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容睡在房間的另一端,這里不似未央宮,沒有貴妃榻之類的奢侈物什,有的亦只是幾張凳子拼接在一起,勉強能稱之為簡易的單人床榻。
女子雙手枕在腦袋下面,透過打開的窗子,望著外面皎潔的月光。
時日已快接近夏日,有一絲炎熱的跡象了,偶爾能听見外面的蟲鳴聲,在寂靜的夜里喧鬧著。
「我睡了多久了。」秦嫣然睜著眼楮,望著房梁之上的青瓷瓦片。
古代還真講究,就連皇上妃子住處的瓦片看起來色澤都不一樣,這霜雪宮的瓦片比之其他華麗的宮殿真正是差了幾大截。
「也有五日了。」音容沉聲說道,煎熬的五日,終于過去了。
「你跟來霜雪宮,別人知道嗎?」是倉奕宣派來的嗎?
音容沉默了片刻,道︰「沒人知道,也無人阻擋。」間接性的告訴她這是倉奕宣默許的事情,真的沒有錯嗎?
自己也不過是不想看她傷心。
「哦。」秦嫣然漫不經心的問道︰「明日天氣會很好嗎?」
音容望著窗外出神,天上的月兒呈現橢圓形,如果月亮是按照天數來增胖,那麼明日定然會是滿月,花好月圓夜……
她掏出懷中的玉簪,簪子一頭雕刻著一朵精致的玉蘭花,玉質並不上好,還有些許雜質,但是她喜歡。
「這朵花我想你應該會喜歡,不是什麼貴重貨……」陌慈楚拉著女子的手,撫著她的面頰說著,女子趕忙用食指抵著他的唇,不讓他說下去︰「你送的我就喜歡,我不愛那些個金呀銀的,我只……」
說到這里,女子嬌羞的低下頭去。
「只什麼?」陌慈楚有些緊張,手握著女子的手也不知覺捏的緊了些。
音容抬頭望了一眼男子緊張的模樣,笑道︰「我只在乎你。」
男子沉默良久,當她以為他不會說話之時,才鄭重的說著︰「我也是……」仿若宣誓一般,聲音沉穩。
秦嫣然見音容並不說話,開口喃喃自語道︰「我想放紙鳶,要蝴蝶樣式的好不好?如果可以,我想把自己放飛,翱翔于天際……」
「娘娘別說這些傻話,現在唯一要緊的便是照顧好身子,莫要想些有的沒的!」音容回過神來,將簪子重新放回懷中說道︰「明個兒天氣也不大好,不適宜放風箏。」
「誰說不可以,本公子還能帶你上天遨游一番。」朗羽推門而入,引得外面一群騷動。
「皇上來了,皇上來了。」許多年老的妃嬪都不約而同的從房間走出來,男子也不以為意,回過頭道︰「誰最乖我一會就去誰哪里。」
「皇上可是不愛我了,就愛容嬪!」今日尋來房間的那名女子說道,發絲蓬松亂做一團。
江虞也尋了出來︰「皇上愛誰豈是你能管的?她現在就是容妃!你見了也得跪著請個安。」
她只是想嚇唬一下那名女子,誰知女子立馬跪在地上求饒︰「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都是梨妃娘娘指示臣妾這般做的,饒命呀。」
「容妃娘娘開恩呀,臣妾日後再也不敢了……」見江虞不言女子便又跪著上前扯著秦嫣然的裙角,哭泣著,似是很害怕的模樣。
朗羽見狀心煩意亂,大掌已然蓄滿內力……
「慢著!」秦嫣然扶起女子,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嘿嘿,我是誰……」女子笑臉盈盈的睜大著眼楮看著秦嫣然,手指頭指著自己不听的問︰「我是誰……」
秦嫣然見她如是,便又換個方法問︰「那我是誰?」
說到這里,女子嚇得連連後退︰「你是容妃,娘娘,我求求你,你就放過我吧,我不要去冷宮,我不要。」
「我告訴你,你也不會有好下場……」女子見秦嫣然不說話,便開口威脅。
「我會有什麼下場?」秦嫣然見她瘋瘋癲癲的模樣,越漸覺得稀奇,從未謀面她卻說自己是容妃。
「你會被關進行宮,你一輩子都不見天日,得不到皇上的寵愛……哈哈哈哈哈哈……」女子笑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復又回過頭看著秦嫣然絕世而立的模樣,說道︰「我詛咒你不得善終!哈哈哈哈……」
原本一句稀松平常的話語,秦嫣然卻感覺莫名的心疼,「噗……」
「姐姐,你莫要動怒,傷了身子不好。」江虞扶著女子,細心的用娟帕擦拭著女子唇角的鮮血,擔憂的說道︰「你這副身子如何能夠跋山涉水。」
「跋山涉水?」秦嫣然仔細嚼著這四個字,問道︰「要去哪兒?」
「明日就是和煦公主大婚之日,這個時候走正是時候。」朗羽說道,幾人均緘默不語等著秦嫣然說話。
「我不走。」女子倔強的說著,轉身朝屋內行去。
