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蕭瑟的深秋,天陰沉沉欲雨,時不時的秋風使人倍感涼意。在青石板鋪就的山間小路上,一個面黃肌瘦的青年男子正緩慢地朝山上走去。山間人煙稀少,偶爾有幾個老人在不算開闊的地方舉手投足進行晨練。青年雙目茫然,似乎心事重重,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只是邁著虛浮的腳步,堅定地朝山上走去,此人只是大眾世界芸芸眾生當中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一員,個子中等一米七幾的樣子,五官也還周正,算不上俊朗,可也是並不猥瑣,只是身子太單薄了些。
到了半山腰以後,山路越發難行。山上的風兒比山下大了許多,有陣陣松濤入耳,風中還混合著竹木的馨香,路上已少有行人,只有這個表情呆滯的青年踏著青石板的腳步聲在山間回響。
終于登頂了,青年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呆滯的目光掃量了一下山上的環境,然後找了一個地勢開闊之地並朝那里走了過去。他面朝深淵,背靠大石慢慢的走了下來,望著滿山澗的雲霧,若有所思。
往事如這山間的雲霧般在他腦海中涌現,他叫楊成,現年二十八歲,父母給他取名楊成事期望他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上事事順利,馬到成功。可事與願違,都快三十而立了可還是孑然一身,一事無成。在他還是少年之時父母便離讓而去,他至今還記得他父母離去時那濃濃的不舍,不甘的眼神。渾濁的雙眼涌出淚花,對他說著,孩子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啊、、、、、、從今以後,苦了你了,想到這里楊成的鼻子一酸,悲從心來,臉上不禁滴下一行清淚。「唉」幽幽嘆息一聲。遵照父母的遺言這些年來,他艱難地頑強地活著。在舉目無親家徒四壁的環境中,在別人的冷眼輕視嘲諷中,他像蟑螂一樣頑強地活著。他靠收廢品賣小菜供自己上完了高中,盡管他學業優秀,但在高中畢業以後,他不得不終止了學業,大學離他曾經是那麼的近而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成年後,他什麼苦活、累活、髒活都干過,不為什麼光宗耀祖更談不上什麼將來飛黃騰達,只是為了好好的活著,可是他活得好嗎?他與那些依著亮麗青春飛揚的年青一代當是天淵之別,他至今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鮮有社會的溫暖眷顧于他的身上。可他還是在父母的彌留之際他殷切的目光中活了下來。可現如今他活不下去了,常年的淒風苦雨,饑一餐飽一頓的生活環境,使他身體患上的絕癥。他變賣了父母唯一留給他的房產用于治病。當所得錢財填光了醫院那深不見底的大洞以後,他換來的是越來越趨向死亡的深淵。如今他除了這幅病體已是一無所有。他心中已無悲和苦只是兩眼空洞地望著茫茫雲海,魂游無外。
許久以後,他站起身來,往前踱了幾步,來到懸崖邊上,青山黃土楊成往下一看,不由得一陣眩暈,「好高啊、、、、、、高點好啊」。他慢慢地蹲了下來,突禿的懸崖邊上風聲呼嘯,雲霧沉浮間,有一株矮松扎根于崖縫間。他不禁心生感慨,這顆矮松正如他一般長年累月地受風霜侵襲,苦雨澆灌。松樹緊貼崖壁,那柔弱的根睫緊緊地摳著崖縫,顯得是那麼的可憐,而是那麼的堅強。此情此景,在楊成的心中是那麼的熟悉。從事又一次在腦海中重現,他想起了父母那期盼的眼神,想起了為活下來而艱難求生的日子。猛的如醍醐灌頂,歷經辛苦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活下去嗎?再多一些又何妨。我不求死了,我要活,哪怕只能活一天。這個聲音在楊成心里激蕩,楊成感覺到了強烈的心跳抨擊著自己的胸膛,他那呆滯的目光活了。看天邊雲霧翻滾,生的**在楊成心中膨脹。楊成大吼一聲︰「媽的,老子不死了,要死也要死在生活的路上」。霍的一下,楊成長身而立。突然楊成雙眼一黑,腦中頓時天旋地轉。久蹲之下霍然起身的身體由于長年的營養不良產生了嚴重的貧血反應。一晃、兩晃、三晃,楊成的身子月兌離了懸崖向懸崖下急墜而去。
