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陽和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夫人楊婉茹說道︰「周嫂,去瞧瞧我們家的大小姐,客人來了大半天了,再不下來,是讓人覺得我們慢怠客人嗎,士楓雖然不是外人也不能這麼失禮。」她語氣微微嚴厲,仍然笑的端莊親切。
楊婉茹隨意的家常衣著,一條真絲繡花長裙,一件雪白的外披,整齊的盤發,不經意間落下來一縷青絲,雖然人到中年,依然顯出了無可比擬的女性魅力。
她微笑著對林士楓說︰「士楓見笑了,你們這一代孩子真讓人頭疼。若只是獨生子女,寵的上天還有心可原,偏偏兩個三個的也這樣,這真是……」
楊婉茹還沒說完,林士楓笑著說︰「伯母又要說世風日下了,士楓可不敢見笑了,這麼每日日下的,秦冰還不把我給發配了。」
林士楓英俊的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那笑容令人有一種神往之感,仿佛長在陽光高照的金色稻田里,總有一種豐收的喜悅。
秦桐說︰「哎,那不正合了你的心意,也正合了我的心意,最好發配邊疆充個軍什麼的,也給個為人民服務的機會,不然我這可貴的大好青春一把一把全浪費在脂粉堆里了,過著這麼醉生夢死的生活我覺得對不起先烈們,對不起老區人民,想著貧困山區的孩子都穿不上褲子,我們這些人渣還在這里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真是作孽啊。」他說著喝了一口紅酒,說︰「作孽!」
秦陌陽用力拍了一下秦桐的後腦勺說︰「你小子說誰人渣呢?你那當兵的念頭徹底打消吧。你媽媽給你安排相親的姑娘少說有一個團了吧,個個都沒瞧上你,你還能有點尊嚴嗎?」
秦桐說︰「就她們那資產階級眼神,看我跟看銅臭似的,腐朽!不過話說回來,都是我這名字不好,叫什麼秦桐,人家一听就知道是銅臭的銅,所以才用那麼熱烈的眼神看我。」
楊婉茹說︰「誰用熱烈的眼神看你了,方不方便透露給媽媽?」
秦桐說︰「除了我親愛的爸爸媽媽,用熱烈眼神看我的只有——蒼蠅。只有蒼蠅才喜歡臭的。」
秦陌陽說︰「胡說八道,你媽媽給你取的這個‘桐’字,是梧桐的‘桐’,鳳凰非清水不飲,非梧桐不棲,是希望你能飛上梧桐做鳳凰。」
秦桐說︰「還不是,我一生出來,你們就看出來我是只烏鴉了,就別往那鳳凰群里扎堆了,不然把我這純潔的心靈搞出點陰影,我就得過著非人的人生了。」
正說著,只見樓梯轉角處轉過來一個人,秦桐頓時站了起來,呆了一呆說︰「我說鳳凰,你這麼給力的造型,把我和我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周嫂急急忙忙從樓梯上下來,走到楊婉茹的身邊低聲說道︰「夫人,大小姐她……」楊婉茹淡定地說︰「把先生的救心丸拿來。」周嫂匆匆地去了。
只見秦冰身著一襲無領開叉菡萏秋香喜鵲凳梅毛邊抽絲桌布,肩披香雲紗陌上開花百褶流蘇漏洞窗簾,一條桃紅金絲重磅風竹百蝶穿葉吊腳褲,腳上一雙雲霧燒絲鴛鴦戲水果綠團花斷底鞋。
一頭烏絲梳成墜馬梨香鳳尾髻,眉如遠山橫黛,唇如清水含朱,耳上一副晶透翠綠單珠碧璽玻璃吊墜,更襯得膚如凝脂,香腮勝雪。
她眉目含情,裊裊婷婷,碎步緩緩地走過來,目光流轉,不輕意間瞄了林士楓一眼,林士楓頓時心膽懼裂,慌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說︰「我先壓壓驚。」
然後秦冰做了一個驚人之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啟櫻唇,露皓齒,聲如出谷黃鶯,說︰「給父親大人請安,父親大人萬福金安。」站起來復又撲通跪倒說︰「給母親大人請安,母親大人福泰安康。」
接著又跪倒在秦桐面前說︰「給弟弟大人請安。」秦桐趕緊拉住她說︰「姐,你穿越過來的啊?辛苦了,長姐不必多禮,兄弟不敢生受。」
他拉的很用力,秦冰跪了三次沒跪下去,心知和他比力氣略遜一籌,不禁狠狠睕了他一眼,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秦冰已經跪在林士楓的面前說︰「給表哥大人請安。」秦桐訝然︰「表,表哥?」
林士楓安然坐在椅子上受了這一禮,說︰「表妹請起,表妹這個禮行的好,做表哥的打賞!」說著將一元硬幣扔在秦冰的面前。秦冰冷冷地橫了他一眼,拾起硬幣說︰「表哥客氣了。」林士楓說︰「以後見到表哥就這樣行禮,表哥還打賞。」
秦冰大怒,霍然站起身,要撲上去撓他的臉,恰逢周嫂拿了藥走過來,她硬生生將撲抓的動作轉了個身,撲通跪在周嫂面前說︰「給婆母大人請安。」周嫂吃了一驚,手足無措說︰「小姐啊,這可使不得。」伸手去扶她。
秦冰站起身來又跪倒說︰「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林士楓嘿嘿笑道︰「忘詞了?」秦冰瞪了他一眼,轉過來對著他接著背書︰「.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說完剛要磕頭,覺得不對,又轉向父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說︰「女兒拜別。」然後站起來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向門口,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上車,緊接著只听得一聲發動機響,人車絕塵而去。
林士楓走到門前,拾起一只秦冰的雲霧燒絲鴛鴦戲水果綠團花斷底鞋,忍不住要笑。秦桐木呆呆地說︰「虧伊穿的斷底鞋,竟跑的這樣快。」然後哈哈大笑,說︰「她的繡鞋在你手里了,你還不追上去。」
秦陌陽氣的跌坐在沙發上,說︰「家門不幸。」楊婉茹安慰道︰「又不是一次兩次了,還生的哪門子氣。」秦陌陽說︰「跑了,又跑了,還不給我抓回來。」
林士楓忍住笑說︰「叔叔,您放心,我這就去。」說著出了門,楊婉茹在後面囑咐道︰「士楓,小心開車。」她將藥瓶遞給秦陌陽說︰「吃藥了。」秦陌陽不耐煩地說︰「我又沒生病,吃什麼藥,都是你生的好閨女。」楊婉茹說︰「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嗎,把她退回去,再要個質檢合格的。」
秦桐撲哧笑了出來。秦陌陽瞪著他說︰「你笑笑笑,還沒說你呢,只知道當兵當兵,沒一點志氣。」
秦桐說︰「爸爸,人各有志,你覺得做生意是個有志氣的事,但是你兒子我多清高啊,所以我一向視金錢如糞土,一個人能為了糞土而奮斗嗎?顯然不能,當兵干的是保家衛國的崇高事業,你想想,糞土和崇高選哪個?但凡不是腦殘的人都知道選哪個。」
秦陌陽操起抱枕砸了過去︰「我砸你個腦殘。」他只恨沒有趁手的家伙能把他當場砸成個腦殘。秦桐翻了個跟頭,夸張地接住了抱枕興高采烈地說︰「嘿嘿,沒砸著,沒砸著。」做了個鬼臉,飛也似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