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滔天波瀾最後居然只起了一個小水花,圍觀群眾表示很失望。
走出凜都時,林霖看向一邊面色陰沉的樊玉,關心地問道︰「心情不好?」
「怎麼好得起來,」樊玉蹙眉,「之前挑選那一批登陸幽靈島的玩家,現在還沒做出什麼成績。奇怪的是我的權限正在被一項一項削掉,」他揉揉眉心,難掩疲憊和憤怒,「現在連中央數據庫都拒絕對我開放,這到底怎麼回事?」
楚隱腦袋上雪白的狐狸耳朵動了動,意味深長地笑道︰「因為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咱們這批人……總要走到幕後去,給後來者留下位置。」
雖然依然是反對的話,但這次楚隱的語氣意外地溫和,樊玉卻不領他的情︰「我跟你們不一樣。」
「恐怕只有你自己這麼想,」楚隱並不把他的自大放在心上,只是用目光在等待的人群中尋找著某個熟悉的身影,「我承認你在某方面很了不得,但是你在這個版本表現得太激進,太自以為是,如果我是幽靈島上那些人,我也容不得你。」
樊玉動動唇,正想嘲諷幾句,卻見楚隱忽然朝一個東張西望女孩子揮手臂大喊起來︰「阿衫!我在這里~」不等他說什麼,楚隱已經如同放學的小孩看到家長,開心地跑到那容貌平凡的女npc身邊,笑著低低說了句什麼,諸衫對他翻個白眼,卻沒有拒絕他的親近,一高一矮兩個人竊竊私語著消失在風雪之中。
看到這場景,林霖微笑道︰「楚隱這是找到真愛了。」
樊玉冷笑道︰「那女的是個npc,愛上一堆數據,我看他怎麼收場。」
林霖愣了愣,似乎不知道怎麼接話。
樊玉轉頭看他︰「听說你要結婚了。」
想起這件事,林霖那張清秀的臉上再次綻放溫柔的笑容,點點頭︰「是的。」猶豫了一下他道,「婚後我會把角色系統托管,上線機會要少很多。」
樊玉露出自嘲的笑容︰「我今天才發現,你才是咱們幾個中最看得開的一個。楚隱愛上一個npc,葉曳更特麼不靠譜,愛上系統女聲,端木選擇在游戲里結婚……我呢,痴迷于這些這些並不屬于自己的數據符號中。只有你,說離開就能輕松離開。」
林霖被他說得有些窘迫︰「只是游戲而已啊,雖然很真實,但前些年我已經投入太多精力了。現在有了要照顧的伴侶,當然要更多在現實世界……而且,」他小心翼翼提到另一個名字,「你是不是忘記說潘蒂娜了?」
「潘蒂娜啊……。」樊玉想起那天甲板上銀白的月色,還有月光下那如夢似幻的一幕,忽然輕嘆一聲,「她原本就不應該是現實中的存在,就算沉溺于虛擬,誰又能說什麼?」
林霖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樊玉也沒有解釋,揮揮手跟他告別。
看著身邊人一個個離開,獨自站在雪地里的樊玉忽然覺得有些冷。「還是繁城好。」他自言自語著,抬眼,一封飛鴿傳書提示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這個時間誰會給他用這種玩家的方式發消息?樊玉皺著眉點開了那封郵件。
寄信人柳小枝,郵件名稱︰來自新辰砂世界建立計劃的內部邀請書。
看著看著,他眼眸里密布許久的陰霾終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穿透了烏雲的數道金色陽光。他輕笑著喃喃道︰「誰說爺自以為是,這次本城主要正式成為官方人員!」
看到那封邀請函時,裴遠之正在客廳用沉默表達姨媽們試圖讓他去相親的抗議,接過僕人遞過來的信封,看到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地址和熟悉的落款,倏然間說不清的喜悅涌上心頭,來不及仔細收拾自己,听不進親友的追問,等他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已經坐在前往赴約的車上。
