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中天,陽光照射下,眾人已然大汗淋灕,無奈兩位軍統都一言不發,眼神對望著,似是在進行心與心的交流。
良久,倉奕宣放下懷中的女子交予身旁的倉儒風,站起身對著兵士們說道︰「朕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如若你們放下手中的兵器重歸于朕的麾下,朕饒你們一命,如若任舊執迷不悟……」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語,皆在猜測著這位末日的君王究竟在賣什麼關子。
「如若任舊執迷不悟,誅九族。」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面面相覷,心中皆在猶豫究竟該和誰站在一旁。
「休要听黃毛小兒胡言亂語,他此刻被吾軍重重包圍,豈能浴火重生?!」丞相帶領諸多朝官趕來︰「奕宣小兒,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丞相的一番話更加堅信了士兵們心里的決定,義無反顧的跟隨著晉王爺,如今皇上荒庸無道,並不是一位明君。
說不定日後晉王爺輔導的天下會更加美好。
「不許傷害我父王!」華初見倉奕宣被人包圍著,小小的身影從日月台上跑下來擋在倉奕宣的面前,大義凜然的喊道︰「不許傷害我父王!」
男子看著面前的小家伙,瞬間有些感動,原本不打算讓他跟著來的,可是他說淳允想要見秦嫣然,便準許了。
卻不曾想事到如今站在自己身旁的,居然是一位自己從未給予過他寵愛的孩子。
「過來,初兒。」倉奕宇沉眸望著身著華朝的小男孩,厲聲說道。
「我不!你是壞人。」華初無比堅定的說道。
倉奕宣望著男子氣急敗壞的模樣,開懷大笑,原本不希望到來的時刻,因著面前這位小鬼顯得越加有興致了。
「去請琪昭儀來。」倉奕宣開口說道,人群之中立馬便有人行動。
倉奕宇也不阻攔,大方放行,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不能攤牌的呢?!
琪昭儀不一會便身著便裝而來,不著華服,不戴發飾,有了一絲從泗洲寺回到宮中時的風範,從容不迫的從人群中緩緩走到里面。
倉奕宇一把將女子圈在懷里,像是示威一般對著男子炫耀。
「倉奕宣,你沒想到吧,你養了這麼久的皇子其實是在幫我養。」男子高傲的大笑道,似乎這是一個極為好笑的笑話。
皇帝養虎為患,封晉王爺的兒子為皇子。而琪昭儀身為皇上的妃嬪卻與王爺私通,這是多麼大的笑話。
躲在角落的百姓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似是還未消化一般,驚訝的睜大著瞳眸。
「阿宇,到此結束吧,我不想初兒受傷。」樂琪低聲勸告著男子,她本不想出面卻擔憂初兒的安危。
她逃避了多年的秘密,今日終究是要浮出水面了。
倉奕宇對于女子話有些訝異︰「琪兒,你不是要做皇後的嗎?怎生又會有如此的想法,我承諾你的我會做到,不像某些人。」
某些人顯而易見是指倉奕宣。
男子看著兩人,像是在看戲一般,華初緊緊扯著他的衣角,望著自己的母後在別人懷中低聲求著他「到此結束」。
他雖然還小,可方才倉奕宇所說的話,他能明白,自己不是倉奕宣的孩子,不是皇子!
似乎所有從前不理解的事兒,現在都已經明白了,怪不得倉奕宣不喜愛自己,怪不得自己從小出身在寒微的泗洲寺,怪不得宮里人都不待見自己……
淳允見華初抓著倉奕宣的手微微用力,知他心痛,上前懷抱著他的肩膀。
這些都是大人的恩怨,沒必要使得他們這些孩子這般難受,華初畢竟時年只有八歲而已,比自己還要年小一兩年。
華初回眸微笑,似是得到了莫大的勇氣,對著倉奕宇吼道︰「放開我母後!」
「初兒!不許這麼和你父親說話。」琪昭儀對著華初呵斥道︰「娘親是怎麼和你說的?嗯?」
華初耷拉著小腦袋,眼眸中積滿淚水︰「不許對父親發火,生氣。」
「這才是娘親的好孩子。」琪昭儀听聞華初的話,眼淚瞬間掉落,強忍著哭腔對著倉奕宣說道︰「求你帶華初走,請皇上好好對待初兒。」
「我不該對你隱瞞這麼久,當初我就該告訴你孩子的父親是誰,誰知琪兒竟利用皇上的仁慈之心養虎為患。」樂琪跪在地上,磕著響頭繼續說道︰「求皇上放過初兒,臣妾願以死明志。」
