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瑞化工集團常務副總經理馮媛媛乘車趕往董家別墅。
董福瑞突然找她,而且還是董福瑞的女兒董亦菲親自打電話,這讓馮媛媛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董福瑞又要干什麼。
說實話,馮媛媛在福瑞集團做事不太舒心。她雖然是常務副總經理,但董福瑞根本就不放權給她,拿她當傀儡使喚,在日常管理上到處受到董福瑞的掣肘和監控,這種感覺很無奈也很壓抑。
另一方面,董福瑞喜怒無常,性格怪癖,尤其是今年更加嚴重。動輒就雷霆大怒,讓人心驚膽戰。
如果不是因為董福瑞開給她的年薪實在是讓她很難割舍,她早就離開福瑞集團另謀高就了。
馮媛媛進了董家別墅,見董福瑞一反常態的沒有躲在陰暗的書房里跟她會面,而是與董亦菲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說笑笑,倒是一怔。
董亦菲起身笑道︰「馮大姐,您來了。」
董福瑞也微微一笑︰「媛媛,來,坐。」
馮媛媛有些錯愕。董福瑞對她還從來沒有這麼客氣過,竟然能主動面帶微笑,還讓座,這在馮媛媛心里大概算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的怪事了。
「董事長,亦菲!」馮媛媛有些受寵若驚了。
董福瑞掃了董亦菲一眼,董亦菲主動去給馮媛媛倒了一杯茶,馮媛媛更是尷尬,竟然紅著臉有些手足無措了。
董福瑞此刻心態大變,對于馮媛媛的態度當然也有些很大的改觀。他知道馮媛媛為何如此慌亂,大概是因為之前自己太過「強勢」的緣故。
「媛媛,今天找你來,主要是我想了解一下安北市那個精細化工的項目。你跟我談談,仔細談談。」董福瑞也沒有再做無謂的客套寒暄,直接切入了正題。
長期積威之下,馮媛媛壓根不敢怠慢。聞言她定了定神,開始畢恭畢敬地匯報。
「董事長,這個項目,一開始是華夏石油那邊有人介紹,福瑞公司跟地方上的一家企業談了初步的合作。可過了不久,這家企業就主動聯系上了我們集團,想要直接跟我們集團合作。考慮到我們在精細化工這個領域,也需要在地方建設幾個生產基地,我們就同意跟他們談合作。」
「這個事情,我已經跟董事長匯報過了,集團確定跟康橋集團合作,也經過了您的同意。」馮媛媛不知道董福瑞為什麼突然對這個項目大感興趣,專程讓她來匯報,就梳理著自己的思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董福瑞的臉色,恭謹回答,並且再三強調,跟康橋集團合作不是她的擅作主張,而是董福瑞自己拍板同意的結果。
董亦菲在一旁看著,心下暗嘆。馮媛媛等公司的高管對父親畏之如虎,這其實不是一個好現象。而事實上,對于父親對福瑞集團的管理模式,董亦菲心里很是不以為然。
董福瑞將福瑞集團經營成了個人的獨立王國,在福瑞集團他的話就是聖旨,金口玉言——福瑞集團在他的絕對操控下,沿著董福瑞劃定的方向前進,這看上去成熟穩健,其實埋藏著極大的隱患。一旦市場競爭加劇,福瑞集團這座貌似繁榮的商業帝國大廈,一夜之間坍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這些擔憂,董亦菲只能隱藏在心里,根本不敢說在當面,以董福瑞的個性而言,也肯定听不進去。
「這個事情,我知道,你繼續談。」董福瑞揮了揮手。
馮媛媛哦了一聲,笑著又道︰「這個項目暫時還在談,這家企業給我們拿出了初步的合作方案意向,我看了看,覺得有些離譜,就壓在那里,暫時沒給董事長匯報。」
「哦?你說來听听?」董福瑞和顏悅色地說著。
可他越是這麼和顏悅色,馮媛媛就越感覺不太正常,心里的不安感覺就越加濃烈。
「董事長,簡而言之,他們就是希望︰第一,合作成立的新公司,他們佔大股,這不符合我們集團一向的投資原則,我已經向他們明確回復。第二,他們只願意以土地資源折算資產入股,不肯投入現金。在這一點上,我嚴重懷疑他們的合作誠意,而且,他們口口聲聲說地方政府非常重視和支持這個項目,可他們的誠意呢?我們出資金,出技術,他們只出所謂的政策扶持和項目土地,這不太合理嘛。」
馮媛媛說完,董福瑞沉默了下去。
「這樣,媛媛,你馬上聯系對方,跟他們講︰第一,他們想要在合作的新公司控股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拿出政策扶持的具體誠意來,比如幾年的減免稅。第二,不投入現金也可以,但我們不可能負擔所有的項目建設資金,讓他們出面進行融資,以新公司的名義貸款。如果這兩個要求他們能接受,合作可以進入下一步了。」董福瑞的聲音不疾不徐道。
