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曉溪。
卓一揚一直以為這個比喻只是個把某些小女生感動的淚眼迷蒙的少女小說的書名,直到看到那人,才真正領會到這詞真正的意思。
清明澄澈,干淨純潔,恍若沐浴在朝陽下的山間靜靜流淌的小溪。在暖黃、耀眼卻寧馨的晨光中,帶著清涼的水的氣息,干干淨淨安安靜靜的在他心中蜿蜒開來……
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那時候,仿佛看到了天堂的景色。
在那被曝光了似的蘊滿晨光的畫室里,溫雅的少年靜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修長縴細的手里握著畫筆,目光在窗外路邊的樟樹上和畫板上來回,不時的落下一筆。淺藍色的窗簾被挽起來,在晨風里輕輕飄動。少年白皙俊秀的臉頰襯著黑色柔軟的頭發在晨光里好若透明,那清澈漂亮的眼眸里帶著點點暖意,厚薄適中的紅唇微微彎起……晨光為少年披上一層柔黃的薄紗,少年的面容愈顯得柔雅清雋……
風景如畫。
卓一揚前行的腳步微頓,黑眸深邃。少年恰好抬頭,霎時四目相對。
少年微微一愣,然後淡淡一笑。在那暖黃的晨光中,竟明媚得不可方物。像被蠱惑了般,卓一揚一向冷著的臉不禁柔和幾分,嘴角雖沒揚起,可給人的感覺確實是笑著的。于是少年又一愣,續而靦腆的笑了笑,然後低下了頭,竟有淡淡的紅暈浮在臉上。
害羞了?腦海里突然浮現這個詞,眉頭一挑,然後竟鬼使神差的朝少年走去。等卓一揚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窗邊。
驀地被陰影籠罩住,少年詫異的抬起頭,然後那雙清明澄澈的眼楮連帶臉上還沒消去的淡淡桃紅就這麼毫無遮掩的暴露在卓一揚眼前。
似被驚倒,少年眼楮微睜,嘴唇輕抿,可還是倔強的與那黑眸相對。
卓一揚看著那清澈的眼里自己小小的倒影,心情莫名的愉悅起來,「在畫什麼?」
听到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少年眨了眨眼,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樟樹。」
聲音清朗如同外面吹進來的帶著水汽和草木氣息的晨風,清涼的柔軟的,似乎能夠熨帖到人的心里去。
看著這話還沒說完,臉上緋色又加深幾分的眉目如畫的少年,卓一揚覺得自己一大早就被電話吵醒要來開會的陰郁的心情好了許多。連帶著聲音也比平時柔軟了幾分,「一大早就在畫畫了?」
「嗯。」少年不好意思笑笑,繼而小聲的道,「早上人少,比較安靜。」
卓一揚不可置否,轉眼去看少年的畫。少年似乎有些緊張,抓著筆的手微微發顫,嘴唇也緊抿著。
「挺好的。」卓一揚淡淡道了句,可少年還是沒有放松下來,抓著筆的手骨節泛白。卓一揚眉頭微皺,黑眸愈發深邃。
就在兩人即將陷入沉默之際,一聲清脆的女聲響起。
「卓同學!」
卓一揚不悅的轉過頭去,只見一個長發女生抱著一堆文件朝這邊小步跑來。
「卓同學!你可來了!」女生似乎十分慶幸的道,「會長已經在催了,您趕緊過去吧!」
被她那麼一提,卓一揚稍好的心情立馬晴轉多雲,冷冷的看著女生,臉色十分難看。
女生一愣,哭喪著臉賠笑,「卓同學,那個……我也不是故意要擾您清夢,實在是皇命難為啊,會長他老人家都發話下來了,小人不敢不從啊,您老就趕緊過去吧……」天啊,她以後再也不要干這活了,這卓副會長是出了名的起床氣超臭,誰要是硬把他吵醒了,對誰準沒好臉色,以至于你推我我推你,最後落到她身上,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嘛……女生心中淚奔。
卓一揚冷哼一聲,還是沒有好臉色。少年對這人這麼孩子氣的一面感到好笑,緊張的心不由放松下來,嘴角悄悄彎起。
「名字?」
耳邊傳來男性優雅的嗓音,少年驚訝的抬頭,黑白分明的眼楮疑惑的看著他,「啊?」
卓一揚看著他亮晶晶的雙眸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冰冷的眼神回復幾許溫度,「名字?」
確定他是在問自己,少年微垂了眼,小聲的道了句,「……明景溪。」說完,臉上又泛起了桃紅。
害羞了?卓一揚挑眉,看著那臉紅得十分漂亮的少年,低低開口道︰「沒听清。」
少年咬了咬嘴唇,抬眼看他,「明景溪。」這次聲音倒比剛才大了許多。
明景溪?果然人如其名麼?卓一揚眸色沉了沉,對上少年害羞的眼,竟破天荒的笑了,「怎麼這麼愛臉紅呢?」說著,竟伸手去捏了捏少年的臉。
噢,老……老天!她看到了什麼?女生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石破天驚的一幕。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那冷面閻羅的卓副會長竟然笑了?笑了笑了笑了……?還……還……還捏了別人的臉?請問這是調戲嗎是調戲嗎是調戲嗎?
