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日沒有入宮給皇後請安,所以第二日一早,阿寶便起床了,準備妥當後,和蕭令殊一起進宮。
坐在馬車里,阿寶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心里琢磨著,他怎地也跟著進宮了?自從正德帝將蕭令殊所有的差事都擼了只留下個親王的身份,蕭令殊對那位爹也是愛理不理的,幾乎都不上朝了,每次進宮也不過是去東宮走走罷了。
想了想,阿寶便問道︰「王爺今日是去東宮麼?」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軟綿綿的手握在手中,點點頭。
阿寶不疑有他,便笑道︰「那等臣妾給母後請安完後,和王爺一起走吧。嗯,我今兒想去珍寶閣看看首飾。」
「本王與你一道去。」
阿寶自然滿臉笑容地應好,這算不算是老公陪她一起逛街?嗯,比起其他的女人好多了。
下了馬車後,阿寶與蕭令殊分別,乘坐著親王妃的轎輦,懷著好心情往鳳翔宮而去。路上,阿寶遇到了金璟琋,見她面上有愁容,不禁有些奇怪,想問嘛,大庭廣眾之下,又怕涉及到什麼*,便按捺下。
金璟琋在下了轎輦,進入鳳翔宮之前,低聲與阿寶道︰「稍會寧王妃若向母後哭訴什麼,你不必答理她。」
哭訴?昨日還挺著個平坦的肚子顯擺,今天卻跑來哭訴?有什麼好哭訴的?
「發生什麼事了?」阿寶也低聲問道。
「哎,一言難盡,是我家王爺惹禍了,五皇兄也涉及在里頭,稍會你就知道了。」
眼見鳳翔宮就要到了,金璟琋不好說太多,便閉了嘴。阿寶雖然奇怪,但因事情不明,所以也按耐下來。
她們到鳳翔宮時,後宮的宮妃們也一一到來給皇後請安,眾多皇家的媳婦也到了。皇後依然如往常那般,說話語調內容都不變,可是阿寶愣是覺得今天的鳳翔宮里的氣氛比較怪異,莫不是跟金璟琋剛才透露的事情有關?
其實也怨不得阿寶消息不靈通,昨日蕭令殊回來後就一直和她膩在一起,阿寶根本沒有時間去八卦什麼,外邊人的懾于晉王的凶名,自然也不敢將流言傳到晉王府去,所以阿寶便成了最後知道的人。
正想著,突然听到一道泣音從殿外傳進來,很快地便見到由著宮女扶進來的寧王妃哭著過來了——哭著過來什麼的……阿寶有些囧然,仔細看了看寧王妃的眼楮,發現竟然沒有腫,難道是到了鳳翔宮才開始哭的。
見到寧王妃到,阿寶感覺到殿里所有的宮妃精神都抖擻起來。
「老七媳婦這是怎麼了?先起來,你現在懷著身子,可不能隨便折騰,來人,賜坐。」皇後在寧王妃蹲□就要開始哭訴時便開口了,不給寧王妃開口的時間,轉頭又對那群來請安的妃嬪道︰「今日便到這里了,各位妹妹先回去歇著罷。」
那些宮妃即便想留下來看好戲,礙于皇後已經開口了,只得退下,除了貴妃和四妃留下。其中那幾位未出閣的公主也被皇後示意帶下去了。
等這人一走,皇後和藹地問道︰「老五媳婦,你還懷著身子,哭太多仔細傷身。」
寧王妃抹著眼淚,哭道︰「母後,臣媳心里難過啊……嗚嗚嗚,五皇兄和六皇兄怎麼能做這種事情?不說王爺難受,臣媳心里也難受!母後,您一定要給臣媳作主啊……」說著,又用帕子捂著臉嚶嚶地哭起來。
皇後故作一臉驚訝道︰「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先別哭了,免得哭壞了身子。」皇後好言好語地勸著,讓宮女去擰了濕帕子給她擦臉。
在皇後和戚貴妃的雙重勸慰下,寧王妃終于不哭了,她先是用哭得通紅的眼楮瞪了眼阿寶和金璟琋,方對皇後道︰「母後,您這次可一定得給臣媳作主。臣媳知道自己現在身子不方便,不能伺候王爺,可晉王和齊王也不能什麼女人都往寧王府里送吧?還說得那麼難听……」說罷,又哭了起來。
老實說,寧王妃是那種長相艷麗型的,不適合小白花作態,比較適合甩鞭子當女王,所以她現在哭得傷心,看起來也沒有梨花帶雨之感。
在寧王妃的述說下,阿寶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昨天齊王這熊孩子和蕭令殊一起去了京中有名的煙雨江南園。這煙雨江南園名字取得雅,園里一切建築也是防照江南水鄉的精巧建築所建,而且這里還是讀書人與王公貴族子弟喜愛留連之地,里頭設有詩社、書社、畫社、琴社、棋社等君子四藝,還有戲園之類的娛樂場所,往來此地皆是有才學之人。當然,讓人追棒的還是煙雨江南樓里的諸位才女,她們皆是江南水鄉孕育出的溫軟女子,充滿了江南的味道,性格溫柔如水,才藝超凡,賣藝不賣身,清傲高潔。
當然,這些是明面上的說法,事實上,只要有錢有權,來到煙雨江南園,想要與某位才女*一度絕對沒問題,甚至想要納個才女回家紅袖添香,只要付得起銀子,也沒問題。而煙雨江南園里的姑娘們不僅才藝非凡,性格也皆是溫柔似水、體貼入微,哪個男人不愛?