馮媛媛大吃一驚︰在集團對外投資項目中必須佔據主導地位,這是董福瑞再三強調的投資原則,如今董福瑞竟然肯主動讓步,這似乎說明有些問題……
她怔怔地望著董福瑞,一時間沒有立即接口。
董福瑞咳咳兩聲,笑了笑︰「你有沒有不同意見?」
馮媛媛慌不迭地連連答應︰「行,我馬上按照董事長的安排去做,如果董事長沒有什麼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董福瑞點點頭,「去吧,公司的事情,辛苦你了。」
董福瑞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客氣」,馮媛媛簡直是承受不住了,她模不清董福瑞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誠惶誠恐地起身離開。
董亦菲一直將她送出了門口,笑道︰「馮大姐,以後常來家里坐坐,別那麼客氣。對了,我爸最近正在積極治療,我看治療很有效果,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公司上班了。」
董亦菲這算是暗示和解釋兩句,馮媛媛這才如釋重負,上了車心道,我說他怎麼跟犯了精神病一樣,原來是病有的治,心情很好。但就算是他今天心情好,也不至于背棄自己的原則,在利益上讓步這麼大吧?這不太符合董福瑞的為人性格。
馮媛媛卻不知,這是董福瑞對于駱志遠診病的某種回報了。他自己的身體和病患他自己比誰都清楚,雖然才針灸兩次、服藥兩天,但病情好轉的跡象已經大為明顯,如果不出意外,駱志遠這位橫空出世的神秘醫者,將終結他的厄運。
為了讓駱志遠更加上心為他治療,他果斷作出讓步,付出了自己的誠意。但僅此而已。如果駱志遠還想從他這里得到別的東西,董福瑞斷然不會再讓步。
今天是駱家和謝家商定為駱志遠和謝婉婷訂婚的日子。不過是家族內的聚餐,小範圍的儀式,沒有對外公開而已。
兩家人沒有去飯店,而是將聚餐的地點設在了駱家別墅。好在駱家別墅的餐廳足夠寬大,足以容納下兩家至親的家眷。
駱靖宇和費虹夫妻親自奉命操持這場訂婚宴,費虹從中直機關招待所找了三個廚師,加上家里的保姆和工作人員,忙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完成了宴會的各項準備。
臨時擺設成的長條形餐桌上,一道道豐盛的菜肴被端上,兩家人說說笑笑地開始入座。
駱家人安長幼順序坐在左邊,謝家人同樣按照順序坐在右邊,兩家人對面而坐。中間的位置,則是駱老夫妻和謝老夫妻。至于駱志遠和謝婉婷,則分坐在駱老夫妻的兩側。今天的場合特殊,平時他們肯定沒有這種殊榮和禮遇。
雖然幾十口子人一起聚餐,大人小孩都有,長成幼三代,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喧嘩,大家族的規矩由此可見一斑。
駱老夫妻和謝老夫妻相攜而出,面帶微笑,而駱志遠和謝婉婷則跟隨其後。
駱老夫妻和謝老夫妻相繼就坐,駱志遠和謝婉婷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多少有些惶恐。
駱破虜這一枝在駱家並非嫡系,如果不是駱老對駱志遠青眼有加、高看一眼,斷然沒有今天的安排。這是明擺著的事情,所以,駱家的第三代比如駱虹雲這些後輩,投向駱志遠的眸光中都隱藏著些許的羨慕,甚至是嫉妒。
但駱志遠此刻已經證明了自己在駱家的價值,同時,因為與謝家的政治聯姻,他的第三代領軍人物的位置就更加牢固和重要。
駱老已經在駱家內部大大小小的家族聚會中,再三強調了「駱志遠的位置」。有駱老的支持,駱志遠此刻就是駱家全力培養的第三代掌門,誰也不可更改。除非駱志遠自己不爭氣,引起駱老的反感,被駱老清理門戶。
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短短一年的時間,駱志遠自主創業,名下已經擁有巨量財富,掌控一家實力不俗的企業集團,個人的能力彰顯無遺,駱謝兩家的第三代中,無人可及。雖然駱老和謝老都不太喜歡駱志遠經商,還有深層次的安排,但以此來證明個人水準,卻是立竿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