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室內傳出的卻是爰夫的聲音︰「四師兄,你進來下。」
古羽听此,推門進入。
屋中爰夫立在睡榻側旁,睡榻上躺著的卻正是青玄天尊。
「師傅剛剛恢復真身,我又將他移入我體內的元神移還給他,這一番折騰下來,師傅怕是兩個時辰內醒不來的的。我擔心師兄他們撐不住了,你替我守在這里,我出去看看他們。」
「十六兒,放心,師傅就交給我了。這次他們來勢洶洶,你要當心。」
「嗯。」
爰夫扶著古羽坐到床邊,整理好了裙擺,走出了門外。
果然如她所料,這次妖魔來襲與上次相比更是來勢洶洶勢在必得。上一次她見到鐘離司燁時並不厭惡恐懼,甚至還有些喜歡他。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從小她法力過強,能看到很多他人看不見的低級的妖魔,他們都是她的玩伴。在其他孩子都嘲笑她,不願意同她玩耍的時候只有他們不離不棄地陪著她。後來又遇到了兔爺,這個發誓要永遠守護在她身邊的男子,讓她體會到了什麼是親人的溫暖愛護。所以她不相信什麼妖魔就該殺的鬼話,如果他沒有弄殘四位師兄的話,這一次甚至她還很想沖上前去同他問個好。可是,這次她不能任由他傷害師兄們。這五年中,他們對她的關照不少,即便她將要離開,也不能再讓四師兄這樣的慘案發生。
「我不愛吃肉。」
一聲低語,青絲散落,爰夫一個飛身,御劍而起,沖向金色輪盤的中心。
通過師兄們多次在後山研習,爰夫知道,這乾坤滿月金剛輪若沒有一定的法力支撐,便是廢鐵一塊。而師兄們已經奮戰了一天一夜都有些體力不支,金色的結界也不是十分牢固,轉眼便有被沖破的可能。她得想辦法拖住妖魔大軍的進攻,這樣才有機會拖延等到師傅蘇醒。剛剛她給師傅度氣時探查到,因化嬰咒的緣故,師傅一旦蘇醒必定法力大增。而師兄們又逐漸體力不支,如果結界破除而師傅又未蘇醒,那麼太行山上必當滿門被屠。可現在自己的力量已經不同于剛剛,導出師傅的元神和真氣,她現在的法力尚存,但對付這數不勝數的大軍卻是杯水車薪,她如何才能拖延得住這兩個時辰?事到如今,只能再賭一把。
一道銀色的光亮穿透了金色圓環的中心。
十二個師兄們一驚,是十六兒?
除了他們,便只有她一人知道這結界中唯一的出口。結界外是數不勝數的妖魔,她這是要去哪?
一道銀光閃現在他們眼前,鐘離司燁眯著眼楮看了看,嘴角閃過了一模如櫻花般淒迷的微笑。這個小女圭女圭的性子五年未變,他沒有看錯人,今日也沒有白來。
「停!」一聲慵懶隨意的喝令聲一出,眾妖魔的進攻霎那停止。
感受到阻力剎那間消失,十二位師兄們登時松了口氣,得空擦了擦流進了汗水的眼楮。十六兒果然是來幫他們拖延時間的,如此,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即將崩潰的精神得到了支撐,看來師傅是快醒了。
「來者何人啊?」
還未來得及看清楚他如何過來的,一道紫光就已經杉到了爰夫身前,一柄冰冷如的墨玉竹扇挑起了她的下頜。
爰夫被挑起下頜,微仰著頭看他,五年未見,他仍然還是初見時的面容,黑發披散,精雕細琢的面容,勾人心魄的桃花眼,還有嘴角那抹似有似無,似正似邪的笑顏,連同這習慣性輕薄的姿勢都是。她心中一喜,也許真的可以拖住他。
「在下爰夫,是青玄天尊的第十六位弟子。閣下遠道前來,家師只怕一時半刻還不能前來迎見閣下,還請問鐘離閣下此次前來意欲為何?在下可否代為轉達?」
「爰夫?你就是那五年前女扮男裝的巫族嫡女?」
「正是在下。」
「嗯……。」
鐘離又向前傾了傾身細細打量著她。兩人的臉十分的靠近,連呼吸都能感受得到。爰夫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注視著過某人,不由地緊張起來。
「果然是絕色的容顏。」
「額,多謝閣下夸獎。我同閣下比起來卻是小巫見大巫啦,啊哈哈哈……」
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她的心頭,前所未有的緊張感襲來,讓她開始不淡定了。人一緊張就開始亂說話了,爰夫也未能免俗。
