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遠啊,你三叔感覺情況不錯,你看,明兒個是不是繼續給他下針呢?還需不需要配合其他的治療方式?」盡管費虹百般掩飾,但還是從她的話語中听出了幾分興奮勁兒和迫切勁兒。
駱志遠笑了笑,望著費虹道︰「嬸子,明天繼續下針,至于其他的——就不需要了,只要三叔按時服藥就好了。一會我將所有藥量三個療程的藥丸都給他制出來,您給他存放在冰箱里冷藏保存,每天三次,每次五顆,不能多也不能少。」
費虹滿心歡喜地答應下來,招呼著駱志遠進屋,極盡殷勤。
不能不說,因為駱志遠這一身針到病除的醫術,駱家人對他的排斥和輕蔑因此而淡化消散了不少,且不說駱老,更不要說費虹母女母子,就算是一直對駱破虜耿耿于懷的駱老太太也態度變得溫和起來。
至于駱靖宇,也有了悄然的轉變。
駱志遠進屋後與駱靖宇打了一個照面,駱靖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向駱志遠笑了笑,又點點頭揮揮手道︰「來,坐。」
肯坐下來與駱志遠說說話,對于不苟言笑的駱靖宇來說,已經算是極為難得的事兒了。
「三叔感覺好點了吧。」駱志遠笑著坐下,隨口問了一句。
駱靖宇眉眼間掠過一絲振奮,微微頷首。
其實誰也難以真正理解他這些年患上如此隱疾的巨大痛苦,這幾乎成為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巨石,讓他在老婆面前抬不起頭來。而如今駱志遠帶給了他康復的希望,無論是生理上還是精神上,駱靖宇都感覺神清氣爽,對駱志遠的好感悄然而生。
盡管在此刻,他還是對駱志遠的父親駱破虜懷有某種抵觸情緒主導的傲慢與偏見。
當年的駱靖宇兄妹以駱家正統自居,對駱破虜幾個人本身就有某種難以說出口來的「鄙視」,加之後來駱破虜因為個人婚姻問題與駱老和駱家決裂,在駱靖宇心目中,駱破虜就是背叛者。
當然,這並不是什麼「深仇大恨」——有了駱志遠這個「潤滑劑」之後,慢慢就開始消除隔閡。這是必然的,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駱字來。
駱志遠又留了兩天,連續兩天為駱靖宇施針,配合藥物的刺激疏通,效果非常明顯。雖然駱靖宇沒有明言究竟恢復到一個什麼程度、見效到一個什麼程度,涉及長輩隱私駱志遠也不好多問,但從費虹喜笑顏開的神態就可見一斑了。
下午,給駱靖宇施完針後,駱志遠就開始考慮離開京城返回安北。駱靖宇的病況大為好轉,一味用針灸之法刺激要害部位也不是長久之策,不如姑且讓他服藥調養,等過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再說。
從長遠來看,這有利于駱靖宇的身體健康。否則,內藥外針、頻率過高,藥石「攻擊力」過于猛烈,雖短時間立竿見影,卻容易給身體帶來隱患。
上午。駱志遠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包,準備等中午駱靖宇夫妻回來吃飯就跟他們打個招呼,然後就離開駱家返回安北。然而,中午駱靖宇夫妻剛進門,駱老的幼女駱秀娟夫婦也隨後進了門。
駱秀娟在駱家第二代中年齡最小,年輕時候驕縱跋扈,如今雖然上了年紀有所收斂,但終歸還是擁有幾分驕矜之氣的。她也在中央部委機關工作,不過級別是正處級,也不是什麼實職,她的老公鄭安捷是京城市農業局的一個副局長,副廳級干部,家庭出身也不錯。
駱秀娟夫婦顯然是「有備而來」。听聞駱破虜的兒子駱志遠「找」上門來,駱破虜父子慢慢獲得了老爺子的原諒,有回歸本家的可能——駱秀娟心里氣不過,就拖著丈夫趕回娘家。
駱老夫妻有事外出,駱建國兄妹中午在學校吃飯不回來,家里只有費虹夫妻二人。費虹笑眯眯地為駱秀娟夫婦介紹著駱志遠,暗暗向駱志遠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趕緊主動向駱秀娟問安。
駱志遠默然站在一旁,面帶微笑,神態從容。
他自打駱秀娟夫婦進屋的瞬間就反應過來,這顯然是駱朝陽曾經專門向他提醒過的駱家的「小公主」駱秀娟了。駱朝陽之所以提前「打招呼」,無非是因為駱秀娟是駱家的一個最大的「刺頭兒」,很難打交道。
駱秀娟年方四十出頭,正是風韻猶存的年紀。她面如滿月,身材豐腴,衣著考究,昂然站在那里,嘴角浮動著一絲清冷的笑容,給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和高高在上的感覺。
「小姑,姑父好!」駱志遠笑了笑,還是主動打了招呼。
駱秀娟柳眉一皺,淡淡道︰「別介,我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哪里冒出來你這麼一個佷子。」
駱秀娟的話很不客氣,甚至說有些咄咄逼人和羞辱人的味道。費虹皺眉,唯恐駱志遠年輕氣盛吃不住這種話,與駱秀娟當面鬧頂,趕緊撇頭望向駱志遠,準備說幾句圓場的話。
卻見駱志遠的神態沒有任何異樣,依舊是笑容不減,非常平靜。
費虹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渾然忘卻了當初自己對待駱志遠的態度並不比駱秀娟友善多少,只是如今駱志遠用醫術已經完全將費虹征服——不要說丈夫還需要進一步的治療,就算是治好了駱靖宇的隱疾,人吃五谷雜糧、誰還有不生病的,將來有這麼一個精通針灸和中醫的晚輩,對誰都沒有壞處。
至于駱破虜過去那點破事兒,過去就過去了,何必糾纏不休。這是費虹的現實心態。
費虹固然是一個有些勢利和功利的女人,但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駱志遠為女兒治病又正在為駱靖宇療治隱疾,她心里還是有幾分感激的。
駱志遠沉默著,他知道,面對駱秀娟的「挑釁」,自己無論說什麼都不合適,都會引發駱秀娟的趁勢「反彈」,不若保持沉默,讓費虹出來說話。
費虹果然打著哈哈開始圓場道︰「秀娟啊,志遠這孩子頭一次跟你見面,你還不太熟悉,等以後熟悉了就好了——志遠啊,還不陪你小姑和姑父進客廳說話。」
駱秀娟冷冷一笑︰「熟悉什麼啊,沒有必要。嫂子,我看你是吃錯了什麼藥吧,隨便什麼人都拉回家里來?我們駱家是阿狗阿貓的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進的嗎?」
駱秀娟這話一出口,費虹尷尬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話說得太「猛」,費虹就是圓場就沒法圓了。
駱志遠嘴角輕抿,駱秀娟的極度輕蔑讓他心里泛起了絲絲怒火,但他還是按捺下去,沒有表現出來。
此時,駱靖宇站在客廳門口淡淡道︰「秀娟,長輩要有長輩的樣子!志遠這孩子,老爺子也覺得不錯!」
駱靖宇開腔,一方面是為駱志遠說句話,另一方面也還是暗示妹妹不要太過分,在駱家,駱老都決定和認可了的事情,誰也不能違抗。
事實上,駱靖宇夫妻態度的轉變,與駱老的態度有著莫大的關系。此刻,如果駱老還是堅持不接受駱破虜父子,那麼,無論如何駱志遠都進不了駱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