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一眸 緣定一眸

作者 ︰ 北墨凌

風亦暄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竹屋的木床上,心里一動,赤腳跳下床,三步並一步沖向房門,白慕秋正端著藥走進門,于是乎,兩人撞了個結實。走上樓梯的逍遙客看著門口的混亂說︰「一大早的這麼轟動干什麼啊。」

「小奕呢?小奕回來了嗎?」風亦暄焦急地四下里尋找著。

「我說你身子骨還沒痊愈,別赤腳好不,得了風寒,傷上加傷,我看你還能這般蹦跳。」逍遙客說。

風亦暄大步走到逍遙客面前,又問︰「小奕呢?逍遙夫子,快回答我!」

蹲在一旁收拾藥碗的白慕秋見他急火攻心的模樣,快嘴地回答︰「她跟龍大哥回家了。」

「回家?回家!」風亦暄說著就要往林中里跑,沒走兩步就被逍遙客抓回來。

「夫子——」

「就你這副模樣,龍家怎能接受。」逍遙客意味深長的說。

風亦暄恍然大悟,立刻回屋整頓裝束。

白慕秋看著關閉的房門,擔憂地說︰「這樣騙他可以嗎?」

「難道告訴他真相啊,說小奕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風亦暄仿佛忘記了昏迷前的事情,忘記了那刻骨的疼痛,仿佛昏迷只是做了一場夢,一個美的可以忘記所有疼痛的夢,醒來的他滿心歡喜地奔向海邊,想要立刻見到那個讓自己忘記一切傷痛的人兒。

小奕,你可知,昏迷中我回到了小時候,我在那里找到了長久以來困惑的答案。原來我們是久別重逢,我說我怎麼總覺得與你似曾相識。

十年前,那是一個滿山遍野百花怒放的季節。小小的風亦暄和家僕在山上放風箏,風箏線斷了,風亦暄去追,越跑越遠,家僕被甩在身後,漸漸看不見身影。待風亦暄發現自己孤身一人時,他已經面朝大海。百年難得一見的海市蜃樓就那樣出現在他眼前,小小的風亦暄被眼前瑰麗的景色驚愕地說不出話來。那時的他雖然是大將軍之子,可是膽子卻沒有多少。

詭異的景象讓他呆愣在原地,他沒有被嚇跑,那金碧輝煌的龍宮,遍布稀奇珍寶的海底世界中,坐在階梯上和龜丞相玩石頭剪子布的龍小奕落入他的眸中。

小小的風亦暄打小見過的美女一波又一波,可以說是在美人堆里長大的,府中的丫鬟幾乎是國主賞賜的,風延每回打了勝仗,最大的收獲就是府中多了幾十個美女,幾堆財寶。

但是,風亦暄從未見過那樣的美人,那種感覺如水上漣漪輕輕撩動他的心弦,不知不覺彈上了一曲天上才有的音律。

僅僅一眼,就讓風亦暄的心底綻放出了無數花朵,就那一眸,讓風亦暄再也無法移開視線。直到被家僕找到帶回將軍府,他都沒有恢復神智。風延以為他中了邪,甚至找來道士作法。

那是風亦暄唯一一次見到海市蜃樓,後來他去海邊數次,再也不曾遇到那樣的奇觀。海市一眸定下了今生這場奇緣,結下了這場追逐的糾紛。

風亦暄暗罵自己現在才想起夢中人竟是龍小奕,想起兩人初見時,喝醉酒的自己在小橋上對她的輕薄,暗嘆︰「竟給小奕留下了那樣不堪入目衣冠禽shou的印象,難怪她一直在躲我,一直不正眼看我,這樣如何挽回呢?」

風亦暄站在海邊朗聲大喊︰「小奕——龍小奕——」

叫聲被波濤洶涌的海浪聲淹沒。

風亦暄在海邊時而徘徊,時而靜坐,時而起身呼喚,直到天黑也不見有誰出現。直到林炫趕來,風亦暄也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林炫索性坐到他身旁,一向怕水的他不曾來過這片海,此時見到平靜的海面格外享受海風吹拂的感覺。

「我找著我的夢中姑娘了。」風亦暄淡淡說。

「小奕?」

「對啊,海市一眸卻讓我和她相遇相識,感謝上蒼的安排,我會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緣分。」

「她是龍。」林炫說。

「我知道。」

林炫看著風亦暄滿臉對幸福憧憬的笑顏,知道不應該這時候潑冷水,但是忍不住要說︰「你小時候沒听說過人龍的故事啊,那還是你祖女乃女乃說的呢,人龍結合定會遭天譴,人不能勝天,自然改變不了結局,只能讓結局更慘。」

「那只是傳說,又不是真的。」

「當我知道小奕是龍之後,我發現,傳說就是真的。」

自打龍威成為相府未來三女婿,蘇紫蝶心心念著日日盼著他來,但是自從那天他說等他後,再也沒見到。左相負手站在大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喋喋不休地發著牢騷︰「這是什麼狀況?哪有贏了我閨女竟連面都不露!這是存心給我相府找難堪!」

