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宿舍後,吳凱明守信的沒再說什麼,只是始終都是同一個班的,上課或者班級活動避免不了會遇到。吳凱明每每總是擺著一張臭臉,明景溪不以為意,劉熙看不過去也為他忍而不發。對此明景溪心里稍安,心想這一場風波總算平息了,愁了幾日的臉終于露出了笑容,看得卓一揚心痛又無奈,他的少年倔強起來誰也管不了。無奈的同時心里更是軟得一塌糊涂。他的少年如此把他放在心上,讓他喜不自禁。
又到周末,明景溪像往常一樣去給卓一一補課。剛出校門就看到公交來了,于是加快腳步,可面前突然駛來一輛黑色轎車把他的路堵住了。
明景溪下意識的想要繞開,這時車上走下來一個西裝革履並戴著墨鏡的男人,男人把他喊住︰「請問是明景溪嗎?」
明景溪一愣,回頭看男人,心里有些打鼓,「我是。」說話的同時忍不住打量起對方。男人很高大強健,三十來歲的樣子,身上散發著一種冷厲。明景溪腦海里蹦出保鏢兩個字。
「很抱歉要佔用你的時間,麻煩跟我走一趟,我老板想要見見你。」男人客氣的道。
明景溪嘴唇緊抿,終于來了嗎?沉默的點點頭,隨後坐上男人的車。
轎車在一家咖啡店停下,男人先下車,殷勤的給他打開車門並帶路。
植物圍繞的角落的座位上坐著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男人神情有些緊張,眉頭微皺著不住的向外張望,當看到明景溪出現的時候,眼里的激動一閃而逝,隨後涌上難以言喻的歡喜。
明景溪遠遠的看著這個與自己五官並不相像的男人,腳步遲疑了一下。他在車上的時候就在想這個身體的父親到底是怎樣的,和他長得像不像,現在一看,他的相貌完全是繼承了明心的。
男人立馬站起來,剛剛想了一遍又一遍的開場話,可真正見到對方時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對上男人欲言又止的眼,明景溪咬咬唇,不再猶豫的走過去。都已經想好了的事,就是男人的話再怎麼動听,他也是不會改變主意的,那又有什麼放不開的呢?這麼一想,心里的忐忑不安全都消失了。
到底是大浪里翻騰過來的人,徐澤很快就鎮定下來,看著明景溪熱情的招呼道︰「來,景溪,過來坐!」
對男人熱切的稱呼一時有些不適應,明景溪愣了愣才走到男人對面的座位坐下。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地方,所以選了這個年輕人相對喜歡的咖啡廳,希望你不要介意。」徐澤笑道,言語間蕩漾開來一股親切慈祥之意。
明景溪拘謹的笑笑,徐澤立馬叫服務員過來點單,慈愛的對他說道︰「想吃些什麼盡管點,不要和爸爸客氣。」
這句爸爸說得如此順溜,令明景溪有些反感。無論出于什麼原因,男人拋棄明心母子倆是不容置疑的事實,這麼多年的不聞不問,現下又端出一副為人父的嘴臉,真虧他說這句話時,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
明景溪一向都是個有禮貌的孩子,可看到男人如此,心里為明心抱不平,更為他佔據了這麼多年的身體的原主,那個在明心肚子里就消散的靈魂抱不平。他看著男人語氣疏離的道︰「謝謝叔叔,我不餓。」
「叔叔」兩字打在徐澤臉上,讓他臉上的笑容一僵,眼里終于有了尷尬之色。面色訕訕的給明景溪叫了杯拿鐵和一些點心,徐澤慚愧的道︰「是我對不起你和你母親。你不認我也是對的。我不知道明心她和你說了什麼,只是當年我的確是迫不得已。我和你母親之間的事情,你可能知道的不多,多余的話我也不想說了。當時我年輕氣盛,做事沖動又缺乏責任感,總之大部分錯在我。我這些年很不好過,我心里一直惦記著你母親和你,卻得不到你們半點的消息。這是對我的懲罰吧,讓我事業成功之余卻要忍受內心這樣痛苦的煎熬,幸好老天開眼,願意給我彌補的機會,讓我再次遇到你母親……」
明景溪坐在那,安靜的看著這個男人聲情並茂的懺悔,面前的咖啡一點都沒動。相比咖啡,他還是喜歡茶多一點……
徐澤含笑地看著面前安安靜靜的听他說話的少年,柔軟的頭發,清澈的眼神,清秀的面容,這是個多麼可愛又乖巧的男孩,可惜,他與自己並不親近。看來自己錯過了太多!「爸爸這次來找你,是希望你能給爸爸一個彌補的機會!爸爸不求你原諒,只是希望能偶爾來看看你,關心你,在有需要的時候照顧到你就足夠了!」
明景溪默默听完,禮貌性的笑笑,「謝謝叔叔的關心,我現在過得很好,媽媽也過得很好,我覺得我並不需要一位半路父親,媽媽也不希望我突然有了父親。」
這話明顯是刺痛了面前的男人,徐澤眼神一黯,苦笑道,「我知道讓你原諒我,喊我一聲爸爸很難,但是,景溪,請給我一個機會,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很好!」
明景溪看了眼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目光平靜無波。「其實真的沒有什麼願不原諒的。」雖然他在這個身體里活了十六年,但他畢竟是帶著記憶重生的,對親情也早就沒有了期待,明心對他來說尚且是需要償還恩情的人,更何況素昧平生的徐澤?