坐落在郁郁蔥蔥山頭的白色別墅還是原來那個模樣,美麗而靜謐,沒有進去過的人誰也不會知道里面隱藏著多麼神奇的人和事。
將車停在門外按了門鈴,很快有人來開門。纏繞著繁復花紋徽章的大鐵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個綠色的小紙人,五官是粗線條胡亂涂抹而成,看到他扯開嘴巴露出一個紙洞,顯出另一邊的風景。
「呃,你好。」即使來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心里準備,看到這架勢他還是有些被嚇一跳。
小紙人無聲笑著,給他開了門,領著他穿過花木扶疏的庭院和波光粼粼的藍色游泳池,帶他走到別墅門口時,忽然變成了綠色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稚女敕陰沉的聲音響起︰「你這家伙,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
另一邊的浴室中。
「你說,在小枝徹底將能力消化完畢之前,我們兩個能不能分出勝負?」看著柳魚從游戲倉出來,葉柏舟開口第一句便是這充滿榮譽感的問題。
南淵的深入探險已經漸入佳境,按照這種進度找到帝貊化身已經是可以預測的日子,但玉藻華說,要想讓小枝能夠徹底融合那強大的力量,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柳魚隨手捏碎一張符,銀色魚尾在扭曲的空氣中幻化成一雙修長誘人的腿,整個人濕漉漉地從浴缸里出來︰如果你對勝利的定義是全面壓制佔領的話,我想時間應該差不多。
考慮到某些難以啟齒的方便問題,柳小枝為她準備了不少變身符,效果不錯但維持時間比較短暫,大多只能保持一兩天。
葉柏舟將準備好的白色大毛巾抽出來,目光膠著在雪白的肌膚上,輕柔地裹著優美的線條,幫她擦干上面的水珠。
「老媽跟我說她那邊已經開始建立葉氏帝國了,」他一邊低聲說著道,修長粗糙的手指戀戀不舍地在某些部位若有若無劃過,「她說她想養三千面首。」
柳魚微垂眼簾︰你想效仿?
「當然不會,只是覺得好笑,游戲里的後宮能獲得什麼快感嗎?老媽真是愈來愈墮落了。與其滿足這種虛擬的虛榮心,我更想在現實……。」溫熱的氣息吐在晶瑩的耳畔,男人的眼中漸漸升起難以言喻的火熱情愫,「給我生個孩子吧,夫人?」
听到這個要求,柳魚碧色眼眸中劃過一抹意外︰孩子?
這反應,有門?葉柏舟竊喜,正要再接再厲,卻遠遠听到院子里一聲淒厲的嚎啕哭聲,兩個人齊齊一怔——這又是怎麼了?
小枝又在欺負帝貊?
「不是吧,今天裴遠之會來做客,她有那個時間?我去看看。」
柳魚換衣服去,葉柏舟率先出去看情況。
眼前所見讓他有些哭笑不得︰只見庭院中一棵巨大的柳樹上吊著一個只穿****的小男孩,粗大的柳樹枝卷著他的一條小腿,柳樹枝條像是滿頭綠色的辮子,隨著節奏不停甩來甩去,上面的正太隨之蕩來蕩去。
「我錯了!嗚……放我下來!柳小枝!你這個瘋婆子!活該沒人喜歡!……啊啊……!別晃了!」
柳小枝叉著手臂站在旁邊冷哼道︰「敢離間我跟之遙的感情,我今天不把你甩成麻花條我不姓柳!」
「這什麼情況,」葉柏舟塞進嘴里一根煙點燃,湊到一邊裴遠之身旁含糊地問道,「她怎麼又發飆了?」
「剛剛那個小孩冒充她跟我講話,所以她生氣了,」裴遠之擔憂地看著那邊歡快晃動的柳樹,「但是……這麼危險地動作真的沒關系嗎?」
