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進入了八月份。
八月初六,是寧王成親的大好日子,同時也讓京中諸人暗暗繃緊了頭皮的日子,生怕這次的婚禮又是一出鬧劇。當然,心懷忐忑的世家大臣們送禮過來祝賀時,敏感地發現寧王府的侍衛比當初齊王府的婚禮上多了一倍,且有些細心的還認出是禁衛軍時,突然都覺得安心了。
一看就知道這手筆是出自正德帝,看來正德帝到底還是要面子的,雖然先前完全不給兒子們面子狠狠地訓斥了一頓,但這次的婚禮還是多派了侍衛,就生怕再有皇子喝醉不管不顧地先干一架再說。
當然,也因為寧王的婚禮,被禁足的齊王被放了出來參加婚禮,婚禮完後,繼續回齊王府去禁閉夠一個月。
阿寶和江凌薇、五公主等人正坐在偏廳里喝茶說話等待吉時呢,便听到了丫鬟報告齊王妃到來的聲音,抬首看去,首先發現現場有大半的人和自己一樣,齊刷刷地望過去,讓阿寶一時間有些愣,等明白她們為何如此關注齊王妃時,心里有些兒同情。
當然,這點兒同情在金璟琋朝自己走來時,阿寶發覺是不必要的。
金璟琋依然是大氣端莊的,一個月的時間讓她身上多了一種婦人的沉穩,少了些少女的清純,卻仍是高雅端莊,一舉一動,讓人挑不出丁點兒的毛病來。
金璟琋溫和有禮地問候在場的諸人,等皆見過後,便走到阿寶身邊坐下,無視那些或好奇或幸災樂禍或同情憐憫的目光,使得那些人也無趣地收回了視線。
阿寶能理解那些人的同情,畢竟金璟琋從成親那天的鬧劇到跟著丈夫一起禁閉齊王府,在旁人看來都是一場笑料,雖說她完全是無辜的,受到了熊丈夫的影響,可是作為一個女人,這境遇確實是值得可憐的,這種可憐同情的目光,比當初得知阿寶即將嫁給晉王還要嚴重。
「五皇嫂,近來可好。」金璟琋自然地和阿寶打招呼,又和五公主及江凌薇問候。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覺得自己與金璟琋並沒有多熟悉,但好歹是妯娌了,阿寶也客氣地回應一聲。
因為金璟琋的到來,阿寶不免客氣幾分,連帶的氣氛也有些微妙的變化。金璟琋卻仿佛沒有看到似的,言笑晏晏地與她們寒暄,微笑的時候,襯得一張女圭女圭臉十分可愛,像個小妹妹一樣,倒讓人不自由主地親近幾分。
時間很快便過去,觀禮過後,女眷們自然去新房看新婦。當然,以太子妃為首的幾位王妃,悄悄地叮囑了自己的婢女,讓她們注意一下情況,這回堅決不能再出現鬧劇了。
新房里,新上任的寧王妃規規矩矩地坐在新床上,見到眾人進來,臉上有幾分羞澀,在一旁的嬤嬤的介紹下,一一認人。
阿寶瞧了瞧,仍是日本花子妝,覺得這時代的新娘妝實在是太坑爹了,女孩子一輩子的事情,就這麼被可怕的妝容毀了。幸好洞房前可以將這新娘妝御下,不然也不知道新郎官對著這樣的臉,能不能做下去。當然,也因為這厚重的妝容,阿寶沒能瞧清楚新上任的寧王妃長什麼模樣。
雖然不清楚寧王妃長什麼模樣,但寧王妃與自己說話時,倏然而變的眼神還是讓阿寶捕捉到,也知道她對自己似乎不太待見。阿寶很容易便知道是什麼原因,據聞寧王妃是個高傲的少女,先前寧王莫名的向正德帝求娶她的事情,誰人不知,寧王妃本來已經私下意定要嫁給寧王了,寧王卻突然來搞這麼一出,寧王妃自然恨上了自己。
阿寶覺得真心冤枉,見寧王妃不冷不熱的,也不湊上前去自討沒趣,說了幾句話便退到一旁。金璟琋朝阿寶笑了笑,對阿寶道︰「原來我當時的妝容是這模樣的,看起來實在是……」
「是不是像猴子**!」阿寶月兌口而出。
金璟琋︰「……」
五公主︰「……」
江凌薇抿唇一笑。
其他人也發現了寧王妃對阿寶的態度,心里皆有些明了,不過轉頭見阿寶與金璟琋低聲交談的模樣,然後想起當時同樣向正德帝求娶鎮北將軍之女的還有齊王呢,再看齊王妃溫和端正的態度,不由得感慨金家女果然明理曉事,將事情看得明白。
婚禮平平靜靜地結束了,直到婚宴結束,各回各家時,眾人一直繃著的心終于放松下來,同時也有些失落,這婚禮也太正常了,怎麼沒發生點什麼事情呢?