「不要,母後,不要……」華初听聞琪昭儀如此說,也跪在地上哭泣著。
「儒風,帶華初下去。」倉奕宣開口說道,是自己兜下的爛攤子,就該收拾到底。
為何女子會進宮也是因為她未婚先孕,樂太傅是極其愛面子的人,知道了自然是饒不了她,而樂琪又不願意去找那名負心人,于是便進宮尋求倉奕宣的幫助。
他們幾人從小便一起長大,男子雖對樂琪沒有絲毫想法,可也當做是知交一般,如此小事一樁的事兒,只需一句話便可解她憂愁。
于是才有了琪昭儀進宮,卻在懷上龍嗣之時出宮前去泗洲寺祈福修行一說。
至于她為何會回宮,道理簡直是簡單的不得了。
只因宮內出現了一個與許念諳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秦嫣然。
她洞悉了倉奕宇的想法,他是想要將秦嫣然送與倉奕宣,好讓許念諳醒來之時能看清倉奕宣的心,讓許念諳好一心一意留在他自己的身旁。
樂琪自然是不會讓他得逞,便帶著華初進宮找倉奕宣,說明許念諳還活著的事實……
她嫉妒許念諳能輕而易舉得到想要的一切,父親的愛護,皇上與王爺的傾心,以及傾世的容顏……
罷了,如今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要結束了。
女子見華初被倉儒風帶到安全地帶才放下心來,抽出懷中的匕首,對著地上女子刺去。
倉奕宣面對女子突如其來的舉動,來不及防弊,只能朝女子使出一記掌風。
樂琪被彈開,身後牢牢插上一把劍,舉劍之人卻是她最愛之人——倉奕宇。
「呵呵,哪怕只是一具尸體,你還是愛慕的很?」樂琪回過頭來,跪倒在地上,眼神幽怨的看著男子。
她想許念諳死,如今她死了,卻不是出自自己之手,她不甘心。
不甘心得不到這一切,她愛倉奕宇,不亞于倉奕宇愛許念諳……
可到頭來,自己就算是死在了他的手下,他也不曾傷心,不曾難過,不曾為自己掉一滴淚。
只是悶悶的說了一句︰「琪兒,你這是何苦?」
女子倒地……
「母後!」華初回過頭,看著女子身後插著的一柄劍,狠狠的望著倉奕宣,我一定會報仇的,一定!
倉奕宇不再眷戀,眼看著日頭正旺,他舉起拳頭,道︰「將倉奕宣拿下!」
倉奕宣依舊臨危不亂,靜靜的站在原地,城門被打開,許多將士蜂擁而入,少說也有十萬人馬,為首的不是陌慈楚又是誰?
倉奕雪高興的朝前擠去︰「夫君,夫君。」卻在看見男子身後女子的容顏時,心情瞬間低落到極點。
與陌慈楚策馬奔騰的女子將頭發束的很高,身著男子著裝,英姿勃發的駕馬在男子身側。
雖是男兒身的裝扮,可倉奕雪依舊能一眼認出她是音容。
沒想到與夫君馳聘沙場的女子,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自己以為此時一定躲在某處暗自神傷的女子——音容。
倉奕宇見陌慈楚進城,微微有些訝異,卻隨即又將笑容展現在臉上︰「倉奕宣,不是為弟的不給你留後路,只怪當初你也未曾給我留過一條生路。」
「朕不給你留生路,你豈能帶著你的誅邪宮活到現在?」倉奕宣的聲音不怒自威,劍眉微撇看著依舊執迷不悟的男子。
「這皇位本就該是我的,我只是討回自己的東西,你憑什麼霸佔這麼久?」倉奕宇說的也不無道理,但自古以來皇帝的位置始終都是殺出來的血路。
路上若是沒有用血祭奠,怎能坐的穩?
「那只能怪你母後不給我母後退路……將她……」倉奕宣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著陌慈楚說道︰「將叛臣拿下。」
「是!」男子坐在馬上,扯著馬韁喊道︰「殺!」
「你……」倉奕宇望著遠處男子的身影,瞬間明白自己被反將了一軍。
陌慈楚本該是自己的人,為何會成為倉奕宣的人?莫不是因為,音容?
果然,女人是這世上最不該生存的物種,男人能征服全世界,卻又被女人制服的服服帖帖……
這場戰爭知情的人幾乎都能知道結尾,卻獨獨當事者倉奕宇沒看清被霧霾掩蓋的真相。
史書記料,奕宣十一年,初夏,晉王爺為首,攜丞相呂梁極其黨羽,造反未遂,涉及者男眷抄斬,女眷發配便將,淪為營妓,孩童均無家可歸淪為乞丐。
同年,許氏被確立為先皇帝妃容妃許懷玉之女,以和菀公主儀式下葬。
琪昭儀被削去頭餃,尸體卻按照皇親國戚儀禮下葬,其子華初隨凰貴妃居廣寒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