「我對你,之前沒有任何概念,所以並不存在願不原諒的說法。」
徐澤已經明白明景溪想要表達的意思,在沒見面之前,他曾想過很多,想過在明心的教育下,明景溪會對他產生抱怨憎恨,唯獨沒有想過明景溪的態度是這樣,仿佛毫不相干的人。這讓他急迫想要認回明景溪的心深受打擊。
「叔叔,我今天之所以來見你,就是想和你說清楚。同時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不希望媽媽因此生氣。」明景溪正色道,末了,起身,彬彬有禮的道︰「謝謝款待。我還要去給學生上課,先走了。再見。」
徐澤心中一陣慌亂,他對任何人都有手段,可對著明景溪,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眼看明景溪毫不猶豫的要走。他急忙喊道︰「等等!」
明景溪頓住,回頭看他。徐澤忙道︰「是不是只要明心同意,你就會認我?」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對方是明白裝糊涂,還是還沒放棄,明景溪並不關心,他淡淡的笑了笑,頭也不回的走出咖啡廳。這麼一耽擱,上課已是遲了,幸好這里離卓一一的小區不遠,他可以打的過去。
徐澤神色黯然的看著明景溪離開,近四十的男人眼角已經有了細紋,年齡的痕跡慢慢的開始顯現出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張臉會越來越顯得老態。
看著桌上明景溪未曾動過分毫的咖啡,徐澤更覺得挫敗。他已經不年輕了,別人在他這個年紀,無不是兒女皆有,可笑的是他有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已是廢了,日後完全指望不了,另一個聰明乖巧,卻不肯認他!最重要的是,他已經不能再生育了!
徐澤疲憊的靠著椅背,手覆在臉上。
這是對他當年傷害明心的懲罰嗎?呵呵……
徐澤不禁苦笑連連,內心卻很是不甘。他不後悔當年對明心做的那些。他是一個男人,男人怎麼能沒有事業?在爺爺用公司來要挾的情況下,他能不妥協嗎?
這樣一想,徐澤心里的沮喪漸漸淡去,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已是鳴揚國際的總裁,不再受任何人的要挾。他想要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止!他要認回明景溪,就是爺爺如今也只會贊同不會反對!
現在擺在眼前的阻礙只有一個——明心!
想到明心那日的態度,徐澤不由得皺起眉頭。但很快他就放下心來。
女人其實和男人沒什麼不同,除了愛情之外她們也渴望地位權利,當年他不能給與明心的現在不但能給還能給得更多!他會打動明心的!
明景溪不知道徐澤在他這里踫了釘子就想來一招曲線救國,他剛出咖啡廳就接到卓一一的電話。明景溪一向守時,突然遲遲不來,卓一一不由擔心。
明景溪心頭微暖,告訴卓一一他在車上,很快就到。
掛了電話,明景溪出神的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今天看到這個身體的親生父親,他心里多少有點感觸。
他不知道明心和那個男人曾經發生過什麼,但是他敢肯定男人當年定是做了非常讓明心受傷的事,以至于那日明心給他打電話時會那樣失態。
或許明心對他這樣嚴苛與冷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男人,他身上流著男人的血……
遷怒什麼的他已經不在乎了,就是不希望男人再去惹怒明心。
明景溪的想法是挺好的,可擋不住徐澤的一意孤行。
見完明景溪徐澤轉身就去找明心,打著要與明心公司合作的幌子,徐澤很容易就見到了明心。
迫于董事長三申五令要她招待好合作伙伴,明心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應付徐澤。她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不會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上,可對方是徐澤,她怎麼也不能平靜下來。
「明心,我見到他了。」徐澤一來就丟了個炸彈給明心。
明心心里一沉,面不改色的道︰「他?誰?」
「我們的兒子。」徐澤看著明心,嘆道。
「你找到他了?他在哪?」明心自認那天的話並無破綻,擔心徐澤是在詐她。心里極度暴躁,
見明心還想騙他,徐澤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听到你打的電話了。」
明心臉色刷的一黑,語帶寒霜的道︰「徐澤,我警告你,別打他的主意。那是我明心的兒子,他姓明!」
「明心,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徐澤哀求道。
「徐大總裁,你這是在求我嗎?」明心輕蔑的問。
「是,明心,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彌補你們母子倆的!」
「好好彌補我們母子倆?」明心像是听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笑得臉都有些扭曲,「徐大總裁,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會算計啊!你要怎麼彌補我們?讓我做你的情婦,讓他繼續做見不得人的私生子是吧?哈哈哈哈……」
徐澤臉色一白,急忙解釋,「不,明心!我會光明正大的娶你,我要我們的兒子做鳴揚國際唯一的繼承人……」
娶你兩個字再一次戳痛明心,當年徐澤不就是三番五次的說要娶她,連婚都求了,結果呢?轉身就娶了別的女人,連兒子都生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滾!」明心怒不可遏的指著大門道。
「明心!你信我!我是真的會娶你的!」徐澤也想起了當年向明心求婚並許諾的事,狼狽的保證道。
「人蠢一次就夠了!」明心面無表情的道。
「明心,我發誓!這次我絕對會說到做到!否則我不得好死!」
明心不由冷笑,「那麻煩徐大總裁先把你家那位解決掉再說!」說完一把把徐澤推出門外。
徐澤一怔,面色訕訕的站在門口不敢敲門。
「明心,是不是我名正言順的娶你,你就給我機會?」徐澤不死心的道。
明心對徐澤鄙視到了極點,但想了想,卻道︰「是!」
徐澤欣喜若狂,「我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