玥叫來!」
風璟嘴角抽了抽,黑衣和紅玥都去執行任務去了,怎麼找啊。
算了,還是等他們任務完成了,自己再試試唄。
初雪初梅二人很快便吃完了,風璟吃飯姿勢儒雅有度,舉足投手間,都是貴族的模樣。
輕雲淺一看,就知道風璟在裝,依照他的潑皮和無賴,放浪形骸才是他的真面目。
初雪和初梅比往常吃的快,就是覺得風璟在此,她們二人作為奴婢,還是早點下桌的好。
畢竟是沒見過貴族吃飯,那些風璟故意搞出來的禮儀,她們還真是不知道,覺得自己在風璟面前,就是一土炮。
風璟一會兒用絲帕擦拭筷子,一會兒又拿公筷夾菜,一會兒又夾的菜分成幾個等次,一一進食。
這麼多的講究,讓她二人真心由一開始的習慣和自在變成後面的不習慣,不自在,因此,幾口把飯刨完遠遠的站在一邊兒看著比較好。
輕雲淺不急不緩,一口一口的吃著,時不時的吧唧兩聲,風璟越是優雅,她就越要吧唧出聲。
因為古代女子訓誡,食不出聲,細嚼慢咽,她為了自己的腸胃,當然得細嚼慢咽,但聲音,她就不吝嗇了。
風璟幾次挑開眉頭不滿得看幾眼輕雲淺,以前怎麼沒發現她吃飯喜歡吧唧嘴啊。
這和他概念里的名門閨女一點都不一樣呢。
不過,後面他慢慢的慢慢的,發現輕雲淺這也是故意的,就好比他故意儒雅和繁縟的吃飯講究來惡心初雪初梅二人,提前把二人趕下桌。現在,輕雲淺也是故意做給他看的。
輕雲淺看到風璟嘴角的那抹笑意,就知道眼前的這個黑心的男人知道了她的意思,知道了就沒意思了。所以,她瞥了一眼,放下手里的筷子,「我吃飽了。你還要吃嗎?」
風璟剛剛顧著儒雅和吃食禮儀,放到嘴里的飯菜可沒幾口。輕雲淺突然吃飽了,他一個男人,飯量本來就大,剛剛半碗飯都沒吃到。
風璟委屈和不舍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人啊,真的是這樣的,不作死就不會死。他剛剛那麼作是何苦呢?
「那個,淺兒,再吃一點點。你看你,身子太瘦,沒怎麼有肉,模著也擱人……」風璟邊說邊夾菜,筷子上的空心菜剛夾住。
「風璟——!」輕雲淺一聲怒吼。
風璟沒料到那個向來黑心冷漠的女子也有河東獅吼的樣子,被這一聲怒吼給驚的筷子一抖,空心菜繼續躺回了盤子里,糟糕,剛剛說漏嘴了。昨晚自己抱著輕雲淺睡了一夜,怎麼一得瑟,就說漏嘴了呢。
輕雲淺一看到風璟這種做賊心虛的樣子,「昨晚,你趁我熟睡,是不是又……」
「我也吃飽了。淺兒,你練琴吧!初雪,初梅,你們把菜撤下去。」
風璟適時的岔開輕雲淺的話,初雪初梅二人身子一頓,風公子這人,真的是太沒有底線了,竟然拿她們兩個出來做擋箭牌。
輕雲淺沒想到,自己能有一日,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危險,也感覺不出來別扭的就讓風璟這個男人抱著睡了一夜,而且,這一夜,自己睡的極安穩,一夜無夢,似乎這樣安穩的覺,從前世到今生,她都沒過幾次。
罷了,沁兒的命,還得要秦子卿和風璟二人合力,才能保住,暫且就讓風璟為所欲為幾天。
「風公子真的吃飽了嗎?」初雪很沒眼力見也好,還是故意為之也好,風璟臉上一片尷尬,自己怎麼可能吃飽。不過沒關系,他想吃到東西,還能攔著他不成。
「嗯,吃飽了,吃飽了。端下去吧!」
輕雲淺朝著初雪初梅二人點頭,示意可以撤菜了。她則起身,來到傾盡天下前,這邊由漢時南淮王留下來的琴在後世有一個好听的名字,叫傾盡天下。
那把短笛嘛,應該叫為君殘。
其實,那應該是長笛,不過是被人折斷後,還能構成一把笛音完整的笛,它也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就是一個以笛為劍的女子,笛音可以殺人,可以救人,可以迷惑人,有一天,一位公子听了女子帶著魅惑的笛音,卻依然一派清明後,女子愛上了那個男子,然而,愛情故事,從來都是悲涼才能讓人銘記于心和唏噓感懷。
女子最終折斷長笛,短淺絕愛,獨獨留下這半截的笛子讓後世之人緬懷。
叮叮叮,嘀嘀嘀,噠噠噠噠噠。
輕雲淺玉指觸踫了幾下傾盡天下的琴弦,發出天籟般悅耳輕撫的聲音。
果然是把好琴。
輕雲淺憑著記憶和本能,她雙手撫模上琴弦,指月復觸踫到那細長的絲線時,那種熟悉的感覺頓時滿上心頭。死去的那個輕雲淺,果然是個練琴的天才,她的琴技可以說是冠絕天下,無人能敵,只是,她從來都是偷著練習。
太後壽宴,如果想要取勝,就必須有讓人耳目一新和從未听過且能得人心的曲子,才能一舉勝過當場所有人。
只有與眾不同和讓人心中都能感嘆出同樣的情懷,才可以贏得所有的掌聲和叫好。
攤開手掌,這雙手,殺人無數,本可以干干淨淨,潔白無瑕,不沾上一點鮮血,卻因為她的重生,染滿鮮血。
如果那個女子沒死,這雙手,還是干淨無暇的。只可惜,那個可憐的女子死了。
既然如此,那就為這個女子湊一曲又如何?
這一曲,也算是書寫了這個女子短暫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