不,這一定是幻覺!這貨不是卓一揚!這貨不是卓一揚這貨不是卓一揚這貨不是卓一揚……
風中凌亂的女生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少年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眼楮睜得圓圓的,在那黝黑深邃的眼眸的注視下,迅速漲紅了臉。
感嘆于手中滑女敕的觸感,卻不滿于手中微涼的溫度,卓一揚放開手,看著少年身上單薄的衣裳,皺著眉道,「早上比較涼,怎麼不穿多些?」
聞言,少年一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那盛滿驚訝的清澈眼眸令卓一揚臉色愈發陰沉。少年目光微閃的低下頭,猶如一個犯了錯的孩子,最終幾不可聞的道了聲,「嗯。」卻是連脖子也染上了桃色。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把女生石化的神志拉了回來。女生連忙掏出手機接听。
「會長?是的……好的,我們馬上就到……是……是……卓副會長就在這里……一定一定……」女生接完電話,可憐巴巴的看著卓一揚,「卓同學,我們趕緊走,會長要發飆了……」
卓一揚沒理會她,看著低著頭的少年,「卓一揚,記住了?」
少年沒抬頭,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滿意于少年的乖巧,卓一揚拍拍他的頭,道句︰「走了。」就真的轉身離開。
女生對少年笑笑連忙跟上,心中完全把剛才某人的驚人之舉當做是此人起床氣的後遺癥,以此來慰藉自己脆弱的心靈。
少年怔怔的看著卓一揚的身影越走越遠,微紅的眼眶里目光閃爍,嘴巴張了張,輕輕念道︰「卓、一、揚……」
真是個奇怪的人。明景溪暗道了句,起身收拾好畫具。時間不早了,待會就會有人來了,他得離開。到現在為止,他還是不大習慣與別人相處,尤其是陌生人,無論是一群人還是兩人獨處。
想到這里,那雙清澈的眸子暗了暗,懊惱自己的沒用,剛才和那人獨處時也是緊張得不得了。那人……想到什麼明景溪臉色漲紅,手不由自主的模了模臉頰。
真是個奇怪的人!要不怎麼會對一個陌生人說出那樣關心的話?還……還動手動腳的!明景溪微惱的想,可微垂著的眼里卻盛著淡淡的笑意。可是卻不討厭……他不習慣和別人相處,自然也不喜歡和別人有肢體上的接觸,可是那人的踫觸,自己真的一點也不討厭……那人的手很暖……
望著窗外愈漸明朗的景色,明景溪有些恍惚,這就是自己將要待四年的地方啊,那個人……還會再遇見的吧……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成為那人的朋友……那個第一次對他說了關心的話的陌生人……卓一揚。
此時的少年還不知道,他所希望與之成為朋友的人,在未來與他產生了比朋友更加深厚更加親密更加牢固不可分割的關系,並且這種關系將牽絆兩人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開坑,求包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