浮屠默默站在一旁,不答話。

左相轉來轉去最終走到浮屠面前,威嚴之下帶著些許無奈,他緩聲說︰「你去把那人帶來,告訴他,雖然他過了玲瓏塔,但是我這一關過不了,他也休想進我相府娶我女兒。」

當林炫風風火火趕到竹屋,龍威風亦暄正幫逍遙客打理藥材。

「什麼?左相三女婿是龍威!」

龍威緊皺雙眸說︰「事有蹊蹺,我在浮屠大師的幫助下中途離開了玲瓏塔,我怎麼可能勝利?」

大家伙正在議論,浮屠大師已經登門拜訪。

林炫從木階上一躍跳下,站在他面前急急求證︰「大師,你今日到來所謂何事?」

「報喜。」

逍遙客問︰「何喜?」

「自然是龍威施主的喜事,」浮屠面色無喜無憂無怒無躁,說,「我家相爺命我告訴你,速速去相府面見。」

「大師,開什麼玩笑,您知道那天我壓根沒有繼續比賽,何來此喜?」龍威疑惑不解。

「那天在場人都見到了,第一個從玲瓏塔內闖出來的就是你。」

風亦暄說︰「可是那天龍兄跟我一起去救小奕了,除非他有分身。」

「浮屠大師請您相信我。」

浮屠看了一眼龍威說︰「請你速速跟我去見相爺吧,萬事皆有因果,不管有意無意,現已如此。蘇三小姐的婚事也不能如此不了了之,你不去個個交代,相爺是不會放過你的。」今生注定你劫數難逃,注定你要和蘇三小姐糾纏不清了。

蘇紫蝶見到龍威很是激動,但是左相坐鎮堂中,激動的心情只能克制在心中。

龍威走進相府,遠遠地就看見了坐在左相身旁的蘇三小姐,好久未見,壓抑的心情快要沖出胸膛。他的眼中已看不見別的,只有蘇紫蝶,就連已經走到左相面前都沒有反應。左相見此,又瞅了瞅身旁的女兒,兩個年輕人忘我的對視著,他輕咳了一聲,無人搭理,隨後又咳了好幾聲,深情對望的兩人才有了反應,龍威趕緊朝左相抱拳施禮。

左相打量著龍威,說︰「你就是第一個從玲瓏塔出來的少年。」

「是。」

「我怎麼覺得你很眼熟呢。」左相說著眯起了眼楮。

「在下是尚其書院的書生。」

蘇紫蝶扯著左相的袖子說︰「爹,眼熟是緣分,沒準他曾在你夢里出現過,是夢里的乘龍快婿。」

左相笑道︰「你啊,當初你爹我提議玲瓏塔選婿時,是誰哭嚷著不要,現在開心了吧,你爹不是壞人了吧。」

「爹——」

「既然是玲瓏塔選出來的人,那我就不為難了,不過,看你們倆著表情,好像不是才認識吧。」

蘇紫蝶看了一眼左相意味深長的笑容,拉起龍威就朝後院走去,兩人拐進無人的青石小路處,蘇紫蝶的眸子格外閃爍。

「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不等蘇紫蝶說下文,龍威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他怕這是幻境,幻由心生,他怕這是自己太過想念而產生的幻象,不是是虛是實,龍威只想讓這一刻靜止,不管日後會發生什麼,他只想停留在此時。

雖然龍威抱得自己很緊,緊得稍微喘不過去來,但是蘇紫蝶卻不介意,很享受此刻的擁抱,早就想在愛著的人懷中呼吸,如今久違的擁抱就這樣來了,蘇紫蝶將臉頰抵在龍威懷中,輕輕問︰「龍威,為什麼現在的你和一開始認識的你截然相反呢?」

「我有個妹子,她為了成全你我的姻緣,費勁心血治好了我的病。」

「是龍小奕吧,下次見面,我一定謝謝她。」

「我要謝謝你。」

「為什麼?」蘇紫蝶仰面不解。

「在我痴傻時不曾嫌棄我,還替我解圍,帶我尋找幸福。」

「我要感謝你,是你,在我屢屢遇到危難時挺身而出,要不是你,我的小命都不知丟掉幾回了。我的命是你的,現在有機會讓我還你,龍威,今生今世你可不能辜負我這一片芳心吶,」蘇紫蝶再次將臉埋進龍威懷中,喃喃道,「最大的謝謝,是你為我進ru玲瓏塔。」

皇宮內苑一個小小的房間內,一個小小的身子蜷縮在炕上,被子裹得緊緊的,鎖骨箭再次讓龍小奕生不如死。面色稚女敕的小太監端著茶水急急奔到炕邊,擔憂地叫著︰「姐姐,姐姐,我要怎麼做才能幫到你?我要怎麼做才能幫到你啊?」

龍小奕雙手緊緊拽著被角,皓齒緊緊咬著唇,極力地想要將蝕骨的疼痛抑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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