「閣下若是能放我們一馬,在下必當為您做牛做馬肝腦涂地……」爰夫在腦袋中拼命搜刮著神人平日里同她討饒的詞匯和求饒狀。
「哦?」鐘離司燁揚了揚眉,詭笑道︰「那你做我的魔後,我便放了你師傅和師兄們如何?」
眾妖魔一片唏噓聲。他們私下就傳聞老大五年前看中了太行山的一位小童,這五年中他還不斷打听她的情況,八成是中意這個小女圭女圭了,如今看來果不其然啊!這真是他們近百年來听過的喜事,大喜事了。
爰夫︰「……」
一句話驚得她查點沒從畫魂劍上跌下來,這是爰夫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什麼叫做言多必失,無限的悔意從心頭涌起。
不管了,她干脆眼楮一閉,拿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出來,現在多拖一刻是一刻。
「嗯,為啥呢?」
「因為,我喜歡你啊!」
「嗯,為啥喜歡我啊?我好吃貪睡,有時候還會說夢話,說夢話時還會唱歌,偶爾還會夢游,喝多酒了還會咬人……」
她將神人橙花還有原來翠花數落自己的毛病統統羅列了一遍,因為他們每次數落完自己總會加上一句,你這樣以後肯定嫁不出去。希望鐘離司燁是個知難而退的主兒,斷了要把自己抓回去做魔後的念頭。她還得會去找兔爺呢,怎麼能遁入魔道,辜負兔爺的一番苦心?
「原來,你是這樣的啊……」
「是啊,是啊,你要三思而後行,听說你們妖魔也是一夫一妻對吧,可不是兒戲,你可一定要慎重啊。」
「是啊,听到你這樣說,我越來越覺得你就是我要找的魔後了。」
爰夫嘴角抽動了兩下,歪著頭,擠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純潔天真爛漫的笑容︰「……為啥呢?」
鐘離司燁︰「……」
「孽障,放開我徒兒!」
突然間天地震動打斷了兩人尷尬的對視,一聲巨響在兩人腳下炸開。乾坤滿月金剛輪意識到自己的主人蘇醒,震動得越來越激烈,旋轉得也越來越迅速。十二位師兄設置的結界已經被解除,十二道白色的身影落下,而一道青色的身影卻飛速上升,立在乾坤滿月金剛輪的圓心處,向他們飛速逼近。
是師傅!爰夫望著這急速前來的身影喜出望外,可下一秒她就被鐘離司燁反制住了雙手,被突然一拉,跌進了他的懷中。
鐘離攔腰禁錮住她的腰際,無論她如何扭轉也掙月兌不開。
「放開她!」
青玄天尊立在他們面前怒聲呵斥道。
「青玄老頭,你終于醒了。今兒我本就不打算同你斗,這孩子我替你收了,不用客氣啊。」
鐘離手中的紫霜飛扇一出,屏蔽掉青玄出擊的光沖,腰間駕著爰夫,帶領眾妖魔準備撤離。爰夫被他夾帶得暈頭轉向,他點了自己的主穴後功力便被封住了發揮不出來,就連畫魂劍也失去了能量來源變成簪子落了下去。
見徒兒將被他拐走,青玄天尊豈能輕易放過。隨即從袖口中掏出了拂塵,同紫霜飛扇在空中打斗了幾十個回合,最後一招紫霜飛扇沒完全躲過,鐘離司燁設定的結界便有了缺口,青玄天尊趁機闖入了鐘離司燁撤退的結界之中。
「孽障,站住別跑!」
鐘離見他追了過來,便詔令手下的妖魔紛紛阻擊,一群又一群的妖魔向青玄天尊沖去,全被青玄左一個拂塵右一個拂塵掃飛八丈之外。鐘離見他法力大增,只好親自上前迎敵。無論他多麼英勇善戰,可腰間攜帶了個包袱著實不方便。發動紫霜飛扇同青玄打斗了二十幾個回合,便一個不小心被青玄用拂塵柄回刺到了肩胛骨處,強力的撞擊使得他抱著爰夫的手一松,爰夫便從空中直線落了下去。
「師傅救我!」爰夫伸著手求救,現在她法力全被點住了,使不出半分出來。
「爰夫!」
「十六兒!」
青玄同鐘離一同飛身向下沖去。
身體急速落下的那麼一瞬,耳邊都是嗖嗖的風聲,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緊閉著眼楮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兔爺和孔翠,也不是什麼宏圖大業,而是是這麼摔死會不會很難看啊……
再次睜開眼楮時,她已經落到了地上,嗯?模模**,動動腿,胳膊腦袋竟然都還在,奇怪了,難道自己摔不死的?
