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心情因他起伏,此刻突然得到治愈。
看他眸色專注,思寂下意識伸出手,探他額頭,故意問︰「是不是發燒了?」
安笙清笑,額頭是她手心的溫度,也是一瞬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惶恐了,特別是剛才,見她跟許嘉見親近地說話,火氣騰了上來。
緣由他自然不會跟她說,和以前諸多事情一樣,不與她說。
背後是唐咚咚低聲的起哄,搞笑地重復「親一個」,安笙清自然攬過思寂,果真就在她臉頰落下一吻。
很自然,很迅速楮。
似捕捉不到的心情。
思寂被他攬著往前走,看他一直跟許嘉見詢問近期練習的事兒,神色無異,偶爾鄙視與警告幾句,听得許嘉見脾氣沖了,兩表兄弟看上去倒是關系更好些。
「安大少是不是還有一個親弟弟?」
進去包廂前,唐咚咚拉住思寂的手臂,瞅著前面說要拼酒的兩個男人,小聲地問她。
「不知道。」思寂搖頭。
「他沒跟你說他家里情況呀?」
「……嗯。」思寂面不改色地撒謊。
唐咚咚搖頭,「那就說明他沒打算跟你發展到結婚那步,你記得別陷進去太深。」
若是能做到,也不至于患得患失。
思寂推她進門,用趕緊坐下,繞開了這個回答。
二人世界成了四人聚餐,氛圍倒是不錯。
快吃完的時候,許嘉見不知接了誰的電話,再回來時候心情似乎不好。
安笙清直接一句︰「家里?」見其點頭,他推了酒杯過去︰「不開心就喝吧,我管醉。」
「喂——」
思寂想制止,可許嘉見的樣子的確是有些凝重,她便沒再多說,踢了踢安笙清的腳,眼神警告他不要灌得太狠了。
「我會有分寸。」笙清示意。
所謂分寸,就是能喝就喝,不能喝他灌。
思寂期間收到母親的電話,聊了一些近期自家姐姐鮮少回家的情況,母親道出擔心,話里也透出希望她去詢問的意思,思寂只好應允。再回到包廂,卻見許嘉見腦袋歪在唐咚咚的頭頂,一直說著胡話。
「喝了多少?」
她哪想到自己出去半小時不到,許嘉見就這副樣子。
安笙清面色倒是還行,臉頰有淡淡紅暈,雙目很亮,瞧不出醉意,倒像含了笑。
有種這人是故意灌酒的感覺!
「你存心的是吧?」思寂掐了他手臂一把。
「Joyce,這家伙好像想親我脖子啊啊啊啊——我要留清白在人間,我能一腳踹他到地上嗎?」
「我的藝人,踹傷了你負責?」
思寂起身想去幫忙,卻被笙清握住手腕,在他目光示意下,她看向許嘉見。
原本一直說著胡話的青年不知為何笑起來,一手拍在唐咚咚臉上,語調拉長︰「丑女——你大膽去追衛玩吧——不然他要亂撒網了——還撒到李思寂身上了——」
咚咚很快反應過來,拿起裝了茶水的杯子,二話不說朝許嘉見潑了過去。
「小子肯定喝多了說胡話。」咚咚說時候還順手擰了把許嘉見的腰。
原本醉醺醺的青年緩慢抬眸,有些迷茫的樣子,又看對面兩人直勾勾盯著自己,他咧嘴笑︰「是啊,我說胡話。」他抬臂朝安笙清一揮︰「你放心她的話,那當我說胡話!」
安笙清淡笑不語,喚了服務員進來給備醒酒湯。
「壓力大了,難免亂說。」
這是他在飯席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一直忙著接公務電話,思寂都送唐咚咚和許嘉見上了計程車,都未等到他回來包廂。
實在太累,她靠在包廂內的椅子上,漸漸入睡。
听到動靜的時候,她下意識喚︰「清哥哥?」
很快感覺身子被抱起,熟悉的氣息,帶來莫名安穩感。
她臉蹭著他胸膛,很依賴的樣子。
「抱歉,讓你久等了。」
安笙清看她倦容,微微嘆息,抱著她離開此處。
回去路上,每當等紅燈的時候,他習慣性看向她睡顏——很安寧,似乎睡得不舒服,眉尖微微皺起。
他探出手,輕輕為她撫平眉尖。
一次又一次。
路上時候,想起來許嘉見所說的話,那個視頻里的畫面好似又跳了出來。
下意識地,捏緊了方向盤。