阿寶出了內院時,便見到等在前方不遠處的蕭令殊,朝地場的人告辭,稍微加快了腳步走過去。
其他女眷默默地看著阿寶走向前方站在花木旁的男人,明明看起來冷冷淡淡的,甚至冷硬的神色讓人望而生畏,可是卻出乎意料之外地,跑到這兒等媳婦,讓人感到一種違和的同時,又有幾分羨慕,同時又有些詫異,總覺得晉王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男人啊。
正想著,前方一坨紫燦燦的東西滾了過來,等近了後,眾人才發現那不是什麼一坨紫燦燦的東西,而是穿著紫色錦袍的平王世子,那張被橫肉擠得看不清五官的臉在接近時,因為笑容,使得原本就像一條線的眼楮更眯得看不清了。
「阿薇,回家啦!」
江凌薇也向在場的女眷們告辭,然後平靜地與那坨紫色胖子離去,不過在旁人眼里,明顯是紫色胖子一直想湊過去,生生破壞了那副夕陽下美麗如仙的女子的畫風,好比黑白水墨所繪的美麗仕女圖旁多畫了一只西方油畫形像的肥豬,畫風完全不搭不說,還讓人有種生生想將那頭破壞畫風的豬給抹殺的沖動。
接著當賢王、齊王、金璟玨也親自過來接人時,其他人已經沒有任何的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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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明日還要進宮,阿寶和蕭令殊離開寧王府後,索性就直接回晉王府了,也省得明日要提前早起。
這次婚禮正常得教人感動,阿寶自然也喜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歡歡喜喜地和蕭令殊回了晉王府。
剛回到府時,許媽媽將威遠侯府的帖子送了過來。
「大伯母明日要過來?有什麼事麼?」阿寶翻著帖子問道。
許媽媽搖頭,說道︰「這是今天一早威遠侯府送過來的,沒有說什麼,明日待王妃從宮里回來後,便會過來。」
阿寶第一時間想的便是李明鳳的婚事有變,不過很快地又搖頭否決了。若真是李明鳳的婚事有變,二伯母早就先過來了,哪里用得著大伯母出面。應該是有其他事情罷。
一時猜測不出後,阿寶索性也不想了,因為她也沒時間想,蕭令殊將她拎到練功房里去練習鞭法了。
其實比起鞭子,阿寶覺得自己更喜歡劍,仗劍江湖是每個武俠劇中毒的中二姑娘的俠女之夢,阿寶前輩子迷金庸古龍梁羽生的小說時,也中二了一回,雖然後來過了中二時期,但少年時期那種愚蠢的夢想還留著。
只是她爹覺得女孩子耍鞭子最好看了,堅決不肯教她使劍,才在邊境那里讓她學了些鞭法。而蕭令殊在知道她學過鞭子後,直接一捶定音讓她練習鞭法,面對自己老爹阿寶還有膽子撒嬌耍賴,面對這個男人時,阿寶現在還沒膽子同他撒嬌耍賴,所以只好乖乖地練著。
八月的天氣仍是十分炎熱,應該在中秋過後天氣才會開始慢慢轉涼,所以練習完後,又是一身的汗。阿寶直接坐在地上,然後盤腿看蕭令殊練劍,她沒有什麼評鑒能力,但卻覺得蕭令殊劍舞得極好看,真的可以來段音樂配段劍舞了。
想象了下她彈琴他舞劍的畫面後,阿寶滿臉黑線地將這種詭異的畫面拍出腦海。倒不是覺得不夠浪漫,就是太浪漫了,反而覺得詭異嘛。
阿寶很快又糾結了,難道她和蕭令殊浪漫不起來?
在她的糾結中,蕭令殊已經收了劍,然後將那柄寒光湛湛的長劍一甩,直接投到了兵器架上的劍鞘中,真是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啊——阿寶嘆服之。
等蕭令殊走過來彎腰時,阿寶後知後覺地就要將不雅的坐姿板正時,他已經伸手將汗涔涔的她抱起,而在近距離之下,阿寶發現同樣是運動一場,人家汗都沒滴多少,反而她就像是從水里打撈出來的,這差距咋這麼大呢?