「可以想象一定說了什麼惹人嫌的話,哈哈放心,這小子就是欠收拾。」葉柏舟拍拍他的肩膀,「這事不用管了,你跟小枝出去玩吧。」
「出去玩?」裴遠之沒反應過來。
「你以為叫你來是干嘛,當然是聯絡聯絡感情,修復一下彼此內心感情的傷痕……。」柳小枝听到他的話,居然小臉一紅,不再說什麼,只拿漂亮的大眼楮偷偷看裴遠之的反應。
裴遠之沉思片刻,道︰「那……咱們先去……游樂場?」
柳小枝剛想說好,想到什麼忽然柳眉倒豎︰「你當我還是小孩子嗎?!我才不要去那種幼稚的場合!」
葉柏舟眯著眼看向那像是青春叛逆期的小蘿莉,心里差不多明白她怎麼想的——她恐怕是擔心裴遠之依然只當她是小孩,而不是戀人。
「你們可以去看電影。」于是他建議道。
柳小枝跟裴遠之對視一眼,似乎都覺得這個建議雖然很俗,但明顯是最好的選擇。
黑暗的影院,最適合這兩個多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對方的人來慢慢適應彼此。
「對了注意,再怎麼情迷意亂的時候也別正大光明地去開房,這丫頭雖然是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但表面上還是個未成年,小心被抓……。」
話沒說完,柳小枝上來狠狠踩他一腳,拉著尷尬的裴遠之轉身跑了。
「女大不中留……。」葉柏舟感覺著鞋面上火辣的痛感,不由得嘆息一聲。
「喂喂!」看到這一幕,被剝光吊著的帝貊覺得自己終于解放了,「你快放我下來!」
葉柏舟對他的命令像是渾然未聞,淡淡對柳樹道︰「柳條兒,繼續搖,等小枝回來再放他下去。」柳條兒重生的大樹听到這一句,像是吃了興奮劑,晃蕩地更加厲害,上面被吊著的小正太尖叫起來,亂七八糟的嗚咽詛咒謾罵聲不知疲倦地吐出。
葉柏舟帶著愉悅的心情叼著煙回到屋子里,看到柳魚剛好掛了電話。怪不得她一直沒出來,原來是接到電話。
這世界上能跟柳魚用電話交流的人恐怕不會超過兩個。一個剛剛約會去了,還有一個,自然就是幽靈島上那個千年不死的玉魄美人玉藻華。
柳魚將電話內容轉述給他︰南淵那邊已經有了反應,玉藻華說過兩天讓小枝帝貊他們過去,在她的壓制下吸收力量比較方便一點,兩邊同時進行壓力更小。
葉柏舟點點頭,跟她講了剛剛外面的事。
怎麼忽然開始關心小枝的事?柳魚對他這麼明顯努力地撮合有些不解,這男人可不是什麼愛管閑事——尤其是這種兒女情長的事的人。
「不趕快把她嫁出去,留她纏著你嗎?」葉柏舟將煙捻滅丟掉,露齒而笑,「我可不會容忍任何妨礙你我二人世界的存在。」頓了一下他道,「嗯,除了咱們的結晶。」
柳魚抬眼看他,從那勾起的唇角和熾熱的眼眸里看出他明顯的欲念。想起某些不怎麼輕松的場景,她不由得微微有些僵硬︰你這些天跟吃了藥一樣。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夸我麼。」葉柏舟眉一挑,悄無聲息地靠近了她,「說實話听到夫人這麼評價,為夫很得意……。」
柳魚自認這世上從來沒有過什麼東西會讓她真正畏懼,但眼睜睜看著這高大男人走過來,她卻忽然產生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仿佛一瞬間自己變成了一只被貓盯上的岸邊魚。但是過去面對那些讓她不爽的人或者物,她都可以干脆的一指甲劃拉死,或者用聲波搞殘;面前這個笑得肆無忌憚的家伙,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愛情的第一步,就是妥協和忍讓嗎?溫柔的親吻落了下來,她微微偏頭,任男人的唇落在頸間︰有時候特別想咬你。
葉柏舟把這句話當做了甜蜜的情話,立刻回道︰「我每時每刻都想吃掉你。」