抵達公寓時候,他停車,解開安全帶,探身過去,唇瓣輕緩地蹭過思寂唇瓣。
「僅僅是覬覦,我竟也不許……」
夜風拂來,吹散男子熾熱而孤獨的輕嘆。
***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
六月十四號的時候,李思寂一身盛裝,開著自己的
tang跑車朝會展中心出發。
今日是紅騎士與允升科技聯合展會的最後一天,正好許嘉見那邊的排練不需要她看著,紅騎士與安笙清又跟錦歌影視有影視網游合作項目,嘉見即將是代言人之一,自己于情于理都該過去表示下支持。
路上時候,她收到思緣的電話。
「有事快說沒事掛了。」還是言簡意賅的風格。
「姐,你總算記得回我電話了?我想想,快半個多月了吧——」
「我去山里閉關了,不給麼?」
「給給給,你還活著就行,我晚點給媽一個交代。對了,你是不是寫好劇本了?」
「想要?沒門兒!」
剛听完這句,思寂便听到一串忙音。
她倒沒有多想,而且姐姐來情緒也說明是在意,于是到達會展中心前,她開始思考何時去纏自家姐姐要劇本的事兒。
抵達會展中心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
走去展廳路上,不少年輕女性妝容精致地走過,低聲說著幾位創辦者是不同型的美男,凌萌和安笙清被提及最多,尤其說到安笙清,那些美女都是激動的樣子,听得思寂心里又驕傲又擔憂。
「嫂……思寂姐!」等候在門口的陳蟄見到她,趕緊過來,看她戴著口罩,他趕緊問︰「你感冒了?」
「沒呢,我帶的藝人快出道了,在那之前,我也低調點。」
陳蜇點頭,在前面帶路。
展廳內的游客不少,此次展會多是高科技產品,男性居多,女性則多是組團來的,一個個環顧四周尋找誰的樣子。
「估計來看清哥的,好幾個連續幾天都過來了,不過清哥跟凌大神一直在會議室,只有貴客來訪時候會出來,嫂子你別擔心。」
私下時候,陳蟄也不顧忌上司與思寂隱婚的事兒,自然喚得親近些。
思寂見怪不怪的樣子︰「我懂。」
在外面,安笙清是鑽石王老五,曝光度不少,商業地位和名門背景加持,B市女性盼著上演霸道少爺愛上她們的戲碼,也挺正常的,對她來說,那些女性跟以前故意出現在他回家路上的學姐學妹沒什麼差別。
隨同陳蟄上樓,剛出電梯便听到米漆漆的聲音——
「林老太是誰?」很疑惑的口吻。
思寂本來還在思索自己似乎好幾天沒見到安笙清了,听到這,腦海跳出往昔溫潤少年眼眶發紅重復那句林女乃女乃請您離我們遠點的場景。
「嫂子,你表情不對勁。」
陳蟄嗓門大,不遠處腳步聲紛亂,思寂循聲看去,那邊五個人,她一眼便見站在最後的安笙清。
他頭發兩邊剃短了些,藏藍色西裝將他精瘦身材顯得更為高挑,似乎是在思索什麼,看向一邊,眼神明亮而銳利。
思寂摘下口罩,朝他那邊揮了揮手臂。
「思寂來了,我猜對了,你們趕緊給錢。」米漆漆轉過身,朝幾位男性拍手,笑得賊兮兮的︰「哎喲,小清子瞧見思寂就眼楮發亮,是不是禁欲太久,心急了?」
在場的還有幾位展會負責人,听到這,意會般笑了笑,皆主動搭電梯離開。
凌萌則是松了口氣,環臂抱住漆漆,帶她過去另一邊電梯,經過思寂旁邊時候,他輕聲說了句︰「收到消息,林老太說是很快會過來。」然後又給陳蟄遞了一個眼神,後者便跟著他跟米漆漆一起進了電梯。
漆漆瞧出一樣,直到電梯門關上她才追問凌萌到底怎麼回事。
「木趙實業女總裁林姿,你應該听說過這人吧?」
「嗯……勵志人物文章總是提到她。」
「外面多數人還不知道她還是B市安氏最大的股東,我這邊知道的也不多,大概就是林老太其實一直愛著安爺爺,在他生前就一直時不時想打擊安氏,還在安氏有危機時候撮合小清子的父親與自己女兒聯姻。安爺爺死後,那老太太發瘋似的想盡辦法將安氏的股權收為己有。小清子在安家尷尬的情況,與老太太還有她小女兒趙杉月兌不了干系。」
漆漆托臉狀︰「天啊,得不到自己愛的人,于是毀了他的事業和他子子孫孫……」