蕭令殊同樣將她抱到練功房後頭的澡堂里,那里已經擺好了沐浴的工具,屏風上還掛著干淨的衣物。
扒光光,洗白白。
阿寶已經能面色如常地看著蕭令殊的上半身不臉紅了,至于人魚線下的那曖昧的地方,她還是沒好意思看,也沒好意思讓他看——其實如果是隔著屏幕看luo男的話,她絕對能面不改色地去yy。比起阿寶的害羞,蕭令殊大大方方的,很久以後,阿寶才從某位王爺那里知道,就算是絕色美女在他面前月兌光光,那也不過是坨白花花的肉罷了=口=!這悲劇的三觀!所以她白遮了麼?
洗去一身的汗漬後,阿寶坐在澡堂的小杌子上眯著眼楮有些昏昏欲睡,頭發稍因為洗澡時不慎沾了些水漬,還濕潤著,然後被穿好衣服的男人拿了干躁的毛巾過來握住她的頭發擦試。
阿寶猛地瞪大了眼楮,一臉驚嚇地看著他。
「怎麼了?」蕭令殊皺著眉,似乎不明白她為何反應如此大。
阿寶干笑一聲,忙道,「王爺,這事臣妾自己來就行了,不必勞煩您。」第一次讓他幫自己擦頭發,阿寶的心髒有些受不住,也都怪華媽媽嘮叨太多了,讓阿寶覺得讓他動手她罪大惡極。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得她有些忐忑地低下腦袋後,繼續將她頭發上的水漬擦干,然後面無表情地將毛巾丟了,再沉默地將她抱起離開,堅定得讓人無法拒絕。
阿寶突然覺得,自己先前的反應有些傷人。
天剛剛擦黑,阿寶其實也不怎麼累,頻頻探頭看著外面。
剛才回來吃完晚飯後,蕭令殊就離開了,不會是生氣了吧?哎呀,不怪她多想,因以近段時間天天和他在一起,晚飯後兩個人在北鳴別莊里還一起在菜地旁散步呢,這次他突然離開了,不免讓她覺得先前她的態度讓他生氣了。
華媽媽欲言又止,然後看了看,示意雁回等丫鬟退到屋外,然後坐到阿寶面前的一張小杌子上,慈愛地看著她,說道︰「姑娘,咱們女人啊,在家求的是父母的疼愛,出嫁後求的是丈夫的疼愛,這些都是女子立于不敗之地的根本。」
阿寶一听這話,就知道華媽媽要發揮她嘮叨的本事了,趕忙道︰「華媽媽,我明白的。」
華媽媽笑了笑,又道︰「媽媽知道姑娘是個聰明的,可是姑娘太年輕了,不知道女人有時候並不是一味的順從就行了的。當然,對長輩父母,順從是孝順的表現,這無可厚非,可是嫁人後,夫妻之間卻不是一味的順從了。說句大膽的話,媽媽覺得王爺並不像外面的傳言那麼不堪,王爺雖然不愛說話管事,卻是在意姑娘。」
隨著她的話,阿寶跟著點頭,她也覺得蕭令殊是在意自己的,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時常抬首時就能看到他鎖住自己的視線,明白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自己。先前雖然尷尬過,可是習慣了後,也有那麼些許的赧然和甜蜜。
「姑娘,感情的事情是平等的,不能只有一方一味的付出,只有雙方付出才能長久。」華媽媽語重心長地說,見阿寶一臉驚訝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姑娘莫驚,這些道理啊,還是老爺懷念夫人時告訴我的呢,老爺和夫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夫人去逝後,老爺一直未娶,也是老爺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無法忘記夫人。」
「姑娘,王爺待姑娘是極好的,所以姑娘偶爾也可以和他撒撒嬌,說說自己的想法,不用一味的順從,女人的手段有很多,可是要勞勞地佔據一個男人的心,還需得自己經營。」
在這一席話中,阿寶大開眼界,甚至覺得華媽媽此時並不像個規矩的古代婦人,而是現代的知心姐姐啊。阿寶很想說,她的順從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蕭令殊冷硬的表相下的心思,他也從來不說,她無法揣測,所以選擇了一種最安全的方式與他相處。而且,現在她也實在不敢做出和蕭令殊撒撒嬌這種事情啊!>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