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殺你,但我也不想死在箭下或者死在你手里,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個契丹人嚎叫著凶狠地向我撲來,短刀劃向我的咽喉,沒有一點猶豫。幾乎同時,巴爾達也向我撲來,想必他完全清楚我的實力,如果不和契丹人聯手,他們根本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我心中暗嘆著迎刀而上,選擇自己受傷最小的角度,側身從他們的刀隙間穿過,曾經受過的特殊訓練和幾個師父對我嚴厲的報復使我的刀法遠遠超過了他們,就在我們身形交錯而過的瞬間,我的刀已從巴爾達喉間一劃而過,他滾燙的鮮血立刻噴了我一臉,幾乎沒有停頓,甚至沒有回頭,我的短刀已反手甩出,扎入了錯身而過的契丹人的後背。
「啊——」契丹人長長地慘叫著,反手想把背上插著的刀拔下來,卻怎麼也夠不著,我木然望著他無助地掙扎片刻,最後,在那刀柄上補了一掌,總算結束了他的痛苦。抹抹胸膛上被劃開的淺淺傷口,我在心中安慰自己︰幸好,這一切只不過是游戲。
「看!一招!僅僅一招!我沒說錯吧?」高牆外傳來我一個師父興奮得意的聲音,「他的刀法遠遠超過所有同伴,已經成為全京城最優秀的斗奴,咱們完全可以與楚王一搏!」
「不錯!你們辛苦了!」這是李純祐的聲音,夾雜在寶燕公主興奮的尖叫聲中,「讓他好好休息養傷,十天後咱們就和楚王一決高下!」
听到這話我才知道,這次還不是正式的決斗,這只不過是對我的一次考驗,巴爾達和那個契丹人不過是供我練刀的祭品,望著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兩個同伴,我既憤怒又感到萬般無奈,唯一能作的就是對高牆外的李純祐兄妹高高地豎起中指,我敢肯定現在他們要在我面前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宰了他們,哪怕立刻死在那些武士手里,哪怕讓《易經》和十億元都他媽見鬼去!
十天時間很快過去,這期間我的訓練量有所減少,胸口上的刀傷也很快痊愈,幾個師父對我竟有些恭敬起來,我知道,這像是主人在讓斗雞出戰前,最後讓它享受一下優待一樣,甚至,他們還給我找來了一個女奴。
那是一個韃靼女奴,我依稀記得是和我一同被野利莫仁掠來的,是那些女人中最年輕的一個,她像所有韃靼女人一樣長得十分健壯,卻一點也不漂亮,不過經過刻意的梳洗裝扮,尤其那件把她結實的長腿和鼓脹的胸脯全都凸現出來、完全遮不住那成熟身體的新衣,還是立刻勾起了我的欲火,這一個多月來受到的非人待遇,以及第一次用刀親手殺人後的心理壓力,使我渾身充滿暴戾之氣,需要找個途徑宣泄出來。
我像餓狼一樣撲上去,抱起她摔到我的小床上,我是如此急切,以至手腳上的鐐銬都絲毫不能影響我的行動,我撲到她的身上,感覺到她在我身體下簌簌發抖,我胡亂扯開她的衣衫,然後把臉埋進去,哪怕在那綿軟的**上完全窒息,心中最後一點罪惡感也因是游戲而完全湮沒在欲念中。
我從她胸脯上游上去,胡亂啄著她的脖子臉頰,她轉開臉躲避著我的嘴,我粗暴地扳正她的頭,然後,我就看到她那雙噙滿淚水的眼楮。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是那樣的無助和淒苦,立刻使我渾身冰涼,欲念陡消,我想,我在沙漠中被人當成牲口鞭笞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我萬般無奈地把刀揮向同伴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我知道被人當成牲口踐踏尊嚴的痛苦,所以我可以被人當成牲口,卻無法把一個同類當成沒有感情的牲口,哪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游戲。
我胡亂地為她掩上衣衫,遮住了她****的胸脯,然後從她的身上滾下床來,一動不動地縮在床腳,呆呆地望著從碗大的窗口透入的月光,以及沐浴在月光中那幾點隱約閃爍的星星,幻想著自己就是其中一顆。
整整一夜我都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望著巴掌大的夜空發呆,她也寂寂地一動不動,直到天色微明時,她才從床上慢慢起來,仔細整理被我扯亂的衣衫和頭發,然後敲擊反鎖著的小門,不一會兒,門外有兵士不滿地嘟囔著來開門,我目送著她的背影離開,她跨出小門時突然回頭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黑暗中,她的目光如刺破天幕的第一道晨曦,我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一個多月來的頹喪一掃而光,不禁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無論被別人當成什麼,你都該清楚地記得,自己永遠是一個人。
那是一種尊敬的目光!