昨兒,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幾位皇子一起到了煙雨江南園。然後,又不知道什麼原因,齊王讓人弄來了幾條凶狠的狼狗,將整個煙雨江南園鬧得雞飛狗跳,同時當時很多在煙雨江南樓的客人都被狗咬了,幾位皇子也受到不同層次的傷。事後,齊王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買下了幾位煙雨江南樓的才女送去賠禮……
這簡直是打女人的臉啊!有哪個女人希望叔伯送個小妖精到自家里搶自己丈夫的?所以莫怪寧王妃會如此生氣,齊王簡直不著調到極點了。
「有誰賠禮是給自己兄弟家里送女人的麼?這也太過份了!」寧王妃恨道︰「六皇兄還說什麼,我委屈了王爺,是個妒婦……」說到這里,寧王妃哽咽出聲。
「……」
皇後面上訕訕的,其實比起寧王妃所陳述的,她比她知道的事情經過更詳實,昨晚皇帝已經使了人過來同她說了,讓她今天敲打一下諸位兒媳婦,讓她們規勸一下那些皇子們。皇後當時听了,實在是想咬正德帝一口,男人犯錯,與妻子何干?難道妻子天天將他們拴在腰帶上管著?再賢良的女子,能規勸的也有限。若是男人不听,規勸有用麼?
只能說,皇後其實還是了解自己小兒子的,知道那貨是個什麼德行,找幾條大狠狗去咬人的事情,他還真是干得出來。
「母後,六皇兄這話實在是太過份了,臣媳哪里妒?王爺屋子里的通房也有幾個,成了親以後,臣媳也沒有將她們打發出去,反而好吃好喝地供著。現在臣媳有了身子,戚母妃昨兒還說,將個伺候王爺的通房份位提一提,等過些日子,再給王爺納個側妃,臣媳心里再不願意,也答應了這事……」寧王妃咬牙切齒地說著違心的話,若不是戚貴妃昨日提醒她,她根本不允許寧王身邊有其他女人,就算是有,那也是擺設罷了。現在說這麼通話,不過是作個表態,若是有女人敢趁著她懷孕勾引她的丈夫,不弄死她才怪。
「真是太過份了,老七媳婦,你放心,本宮會教訓齊王的。」皇後安慰道。
寧王妃抹了抹淚,感謝了皇後,又道︰「說來,臣媳還比不得五皇嫂呢。五皇兄才是個懂得疼惜人的,听說五皇兄和五皇嫂感情才是真的好,五皇兄身邊都沒個通房呢。六皇兄那兒雖有通房,不過听說六皇兄愛重六皇嫂,那些都是擺設……」
寧王妃的聲音酸得殿內的人都聞到了,大伙不由得看向阿寶和金璟琋,然後面色各異。
若先前皇後還有些同情寧王妃昨日受了驚,那麼現在就有種想要將她叉出去的沖動。蕭令殊是什麼人?那可是個連她派過去通人事的宮女都敢丟出來的人,他不想要女人,難道她這皇後能逼著他要?所以蕭令殊有沒有通房,是不是專寵晉王妃,皇後真的是不想管。至于小兒子齊王,那也是個讓人頭疼的主,熊孩子一個,根本不歸娘管,說他幾句,就要跟你急上了。而且齊王妃是她佷女,佷女都沒有懷上呢,皇後怎麼可能會給兒子弄些女人去分佷女的寵?