陳蟄默默點頭,表示認同。
「那,思寂都知道?」漆漆問。
「小清子為了離開安家,不惜選擇聯姻,思寂也許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才會答應吧。」
之後,電梯內的三人同時沉默。
與此同時,還在三樓的兩人卻是鬧了起來。
「你別動,我聞聞看有沒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兒!」
思寂站在安笙清面前,鼻子不停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他心里有事,她知道他不會說,不如繼續這樣為非作歹。
安笙清扣住她手腕,欲後退,不過他後退一步,思寂跟上一步,嗅聞姿勢倒是沒變。
「你這是***。」他靠在牆面的時候,低頭,唇瓣貼著
她的耳,「我想,我需要反擊。」
說罷,含住她耳垂。
低啞嗓音,如涼夜忽來的熱風,那濕熱滲入皮膚,帶來微癢感覺,有些撓心,有些甜蜜。
思寂被他抱起,背脊貼牆,承受來自他的吻。
有些急迫,如同少年一時的莽撞。
不知親吻了多久,電梯叮地一聲傳來時候,思寂下意識想推開他。
遠遠的,是陳蟄有些氣急的聲音︰「丁先生,麻煩止步!」
她怔住,卻能感覺剛打算後退的安笙清,再度加深了那個吻。
而那原本有些急的腳步聲,停在了他們背後。
因安笙清腦袋微歪,思寂這個角度能看到十米之處,丁錐橫臂擋著陳蟄,他一身是很簡單的針織衫配米色休閑褲,頭頂發絲攏在一起扎成小辮子,卻沒娘氣的感覺,站在那邊,卻是突然打了一個響指。
唇瓣微疼,思寂意識到是某人故意咬了口,她只好拍了拍他胸膛,伸手推他肩膀。
安笙清這才退開。
「清哥,丁先生非要上來找思寂姐。」陳蟄有些為難的樣子,「他帶的人太多,我擋不住。」
「抱歉,有點失禮了。」丁錐禮貌,目光卻是落在思寂臉上,看她唇瓣微腫,他表情有點僵,但面上還是詢問︰「思寂,能單獨說說話麼?」
「丁先生,她過來這兒,你竟然也那麼好地到這里來尋人,難不成還私下跟蹤我的人?」
安笙清語調輕緩,但聲有薄怒。
「會展中心這個場地,跟我們公司也是長期合作對象,我來的時候正好見到思寂的跑車。」丁錐一臉感慨的樣子︰「緣分這種事,妙不可言。」
注意到某人嘴角微顫,思寂扶額,這兩個家伙,口舌之爭一旦開始,也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清哥,樓下……」
陳蟄拿出手機,不知看了什麼,突然開口。
想到凌萌說的那句話,思寂大概猜到是林老太太來了。
「丁錐,有話直說。」她開口,還伸手握住安笙清的手腕,強調︰「當面說。」
她不想安笙清下樓。
不遠處的青年面色煞白,凝望過來的目光帶著些許哀傷。
她能感覺到,卻只能視而不見,而握著安笙清的那只手,在感覺他有意抬起的時候,她加緊了力道,擔憂地看向他。
「公事?」安笙清突然開口,問丁錐。
「嗯。」
「那你們聊。陳蟄,你在十米位置看著了,要是他踫你嫂子,直接揍了。」
思寂呆呆看他走進電梯,原本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緩慢放下。
「我等會下去找你。」
電梯門已關上,不知安笙清是否听見。
之後陳蟄就站在一邊,不太情願地示意丁錐過去吧。
思寂心里有事,本以為丁錐會說許多,但他只是簡單地詢問了許嘉見是否能接代言的事。
「他出道後才可能接其他代言,但,也很懸。」思寂直接說︰「我們想等他身價高點的時候,再接。」
丁錐沒有多問,拿著的手機一直震動,他只是看了眼,沒有理睬。
「你如果忙的話,可以先走。」思寂也想快些下樓看安笙清是否跟林姿撞上了,便主動說。
「多不想見到我?」他失笑,但很快調整過來情緒,忽而問︰「你姐近期如何?」
喲!主動關心了!