左右環顧了一圈,發現自己坐在草坪上,師兄弟們正一驚一乍地沖自己跑過來,頭頂上青玄天尊和鐘離司燁見自己無事便又開始對打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十六兒?你沒事?快來讓我看看!」精通岐黃之術的二師兄將她從頭到腳檢查了一番,卻是未發現任何異樣。
「奇怪,奇怪,怎麼一點傷都沒有……」二師兄撓頭困惑不解道。
「賢弟,你剛剛怎地不御劍?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即便是神,也怕是要摔得魂飛魄散了的。」
「啊,對,快幫我把點穴解開,我剛剛被鐘離司燁點了穴道,完全使不出力氣了。」
大師兄上千點了她兩個主穴。解開穴位後頓時感到體內真氣暢通無阻,她低聲說了句我不愛吃肉,那落在遠處的畫魂劍便听懂了似地向她飛過來。
「奇怪,太奇怪了……」二師兄仍然喋喋不休地嘟囔著。
只見爰夫同沒事兒人一樣蹦蹦跳跳地跑到自己剛剛落地時不小心砸歪了的兩棵花草旁,蹲著幫他們扶正。
「謝謝你們啊!」她小聲地對那兩株花草說,還低下頭親了親。
她早就注意到了這兩株花草不同尋常,從沒見過能不停地變動花樣的花草呢。便多次照顧這兩株花草,果然被她發現這兩株花草是妖魔轉化成的。只是他們在真澤宮呆了三年,除了耗費些土地的養料外也沒什麼壞處,還總開出好看的花朵,所以她也沒在意。
落到地上片刻後才從驚悸中回過神來,剛剛最後落地時明顯地是有他人相助,她才能減速慢慢地落到地上。後來她想了想這方圓幾里都沒有一人,能就自己的只怕就是這兩株花草妖了。可是卻萬萬不能同大師兄他們說的,在他們眼中妖魔便都是要除的。
「十六兒!」
突然一個人撲到自己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爰夫回頭一看,除了橙花還有何人呢?
「壞十六兒!你怎麼什麼都不同我講!剛剛嚇死我了!嗚嗚嗚……」
爰夫掏出了手帕幫她擦拭眼淚和鼻涕,說︰「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對了,師傅!」
突然間想起了師傅還在同鐘離大戰,她趕緊地抬頭仰望。只見一青一紫兩道亮光在頭頂踫撞分離,兩人正打得熱火朝天中。
「你莫擔心,一會兒就會結束了。」橙花停止了哭泣,望著東方即將微亮的晨曦說。
爰夫望了望她,又望了望天上打斗的兩人,心中還是有一絲擔憂。師傅即便是神通廣大,但雙拳難敵四手,好漢還架不住人多呢。妖魔若是向他們來襲,難保不準他們幾個師兄弟會傷殘,到那時可如何是好?
「別擔心。」橙花似乎讀懂她的心思一般,握住她的手說︰「別擔心。」
兩人又斗了一盞茶的功夫,突然東方魚肚白的天空中似有異物靠近。待他們來到進出,爰夫才看清,呦,竟然是許久未見的東海龍王。她側頭看著橙花,此時才完全放了心,待她離開後,只要橙花在這里一天,那鐘離司燁怕是不會再來真澤宮的了。除非他不怕東海龍王淹了他的魔宮。
見敵人的勢力越來越強大,鐘離司燁也不願同他們苦耗下去,低頭看著平安無事的爰夫他也松了口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一次沒想到他們的防御做得這樣好,下一回絕不能這麼便宜了他們。
「青玄,你以多欺少,實非君子所為。改日我再來找你算賬!回宮!」鐘離司燁的紫霜飛扇一揮,眾妖魔便都架著紫黑色的雲煙消散開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天空便恢復了往日的清澈澄明。
「啊!勝利了!」
眾師兄們齊聲呼喊,這是他們五年以來最痛快的一次實戰,也終于一雪前恥。
「太好了……」
爰夫望著興高采烈的師兄們,終于安心地說道,卻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周圍的聲音逐漸遠去了。
「十六!你怎麼了,醒醒啊,十六!」橙花扶住她傾倒下去的身子驚恐地喊叫道。
「沒事,我只是有些困」
「爰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