「為何不走,他都將你傷成這樣你為何還要執迷不悟?」江虞攔著女子,爭論著。
「我走了,小葙,蓄鳶,攸久她們怎麼辦?」秦嫣然心里掛念著未央宮內的人。
「小葙我自有辦法將她送出宮,許攸久在宮中蟄伏許久自然懂得如何明哲保身,至于蓄鳶倉奕宣不會動她。」朗羽分析著,試著說服女子一起出宮,畢竟自己已然和倉奕宇達成了協議。
他助力自己將虞兒帶出去,順便再大撈一筆日後吃穿不愁,而倉奕宇卻附加了一個條件,是要將秦嫣然一起帶著出宮。
秦嫣然自然知道倉奕宣不會動蓄鳶,因著倉儒風的身份,如若自己沒有猜錯,倉儒風定然不簡單,或許就是倉奕宣身邊的左膀右臂。
「好,幾時動身?」女子毅然決然的神情感染了臉頰,終于閃現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倉奕宣動身以後,我們便走。」朗羽掏出懷中的地圖,指著未央宮後面的庭院說道︰「從這兒出去,後面守衛薄弱,林子雖然機關眾多但好在我們有地圖,相信能順利出去。」
「為何不從霜雪宮外走,這里還要方便一些。」上次他便是帶著自己從這里上來皇宮的,一路順暢的很。
「上次是因為我早就埋好了幫手,自從回來過後倉奕宣便察覺到了,暗中將我的黨羽鏟除了,一人來去還自如,如今人多,容易打草驚蛇。」朗羽聳聳肩,這張地圖是倉奕宇給自己的,自然是有出去的根據。
「把衣裳換好,卯時一至便行動。」朗羽從桌子下面神不知鬼不覺的模出一只包袱,里面全是太監的服飾。
「我和江虞從左邊走,饒過華安宮去往你後院,你和音容從未央宮穿插過去,我們在後面的庭院匯合。」
「不,我和江虞從華安宮走,你和小姐從未央宮去。」音容糾正道。
今時不同往日,自己模不清男子的為人,萬一他們先行離去,豈不是留下了自己與主子。
「我無所謂,怎麼樣都是一樣的。」如若秦嫣然沒有出去,那麼自己還拿不到銀子。
「把這個拿好,涂抹于刺青的位置,明日便可消除這額上的花樣。」朗羽將瓶子放在女子的手中,摟著江虞出了去。
「小姐,明日小心點。」音容擔心著秦嫣然的身子。
「庭院後面是一大片花海,你定是沒見過吧,芸蘿花估計已然凋謝了。」秦嫣然喃喃自語。
對著屋中面盆里面的清水,當做是銅鏡,將藥水沾在右額刺青的位置。
三片花瓣漸漸消失,若隱若現,霎是好看,在黑暗中閃著螢火的光芒,將屋中照亮。
「啊,鬼呀!」門外女子大叫著倒在地上。
音容聞聲將門打開,見是頭發蓬松的女子無奈的搖搖頭︰「又是她!」
「將她抬回去吧,免得明早引得一場騷動。」秦嫣然說道。
不知是否是要離去,太過于激動,還是隱隱有些舍不得,秦嫣然翻來覆去就是沒有睡意。
卯時以至,女子坐起身來,收拾妥當帶著一頂宦官專屬的官帽,忘了一眼面盆中的清水。
額間的刺青果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呈現著一張清麗的面容,少了一絲魅惑人心的姿態,右額上的三顆痣依舊安然的生長在那里。
「小姐,外面失火了,朗羽讓你快些走。」音容扯著秦嫣然的衣袖,說道。
失火?怎麼會無緣無故失火呢?秦嫣然出到門外,見院中其他的房屋已然全部著了火,有些個別的小房間已然只剩下框架,一片嘈雜之聲頓時響徹整個霜雪宮。
「走吧,現在不是你菩薩心腸的時候。」朗羽進屋,將秦嫣然的住處也點燃,火勢迅速在屋中竄漲。
「你在做什麼?」他是在做著假象,好讓大家以為自己與江虞全已經葬身火海。
可是那些人都是無辜的呀,自己不能這樣自私。
「走。」朗羽拉著女子不說一句話,音容見狀扯著江虞朝另一條走廊而去。
「救命……」一陣虛弱的聲音從屋內響起,秦嫣然掙開男子的手,大步朝里面而去,只見女子虛弱的躺在地上,身上被櫃子壓著不得動彈。
朗羽見她如此魯莽搖搖頭,低罵一句跟著進去。
火勢越來越猛,秦嫣然捂著嘴不斷的咳嗽著,想要將櫃子抬起來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滾出去等我。」朗羽扯開女子,將她推出去,自己則一手便將櫃子推開,將女子拖出來。
秦嫣然站在屋外,望著房梁之上的柱子,只差片刻便要掉落下來︰「小心!」
朗羽也知危險將至,抬起頭已然來不及躲避,徒手接住掉下來的柱子,受不住突然而來的外力,雙腿磕在地上。
男子悶哼一聲將柱子丟向一旁,圈住女子一個翻身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