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測的時候,大家是不能選擇出生地的。統一在蒼延出生,然後按照各自的任務指引尋找身世。
所以後期看到自己的身世是孚藍的人魚時,柳魚震驚了。她頓時覺得這個系統主腦深不可測,她甚至猜測會不會其他種玩家也是和自己一樣,現實也是如此。
直到她踫到另一條人魚,林霖。
林霖是個相當清秀的年輕男生,性格非常溫潤清新,他走的是治愈系醫生的路線。而柳魚自己是寧死也不想去當女乃媽,只想當dps——或者那時候應該叫潘蒂娜。
從這一方面來看林霖似乎更像一條溫柔可人的傳統意義上的人魚。然而潘蒂娜後來了解到,他現實只是個普通的小醫生。
有點失望,但潘蒂娜跟林霖還是成了好朋友。他們在一起做任務,殺怪,解謎,那時她真的有種同類在身邊的感覺。五十級,回到孚藍做完回歸的任務,兩個人一起在海中化為了魚尾。
翻騰著藍色的海浪,那一瞬潘蒂娜小姐激動地抱住了她心中的同類,給了他一個純潔的見面吻禮。
——嗯,把小醫生給嚇得下線了。
後來林霖又上線,一遍遍跟她道歉,期期艾艾地表示自己心有所屬了,一直把她當姐姐看balabala。潘蒂娜在心里笑翻了。
那時候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靦腆的小男孩,會在最後那一刻,變成了她最疼的一根刺。
「孚藍人生來個個十分俊美。他們既可以操縱水來治愈傷口,也可以進行攻擊。他們非常脆弱,但治愈能力無可匹敵,並且具有非常有效的復活技能。但是現在的孚藍因為血統不純,無法化為魚尾。」
玄英老師刻板的解說在耳邊響起,現在他們已經傳送到了孚藍。
這里比印象中繁華了很多,來來往往的人,高大密集的建築,還有海邊忙碌不停的搬運工和船只。
天賦技能演示是在海邊礁石上。赤足佇立的一男一女皆生的體態修長面容秀美,雙耳尖長骨骼縴細,發絲無風漂浮,青色水芒如絲綢般環繞在他們周身。
柳魚默默看著他們示範自己無比熟悉的技能,玄英老師還在嚴肅認真地介紹著背景……
「孚藍地域內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島嶼,勢力一直非常分散,淘金者和富商都聚集在這里,使她日漸繁華而躁動不安。她曾因這種躁動而有過一段兵荒馬亂的年代。如今備受最尊崇的人魚一族,在那時的孚藍曾遭受過慘無人道的捕殺和販賣,海神之子林霖出現後,這種行為才慢慢得以禁止。」
歷史總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可以象征一整個輝煌或者慘烈的時代。這段時光上究竟堆疊了多少人的眼淚和鮮血,多少無處安放的深愛和無法原諒的憎恨,鮮少有人去細細琢磨。成王敗寇,听到那個名字柳魚忽然想起了這個詞。
現在她決心做個過客。
玄英手中的書又翻了幾頁,兩個人到了蒼延。
蒼延原本是諸地域中範圍最廣的,橫跨了荒漠和草原,越過連綿的無恨山,一直蔓延到南淵森林的邊緣。戰爭結束後繁城從其中割裂出來獨自為政,隱約發展成為中原第一城;北部的凜域近年又大肆擴張領土。到今天,蒼延的霸主地位已有所撼動。
這個地方一直民風彪悍,以武為尊。相比凜域的獸化和孚藍操縱水靈的能力,蒼延子民並沒有非常惹眼的天賦技能,但他們在長期艱苦卓絕的戰斗中逐漸掌握了豐富的攻擊和防御技巧。其中一部分鍛煉出了不輸于凜族的強健體魄和堅定心智,一部分習得了上古流傳下來的針灸之術,擅長治愈。最重要的是,他們學會了捕捉和馴化妖獸猛禽,為自己添加忠誠且強大的同伴。
但作為第一個統一的勢力,現在的蒼延又開始有分裂之勢。
與蒼延東南邊城緊緊相鄰的,就是繁城。
「繁城的歷史並不悠久,」玄英老師道,說到繁城他的眼神明顯變得親切很多,「蒼延第一次統一後,作為開國功臣之一的軍師樊玉,向當時的王——端木扶乩,提出了賜他一座獨立城池的要求。」