身在半空,楊成張牙舞爪想抓住些什麼,可入手地只是雲霧,過耳的是那些呼嘯的風聲,楊成大叫︰「老子想活多活一天都不成嗎?命運弄人啊,賊老天!」
楊成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直伐下墜,在雲霧中翻滾中落下,周邊的雲霧被他的身子擠開看,又迅速會攏,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雲霧當中,只有他不甘的怒吼依稀傳了出來。
在下降的過程當中,楊成仿佛經歷了很長的時間,可有仿佛是彈指一揮間,這種恆之于短暫的沖突,讓楊成極不適應,幾欲作嘔。終于「叭」的一聲楊成結結實實的摔到了谷底。首先他覺得自己全身都金光一閃,然後似乎感覺到了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在嚴重變形,接著又有什麼東西從身後飆射而出。最後他的身子彈了起來。以一種奇怪的姿勢了起來,就如一個軟塌塌的破布玩偶彈了起來,一灘爛泥一樣的落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楊成覺得非常奇怪︰「我怎麼這麼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情況呢?」這種現象時那麼的真實卻又那麼地光怪陸離不可思議。他突然發現自己就飄在空中,腳不沾地,輕飄飄地如一片鵝毛般地飄在空中,另一個不成人形的血肉葫蘆一樣的自己平攤在懸崖底,汩汩的鮮紅的血往外流著將地面染紅了一片。
「我死了,飄起的是我的靈魂,原來世間真有魂魄,躺地上的是我的肉身。」楊成的魂魄緩緩地降落了下來,來到肉身旁邊,直愣愣地打量著自己的肉身,骨斷筋折,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魂魄一**坐在地上,死了,我終將是死了、、、、、、無限的壓抑不住的悲憤自靈魂中涌出,他怒吼卻發布處身聲,他嚎哭卻流不出淚水。楊成終于明白他現在只是具有形無質的魂魄。他只能無奈又無助悲苦地呆坐在肉身旁邊。
不知過了多久,楊成起身了,想拾掇些枯枝落葉碎石什麼的將自己的尸身覆蓋掩埋起來,可是現實是殘酷的,他做不到,他的那些枝葉輕而易舉地穿過了他那灰白的有如霧氣的靈魂。「我忘了,我現在沒有實體、、、、、、想不到啊,想不到,氣尸荒野還得不到安葬,罷了罷了,就讓我腐朽這天地間吧,我實在是無能無力。」
楊成最後看了這具肉身一眼,緩緩地漫無目的地朝前飄去。「我這是要去哪里?為什麼陰曹地府還不向我開門,黑白無常還不來拘我的靈魂,難道讓我成為一孤魂野鬼嗎?我本不想死了,可賊老天你卻不顧我的感受,*我的意志,還是把我弄死了,可現在卻棄我不顧,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我恨啊。」一股有如實質的悲憤從楊成魂魄中涌出。連周圍的霧氣都不能近身,他恨天,恨地,恨世間的一切。強大的怨氣形成巨大的氣場,令周圍的霧氣不斷翻涌。怨氣裹著白霧盤旋而上在楊成頭頂形成以個巨大的旋渦,旋渦深部見底越旋越快,強大的吸力有吞噬一切之勢。楊成感覺自己身不由己地想旋渦接近,魂魄向著旋渦飄去,「來吧,來得更猛烈些吧,我都這樣了,老天你還能拿我怎樣,管你上天國還是下地獄,去哪我都無所謂。」楊成義無反顧地投身于旋渦當中,沒了進去。慢慢地旋渦越轉越慢,最終消失,只有一股白霧四散于空氣當中。
從此這世間再也沒有楊成此人,他留在世間的一切印記,都會隨著時間消磨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