柳魚盯著他那代表著雄性特征的喉結,沒有解釋自己的咬只是單純地字面意思而已。以她的經驗,這種時候,還是不說話為妙。不然隨便一句,都會變成****借題發揮的理由。
柳小枝和裴遠之去約會,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柳條兒正在和帝貊玩蕩秋千,沒有命令停不下來,所有可能的障礙皆已清除。
葉柏舟心想︰不用偷偷模模不用顧忌什麼的感覺真好。
天色還早,柳魚抬眼看向葉柏舟,從那雙笑意盈盈的眼里看到熟悉的情緒,像是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野獸,正對自己的獵物露出迷人的餐前微笑。她微微皺了皺眉,準備找個理由敷衍過去,但是話沒出口,眼前一花,身子一輕,男人忽然將她整個人扛起來,抱進了臥室。被扔在床上的力度掌握地很好,並不會讓她感到疼痛,葉柏舟隨之覆蓋了下去。你不知道自己很沉嗎。柳魚忍受著他在自己耳邊頸側的吮吻,煞風景地說道。「夫人想在上面?」葉柏舟眼楮一亮。
為什麼這個人就不能想一點正常的內容。柳魚發現最近葉柏舟腦子里黃色廢料物越來越多了。隨便一句對話都能讓他給繞到那方面去。男人繼續戀戀不舍地親吻著她的面龐,在薄薄的粉色雙唇上****,將舌尖探進去,抵開牙關,吮吸輾轉。
柳小枝回來時天色已經黑下來,裴遠之被她打發繞路去某家常去的店帶些吃的回來。她回到別墅,發現柳條兒還在纏著帝貊晃蕩,看著正太呈蚊香狀的眼楮,她擺擺手,示意柳條兒可以放下他了。帝貊剛落到地上,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開始嚎啕大哭︰「你們欺負我!你們全都欺負我!一邊想利用我,還要欺負我!!」
柳小枝哪里有時間理會他,轉身繼續朝別墅里走。柳條兒這時候才有些于心不忍,伸出一根枝條好心地模了模他的頭頂。帝貊以為它又要來晃自己,嚇得收回眼淚忙大聲道︰「我錯了,你們沒有欺負我,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自找的!」
柳條兒︰「……」另一邊柳小枝剛打開門邁入,便听到一陣奇怪的聲響。像是床在劇烈晃動,夾雜著沉重的喘息。「……暈!」柳小枝瞬間反應過來,這兩個人!她看看時間,現在已經八點,如果是他們離開就開始的話,這都四五個小時了,葉柏舟那個野獸也不怕精盡人亡!柳小枝陰暗地想著,抬腳狠狠踹了一下沙發,那兩人顯然沒察覺她的動靜。她正要繼續,一抬眼看到裴遠之遠遠走過來。她趕忙走過去,接過食物袋子,便道︰「去那邊吃!」裴遠之看看她指的方向,泳池?他不禁問道︰「怎麼了?你臉好像有點紅,感冒了?」柳小枝忙答道︰「沒有,剛剛跑得有點快,我想看月光。快走快走。」
和裴遠之並肩坐在長椅上,柳小枝腦子里還是剛剛听到的聲音,繞的她心神不寧。其實這種事她並不是第一次遇到。就在不久前,她半夜起床,還模模糊糊看到了。柳魚晚上習慣睡水里,但那天明顯是葉柏舟誘哄著上了床。柳小枝從門縫里只瞥到一個短短的片段,她只看了短短幾秒,便連忙避開了眼神。但腦子全是當時的畫面。柳魚……冷淡漠然的柳魚,怎麼會有那種樣子?說不上來什麼感覺,但是讓人覺得……很****……柳小枝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細腿兒,看看自己平坦的胸膛,雙手捂臉哀嘆一聲。
大人的世界真的離她還很遠哪!裴遠之看著身邊忽然嘆氣的少女,以為她覺得無聊,便小心翼翼道︰「不開心?」柳小枝搖搖頭,手握成拳道︰「我決定了,近期盡快找到月兌離幼童之體的法術!」裴遠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