思寂積極道︰「你打電話親自去問問唄,她估計去深山野嶺閉關了,一直不跟我們聯系,擔心死我了。」
「哦,那就是不會出現?挺好的。」
「你這話听著好欠揍……」
丁錐露齒笑︰「來,揍我唄。」又瞟了眼後面一直盯著自己的陳蟄,「你揍總比後頭這家伙動手好些。」
他說話時候模出了名片,遞給思寂。
手機震動未停,大概也是意識到事情緊急,他說了句有需要代言和廣告拍攝可找他,便急忙離開,接听電話時候聲音不復剛才的輕松,倒是多了點沉穩與凝重。
面對不同人,他們都能有不同的模樣。
丁錐如此,安笙清也是。
如同此刻——
一群保鏢站在走廊凹處之外,思寂按照凌萌的指示走近,便听到熟悉的人用一種輕松卻帶著警告的語調說︰「林總,讓您助手送花籃過來就可以了,勞煩您老人家,晚輩多不好意思。」
思寂停住,看著不遠處的兩人。
確定安笙清隱藏著情緒,她心里松了口氣,忍不住偷瞄了他對面的林老太太——
發絲銀白,眼神似捕食的鷹,銳利而孤傲,模樣絲毫看不出是年過七旬之人,倒像五十多歲的,青花花紋旗袍勾勒其保持不錯的勻稱身材,一手拿著細白的女士香煙,偶爾遞到口中,吸了口,緩緩吐出
輕煙。
林姿很快注意到她,側頭看來,招呼她過去。
「李家的小閨女吧。」
思寂上前,禮貌地點頭,喚她︰「林女乃女乃好。」
「上回見你,好似還是你跟南南在打架。」林姿口吻平靜,似乎真的與他們閑聊,目光淡淡掃過安笙清將思寂攬到身後的動作,她擺擺手︰「小清子,我這老太婆不至于吃了你名義的妻子。」
名義的……
思寂微微皺眉,卻感覺安笙清環著自己腰肢的那只手臂收緊,擔心他失控,她在林姿看不見的角度,伸手慢慢拍了下他肩胛骨位置。
很輕,相依為命般的安慰。
「似乎讓你們兩人不舒服了,」林姿淡笑起來,看向安笙清︰「如此多年了,相信你也不是當年那藏不住心思的傻小子。何況好好談,木趙實業與你的公司,也好合作啊。還有啊,南南一直挺牽掛你,等她回國了,你多多到趙家來,敘敘舊也是好的。今日送來的花籃里,有一份是她的心意。」
她說罷便離開,外面一排的保鏢跟上,那畫面,跟女王出巡似的。
思寂心里不舒服,卻不得不承認,在以前時候,林姿是她和自家姐姐崇拜的對象之一——那種獨行天下的氣勢,之于性格強勢點的女孩來說,難免心生羨慕。
「沒什麼好看的。」
看她怔怔的樣子,安笙清擋在她面前。
思寂卻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飛快地往外走。
「李子!?」以為她是要過去找林姿,安笙清下意識拽住她。
「放手!」
「你要做什麼?」
「丟掉花籃!」思寂看著他,一字一頓說︰「丟掉趙梓南送你的花籃。」
安笙清皺眉︰「這與她有什麼關系?」
「你舍不得?」
「不是這個問題!」安笙清有些煩躁,「現在眾目睽睽,你要丟掉花籃?」
思寂心里也氣,當他舍不得,忍不住針鋒相對︰「是又如何?」
她拼命想掙開他的手,走了兩步卻是被他拽住手臂,林姿那句「你名義的妻子」又跳入她腦海,如同千萬根針刺在身上,疼得她想用更大的疼痛取代那種虛幻的疼。
她回身,卻沒忘了外面已經有圍觀的人,手滑時候聲音放輕,只有他們兩人能听見——
「安笙清,你的妻子是我李思寂……偶爾記得這個事實,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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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送親們一些字數,感謝等待的妞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