這在大多數上位者看來或許是明目張膽的分裂和忤逆,但扶乩答應了他。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關系很不錯,也是因為他們都明白,大陸分裂只是一時,合並才是趨勢。他們需要一個絕對中立的存在,來緩沖戰亂和糾紛。
雖然隨著通商和遷入融合,繁城的種族已經越來越多,但由于歷史原因其主體還是原蒼延子民,不過他們在樊玉刻意引導下逐漸傾向于「文」的發展。
比如說,繁城的標志——繁城書院。
「繁城一帶出生的玩家十級便可進入書院學習,當然學習內容有所限制,」玄英老師合上了書,「三十級以後所有玩家都可以來到書院進一步提升自己,學到除了天賦技能以外的更重要的東西。」
「現在,你可以選擇出生地了,這將決定你在辰砂世界的未來,請慎重。」
柳魚先排除了孚藍。凜域簡直是動物世界,她不感興趣,對蒼延她也沒什麼好奇心……
所以柳魚說︰「我想出生在繁城。」
玄英的臉色似乎一瞬間了柔和不少︰「繁城麼,很不錯的選擇。」
顯然作為書院的導師玄英對自己的城有著深深的感情……
玄英示意她看向不遠處一個牌子,「那邊是招賢榜,你可以在名單中選擇一人申請成為你的師父。一名良師對你接下來的歷程會有很好的幫助。」
「這個包裹贈與你。拜過師以後打開它,點燃其中的醒夢香便可離開這里。」
系統提示︰「獲得蘊物袋x1。」
說完白發男子將書放回書架,淡淡道了一句「有緣再見」。
柳魚︰「後會有期。」
玄英雙翅一合消失了。柳魚走到招賢榜前,看到上面只有兩個大字——「模我」。
柳魚︰「……。」
她默默用指尖踫了那牌面一下,牌子斜上方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名單,羅列著一排名字,後面跟著等級,還有收徒宣言。
大多數填的都是什麼收妹子徒弟,帶各種本各種疼愛;還有不少對職業要求,比如只收治療的,或者指明只收凜域熊和蒼延重兵當綁定t的;也有要求會賣萌唱歌談談心解解悶的,甚至有要說收什麼面癱攻天然呆受的,總之五花八門。
柳魚看著一個宣言是空白的選了。
系統︰「確定要拜葉柏舟為師嗎?」
柳魚︰「確定。」
系統︰「請稍等……。」
系統︰「對不起,對方拒絕您的請求。請重新操作。」
柳魚盯著那個拒絕她的id兩秒,然後轉開了目光,關閉界面,打開包裹。
玄英給的包裹是一個綁定的儲物袋,四十九格,不可擴充,相同物品可疊加到九十九個。里面除了剛剛被用掉的醒夢香和火折子,還有五個饅頭,一把木劍,以及一本叫做江湖異聞錄的小冊子。
柳魚取出小冊子,打開,第一頁寫著此書唯一綁定,不可銷毀,不可丟棄。翻來第二頁,大片空白上顯示出兩個字︰「模我」。
柳魚︰「……。」文案怎麼總用這麼充滿詭異色彩的詞。
柳魚按了一下,便見一方半透明的面板投射在面前,三個選項︰頻道,論壇,排行榜。
系統提示在耳邊響起︰「歡迎使用江湖異聞錄,手動了可拖拽窗口,觸踫右下角圖標可選擇隱藏或喚出。」
柳魚點了一下頻道,只見一排各色聊天字幕出現在面前,前綴只有,刷新流動很快,顯然是專為大範圍信息交流建立的。
論壇和排行榜都可以獨立新建打開。前者類似于一個內置瀏覽器,柳魚在這里看到了真正的游戲官方網站,地域資料與天賦信息非常完整,還有各種玩家撰寫的任務攻略、體會心得以及永不缺乏的八卦消息。排行榜則像一個吉尼斯世界記錄大全,除了像神兵榜、等級榜、個人綜合實力榜、幫會綜合實力榜等等傳統榜單,還有類似某某成就完成最佳記錄榜、凜域暴熊體重榜、最不受npc待見的人等等等等各種無厘頭榜單。
柳魚關閉了論壇和排行榜,將聊天頻道拖到右邊稍上方,確認固定後收起江湖異聞錄,放進包裹前她注意到小冊子封底寫著一行小字——版權所有︰繁城書院,主編︰樊玉。
樊玉……沒記錯的話,就是繁城的創始人吧?