所以,寧王妃想上阿寶和金璟琋的眼藥,今兒是不成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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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翔宮里皇後心中惱怒非常,太和殿中,正德帝也在震怒中。
此時太和殿內,一排金尊玉貴的皇子們跪著,這情景看在太和殿伺候的宮人眼里,和上回齊王大婚第二日皇子們進宮請罪的情景極為相似,而與上次不同的是,這回太子沒有跟著跪,而是站在御案下方,臉上帶著些許憂慮。
太子若是知道齊王昨日會帶蕭令殊去煙雨江南園,那他打死也不會勸蕭令殊去散散心之類的,悔得腸子都青了。雖然齊王是同胞兄弟,但太子不得不承認,三觀不太正但乖得出奇的晉王實在是個听話的好弟弟,而齊王是個讓他想要拎起來暴打的熊弟弟。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怎麼下面的那些兄弟昨日那麼齊全的都跑到煙雨江南樓去了呢?若是少一兩個,沒有那麼丟臉,說不定正德帝還沒有那麼生氣。
「你們都出息了,竟然鬧到那種下九流的地方去了,是想昭告天下你們都去那種地方風流快活了是不是?朕怎麼有你們這種孽障東西?一個兩個的都讓朕生氣,是不是想要氣死朕你們才開心?啊!」
正德帝激動地咆哮著,話里話外的意思實在是太誅心了,嚇得連太子都一同跪下連忙道︰「請父皇息怒!保重身體!」
「息什麼怒?朕沒法息怒!沒法保重身體!」正德帝繼續朝兒子們噴口水。
咆哮了大概半個時辰後,正德帝端過張杰呈上來的茶喝了口,然後勻了氣,冷聲道︰「老六,你來說說,為何會弄幾條狼狗到那種地方去?特地去咬你幾個兄弟不成?虧你還是皇子,竟然放狗咬人,你怎麼不放狗咬自己幾下!」說著,正德帝視線一溜過去,將幾個兒子臉上的青紫映入眼里,又想咆哮了。
昨日的戰績也頗為利害,除了齊王和晉王,賢王、秦王、周王都被狗咬了,同時臉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傷,雖然已經作了處理,但有些痕跡仍是無法掩飾。寧王和陳留王倒是沒有被咬,可是也被狗追得狠狠地摔了幾下,差點骨頭都錯位了,現在跪在這里,還是感覺到全身骨頭不舒服。
齊王被罵得挺慘的,所以有些懨頭懨腦,回道︰「父皇,那狼狗兒臣只是用來嚇唬人的,听說煙雨江南樓幕後的老板有問題,這不是想和五皇兄去探查一下,好為父皇分憂……」放狗純粹是他一時興起的事情,不是挺好玩的嘛,能詐出很多道貌岸然的家伙,多好?怎麼父皇不能理解呢?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本奏折砸中了腦袋,那奏折掉在地上攤開來,幾位皇子眼尖看到這是一本彈劾折子,彈劾的便是昨日齊王放狗咬人事情,說他德行有虧之類的。事實上,今日早上便有御史彈劾昨天煙雨江南樓發生的事情了,不過才開了個頭,就被正德帝聯同太子一起聯手掐滅了。
正德帝雖然是個渣爹,但好歹還是有些護短的,他的兒子們做了丟臉的事情,要罵的也是他這做父親的來罵,給人拿到朝堂上去說算什麼啊?
事實上,昨天的事情,遭罪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勛貴子弟和喜好風雅的官員,這些受罪的人中,很多與幾名御史有姻親關系的,受了這麼大的罪——都被狗咬了,所以紛紛使人告訴了幾位御史,讓他們今天狠狠地參幾位皇子。
為何會說是幾位皇子呢,齊王是最可惡的,竟然讓人放狼狗,而那幾位皇子被狗攆得到處跑時,將那些狗也帶了過來,擴大了受災範圍,所以自然也恨上了幾位皇子了。
看著那奏折里的內容,其余的皇子們心里都在大罵,該!就應該狠狠兒地彈劾這丫的!
「混帳東西,自己頑劣還找上借口,今日開始,你給朕回去閉門思,好好寫份檢討書,哪天寫得讓朕滿意了,哪天就出來!」朕德帝根本不想再听這兒子的狡辯,直接定罰了,當然,金錢上也一樣地罰了,又沒了幾年的俸祿。
等寧王懨懨地謝恩後,朕德帝視線移到蕭令殊臉上,也不知道怎麼地,有些不太想正視這兒子,所以直接跳過了,問其他的兒子,「你們昨兒都去那里做什麼?」說著,眼神有些不善。
朝中有律法,官員禁止狎妓,作為皇子,那更要以身作則。因為這條律法,所以煙雨江南園等風雅之地應需而生,暗地里是做那等勾當,但明面上,這真是個風雅的地方,賣藝不賣身的,大家私底下知道是什麼就好。正德帝其實也不管兒子們的私生活,只是他們扎堆兒地跑這種地方去,就讓他心里不舒服了。
皇帝都是有疑心病的,隨著兒子們的年齡增長他漸漸老去,自然會懷疑這些兒子是不是翅膀硬了,都盯上他**下的位子了?而且扎堆不說,怎麼卻那麼沒用地丟丑丟到天下人面前了?皇家臉面還要不要?