第二天正午時分,我被幾個兵卒在手臂上烙上了一個寸長小劍的標志,據說這是斗奴的標志,這標志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是一種恥辱,但對奴隸來說卻是一種榮耀,斗奴在所有奴隸中最受尊敬,是奴隸中的勇士,最有希望獲得自由成為主人身邊的武士,當然,也最有機會戰死在決斗場。
黃昏時分,我作為正式的斗奴被李純祐兄妹帶著出席了楚王任得靜的家宴,從貴族們的閑談中,我終于知道這次斗奴盛會是源自金國的挑戰,金國皇帝完顏亮十年前篡位奪權後,用了十年時間鞏固帝位、剿滅異己,如今開始征集民夫兵卒,積極備戰,意欲揮師南下一舉掃平南宋。同時傳書夏國皇帝,將派出皇室宗親在近期出使大夏,顯然是想和夏國結成攻守同盟,隨行的除了無數大金國勇士名將,還有五名金國最好的斗奴,要與夏國皇帝李仁孝約斗于興慶,為這次盛會助興。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完顏亮這次是要恩威兼施,為南侵掃平西面這不確定的因素。同時這次斗奴盛會,也將成為大金國武功的展示和炫耀,如果金國訓練出的奴隸都能技壓西夏,那對夏國的軍心和士氣都是一種極大的打擊,屆時主張依附金國的勢力必將佔據上風。而楚王任得靜這次家宴,就是一次挑選夏國最好斗奴的聚會,無數皇親貴族都帶來了自己最好的斗奴,以期能代表夏國與即將到來的金國斗奴一決高下,我有幸作為皇子李純祐和寶燕公主的斗奴參加了這次聚會,不知道是該感到榮幸還是該感到悲哀。
家宴在王府那幾乎望不到邊的後花園舉行,眾人圍著一個巨大的鐵籠子席地而坐,面前的矮幾上擺滿酒肉瓜果,我一看那鐵籠模樣,便猜到那是斗奴的決斗場。
在所有客人都到齊後,楚王任得靜才姍姍而出,他的身後像影子一樣緊跟著標槍般挺拔冷厲的浪烈。眾人紛紛站起來施禮,比王子李純祐到來時還要恭敬,任得靜抬手招呼大家坐下後,清清嗓子正要說什麼,只見一個近侍飛奔而入,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他面色微變,忙笑著對眾人拱手道︰「諸位請稍坐,容本王出去迎接一位貴客。」
見任得靜匆匆而出,眾人不禁竊竊私語起來,不知道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要楚王親自出迎。正相互打探間,只見一個年紀在三十六、七,作商賈打扮的中年人在任得靜和無數隨從蜂擁下怡然而入,眾貴族一見那人模樣,慌忙起身行禮,卻被那人抬手制止,只听他恬淡地對眾人道︰「我這次是信步而來,一切禮儀均免,你們就當我是一名普通客人好了。」
眾人唯唯諾諾地坐了下來,一見來人雍容和眾賓客模樣,以及噤若寒蟬的李純祐兄妹,我突然意識到,來人該是西夏的一國之主,年輕的皇帝李仁孝,這名字我還是從巴爾達口中听來。
來人在上首落座後,緩緩環視眾人一眼,眾人立時鴉雀無聲,他這才淡淡說道︰「斗奴陋習,數年前便為朝廷所禁,只是這一次金國成心挑釁,諸公自楚王以下俱不甘心認輸,我也就不便強加阻攔,不過大家要記住,僅此一回,下不為例!另外,傳諭所有斗奴,只要能戰勝金國的對手,我們不僅要給他和他家人以自由,還將授予他勇士的稱號,賞金千兩,如果他願意,還可直接被任命為百夫長,發往近衛軍中任職。」
侍從答應後來到斗奴們聚集的帳篷,高聲宣示了那道口諭,我心中生出一絲希望,看來有機會獲得自由,只要我不在乎殺人,其實不管我在不在乎,不也得殺人?
決斗終于開始,斗奴們被一對對趕進那個巨大無朋的鐵籠子,拚斗到只剩最後一人才被戴上鐐銬放出來,我不知道決斗是按什麼順序進行,只記得自己連殺二人後,才獲得到小帳篷中休息的機會,這樣的帳篷有好幾個,每一個都有兵卒重重守衛。
我疲憊地躺在帳篷內的躺椅上,兩個女奴在為我按摩放松肌肉,帳篷外不時響起貴族們的歡呼和怒罵,以及斗奴們歇斯底里的嚎叫和金鐵交接的刺耳脆響,間或有金屬入肉的悶聲直鑽入人的心底。就在這時,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小聲的爭吵,我疲憊得懶得睜眼去看,其實我兩次殺人一共只用了三刀,並沒有消耗什麼體力,但心靈的疲憊遠遠超過了**。
「對不起公主殿下,你不能跟斗奴接觸,這是為你的安全考慮。」
「混帳,我的安全不用你操心,再不讓開看我不把你鼻子割下來!」
爭吵很快有了結果,帳篷簾子一掀,鑽進了一身紅裝的寶燕公主,緊跟著她進來的還有兩個手足無措的王府兵卒。
「白痴,你下一個對手就是楚王府最厲害的那個白種斗奴,如果你贏了他,我賞你十個女奴!」寶燕公主說著把一個酒壺扔到我的腳下,「先賞你一壺烈酒,只要你能殺了他,便可以代表我大夏國出戰大金國了!」
白種斗奴?我心中一顫,突然升起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慢慢睜開眼,我沖興奮得滿臉通紅的寶燕公主呲牙一笑,邪邪地道︰「女奴我沒興趣,你來還差不多。」
寶燕公主一愣,臉上換成了另一種紅暈,深盯了我一眼說︰「你是第一個敢對我說這話的奴隸,不,男人!希望你有命活著回來。」
說完她轉身鑽出了帳篷,我彎腰撿起腳邊的酒壺,任那壺烈酒毫無阻礙地涌進我的肚子,一團烈火漸漸從我月復中升起,但我心中的寒意卻不見減少一分。
白種斗奴?不會那麼巧吧?我在心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