點燃醒夢香,青煙裊裊盤旋而上。眼前畫面開始出現玻璃般的裂紋,最後刷啦一下支離破碎。
再睜開眼,印入視線的是積著厚厚灰塵和油漬的木頭橫梁。
起身環視一周——狹窄而空曠的屋子看起來非常髒亂,似乎很久沒有人居住,應該是個荒廢的棄屋。柳魚到處打量搜尋了一番,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確認這個屋子沒有更多的隱藏內容,她走出門開始去找任務做。
辰砂online一直不提倡純刷怪升級,怪物刷新速度很慢,除了boss,小怪不會掉落金錢裝備,留給玩家的只有尸體一具和少量經驗。做任務才是王道。
官方說,你可以通過參與各類劇情改變這個世界。
初級任務在所有游戲中都大同小異,基本全是通過跑腿來讓人習慣簡單的操作,大致了解一些npc的位置功能。
柳魚出生的地方嚴格來講並不是繁城,而是隸屬于繁城的周邊的小鎮,一個叫清桑的小地方。
新手鎮的npc們都相當和藹親切,柳魚跑來跑去送送東西傳個話,再打打偷雞的黃鼠狼,很快到了十級。離開村落時去向村民告別,順便拿齊一身裝備的送別禮物。
就差武器了,柳魚最後要找的是唯一的大夫艾蕾卡。
艾蕾卡是個輪廓帶著濃濃異域風情的年輕女子,據說她原本生活在靠北的一個異族小城,家鄉被戰火摧殘後只剩孤身一人。游蕩到這座小鎮,感覺這里民風淳樸,大家又正好缺個會治病的,她便留了下來。
艾蕾卡的院子後面有一大片藥圃,新手們第一次看到只會覺得一大片花花草草很漂亮。等將來學了高級采藥,他們才會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塊地種的是多麼稀有珍貴難以培育的靈草。
前期玩家們試著來偷過,可惜試了以後他們發現,相比醫術艾蕾卡更擅長的是用毒,每個抱著僥幸心理來的人最後都付出慘痛的代價離開了。但即使這樣,依然有人擺月兌不了****,自己送上門。
比如這一天柳魚來的時候,就看到院子擺著一個鐵籠子,里面臥著一頭體型巨大的白虎。
艾蕾卡將武器拿給柳魚的時候,注意到她在看那頭虎,便道︰「那是個來偷藥的小賊,中我的毒現了原形。」
這個時候的柳魚還不知道會來偷藥的都是玩家,她以為是精怪npc。她打量了一番這圓頭圓腦的大白貓,只覺得它威武漂亮,毛色鮮澤,長得非常好看。
艾蕾卡說︰「也關幾日了,應該有所覺悟了。這次便放你一馬。」說完將鑰匙扔下,轉身離開了。
白虎從鐵欄里伸出厚厚的爪子夠鑰匙,怎麼抓也抓不到,金色的豎瞳認真瞪著地上鑰匙的模樣看在柳魚眼里,莫名地戳到了她的萌點。
于是柳魚幫它揀了起來,放到它爪邊。
白虎不理睬她,一個眼神也沒有施與,自顧自低下頭繼續用獸掌去努力夾那小小的鑰匙。
柳魚︰「哈。」
白虎倏然抬頭,冷冷瞥了這個幸災樂禍的笨女人一眼。
柳魚也沒有過分捉弄它的意思,最後還是撿起鑰匙,幫它打開了鐵欄的門。
門一開,白虎迅速躥了出來,將沒有準備的柳魚帶翻在地,身手非常敏捷地躍上院牆消失了。
柳魚沒有把這段插曲放在心上,整理行裝,她要向主城出發了。
這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個小氣的男人記在心里了。
而且這個家伙,還是招賢牌上差點成為她師父——卻非常無情地拒絕了她的那個男人。
他們很快,又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