賢王心中早有月復稿,誠懇地道︰「父皇,其實是兒臣听說七弟妹有了身子,為七弟高興,所以才約上幾個弟弟一起去慶祝一翻。煙雨江南園素有雅名,便約到了那里。可誰知五弟和六弟會……」說著,苦笑一聲。
其他幾位王也紛紛點頭應是,齊王嘀咕道︰「騙誰呢,既然要慶祝,怎麼不叫上太子哥哥和弟弟幾人?明擺著要將我們排除在外,二皇兄真是太不地道了。」
齊王這話明擺著是埋怨賢王幾人沒有兄弟情,拉幫結派,排除其他兄弟。賢王可不敢應了這話,忙道︰「太子事情忙,弟弟自然不敢打擾太子殿下。五皇弟也不是個喜熱鬧的性子,倒是六皇弟……」賢王苦笑,齊王是中宮所出的皇子,驕傲慣了,性格實在不怎麼好,即便他的脾氣素來為人稱道,也實在不想同這個家伙一起忍受他的壞脾氣。
「看吧,二皇兄無話可說了吧?」見賢王無話可說,齊王又馬上抖上了,得意洋洋,簡直是小人得志。
正德帝一本奏折砸過去,將抖上的人砸懨了。
正德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看得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後,方開始一個個地作出處置了。雖然說,賢王等人可能真是無辜的,但是誰讓他們當時恰好在那里,恰好被狗攆得雞飛狗跳,被御史們抓住了彈劾?所以個個都要罰。
罰完了後,正德帝讓這群兒子離開了,留下齊王、晉王這兩個罪魁禍首。
其他幾個王踏離太和殿後,寧王突然想起昨日齊王讓人送到府里的那個美人兒,臉色一僵,隱晦地道︰「幾位皇兄,你們府里可收到了六皇兄送來的賠禮?」、
想到那賠禮——一個江南美人,幾位王也嘴角齊抽搐,心里再次將不著調的齊王罵了個遍。至于晉王,雖然也可惡,但一看就知道是被齊王掇攛的,倒是沒有被遷怒多少。
「都自己處理了吧。」賢王只能如此道。
幾位王听罷,紛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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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和殿里,正德帝有些僵硬地看著那個他一直不願意正視的孩子,即便上回被平王太妃點醒這是心愛的女人留給他的孩子,可能也是她曾經活著的證明了,但依然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惡感,所以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索性這些日子以來便無視了。
可是現在,發現他也同樣無視自己這個老子,不知怎麼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
「老五,你為何和老六一起胡鬧?」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道︰「何謂胡鬧?煙雨江南園確實可疑。」所以當時他才袖手旁觀,想要探查出煙雨江南樓的勢力。
「就是嘛,還是五哥理解我!」齊王馬上喘上了,被太子咳嗽一聲提醒,趕緊低下頭去作懺悔狀。
正德帝忍耐道︰「即便有問題,可私下探查,何需鬧得如此大?丟臉的可是皇室!」
蕭令殊不以為意道︰「算不得什麼!」
「你——」正德帝雙手緊緊地扒住桌沿,忍住想要掀桌直接壓死這兒子的沖動。
「父皇既然如此好面子,直接下令將煙雨江南園封園不就行了?假借個名義將這事情揭過去,誰敢說什麼?」蕭令殊冷然道,「隨便安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行了,也不礙著什麼。」
听著他冷言冷語的,聲音也夾了點生硬的冷澀,听得十分刺耳,正德帝有種想要直接踹死他的沖動,氣得胸口一鼓一鼓的,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正德帝覺得這真是報應,將這兒子丟在冷宮中不聞不問十年,他自己長歪了不說,反而來氣他這個老子。
雖然沒想過想要補嘗他什麼,但是——還是很生氣他竟然長成這副德行!
最後,蕭令殊踏出太和殿後,正德帝已經氣得要吃靜心丸了,偏偏蕭令殊根本沒放在心上,罵他他不痛不癢,罰他他無所謂,正德帝從來沒有覺得有人讓他這麼棘手過,果然是個欠債的。
正德帝越想越不順心,想起了昨天齊王還給幾位兄弟送個江南美人作賠禮,心中一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dolly扔火箭炮,麼麼噠,讓你破費了~~=3=
dolly扔了一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4052600:3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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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爹是要虐的,他會在以後慢慢地開始後悔,卻沒能得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