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一一，真是苦了你了……」一聲嘆息，林佳凝的目光透著真誠和不可置信，「我真不相信你姐姐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人，簡直是天良喪盡，她……還沒有醒麼？」
***
蘇伊一凝視著她，那目光似乎帶著一種尖銳，無端地就有了一種這樣的感覺。
「總會醒的……林小姐都可以度過那樣的艱難醒來，姐姐一定也可以。她一直無法說清楚這麼做的具體原因是什麼，所以，她還欠我一個交代，所以……她一定會醒來……」
那雙濃妝重彩的眸子分明有了幾分閃爍，就跟疑鄰偷斧的效應一樣，有些東西，你知道了答案，所有見到的都會跟著那個答案靠近。更何況，她並不是「疑」，而是有了證據。
「林小姐，該是切蛋糕的時間了。」一位身著套裝的女人走了過來，低聲對她說道，林佳凝點點頭，臉上又是如花的笑容，「一一，我先過去一下，這是顧氏的規矩，每年這樣的聚會，都會切個蛋糕表示慶祝的，寒已經在等我了……」
她含笑著頷首，淺淺地抿了一口紅酒，又喝了幾口，很快，杯子里的酒便空了一半。
空氣中有凌厲的目光投來，那樣遙遠，那樣清晰，有時候她會想，那是一種感應嗎？怎麼她有著這樣的超自然能力，不管顧墨寒在哪里，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眸光的溫度。
手機震動，她拉開小包的拉鏈，手機是在到達門前開機的，在餐廳門前遇到顧墨寒和林佳凝之後，她便把手機給關了。她討厭他的干涉，照他的意思，絕對不會希望她參加這個酒會。
「早點回家休息。」
果然是顧墨寒發來的信息，簡短的命令，她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的猜測能力了。抬眸處，他已經走到了台上，燈光驟然變暗，聚光燈打在他身上，更是襯得他整個人英偉而挺拔，只那樣淡淡地一站，便是全城最閃亮的發光體，無怪乎台下所有的女人都睜著眼楮滿眼崇拜地望著他。
天之驕子，人中之龍，跟這樣的男人有糾葛，確實是會疲憊一些。
他具體地說了些什麼，她都沒有細听，目光望著透明的落地窗外，那樹上的點點流螢般的藍色星光，她最喜歡這樣的色澤，這樣的格調，星星點點的美麗。
潮水一樣的掌聲，她的眸光淡淡望去，林佳凝也已經站到了聚光燈下，濃妝的臉在燈光之下，美麗異常，有音樂響起，有巨大的蛋糕車緩緩推入，周圍是小小的禮花，在黑暗之中璀璨綻放。
「有請顧總和未來的顧太太為我們吹蠟燭，切蛋糕！」
主持人的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如潮的掌聲。林佳凝幸福地看了顧墨寒一眼，雙手合十許了個願望，兩人一起吹熄了蠟燭，很快，便有一把長長的切蛋糕的刀子遞到了他們手里，兩個人的手一同握著，這場景，跟婚禮上的新郎新娘切蛋糕一樣。
心里悶得慌，蘇伊一呼了口氣，杯子湊近嘴唇，紅酒的味道帶著些澀，不過，味道還真是不錯。
「顧太太，能告訴我們，剛剛許了一個什麼願望嗎？」
眼角含羞，那柔柔的聲音卻是清晰入耳的︰「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顧太太，你這個心願可有點假公濟私哦！」
「怎麼會！顧總最心愛的就是顧太太，顧總和顧太太感情好，自然就有精神打理生意；有精神打理生意，那顧氏自然就會更加好，大家說是不是？」
「……」
「……」
林佳凝撩了撩鬢邊的秀發，似乎有幾分無措，只是嘴角的笑意卻是彰顯著那樣濃得溢出的幸福。
「為了慶祝顧氏今天的分紅又高出一倍，大家說，讓顧總和顧太太來一個超長時間kiss，好不好！」
「好！」
台下沸騰了，只听到整齊的歡呼「kiss,來一個！」「kiss,來一個！」……
相對而立，四目相交，對于戀情的男女來說，這是個危險的姿勢，所有的感情都會在這樣的注視中迸發。
蘇伊一的目光望著那個方向，跟其他人一樣，她不想讓自己刻意地逃避什麼，她比誰都認清這個事實，很早的時候就已經認清。只是，這樣的時候，她的腦海里竟然浮現的是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在凝視著她的畫面，他的眸深如海，總是擁有吸旋的力量……
所以，心還是會有點疼，很輕微，也許只是不習慣，不習慣一直跟自己有著親昵的男人，忽然之間，在她面前扮演著另外一種親昵。
「這個時候，你呆在這里做什麼？」身側的聲音響起，手中的酒杯已經被一只手奪下，強大的力量拉著她走了出去。
「你怎麼會參加這個舞會？顧墨寒叫你來的嗎？」藍凌霄不由地有些怒意，這樣的場合，她……合適嗎？他就非得在這個女人心口上撒鹽！
「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林佳凝邀請我來，我就來了。」蘇伊一笑了笑，「藍少爺，你也是應邀來參加這個顧氏的舞會嗎？」
「林佳凝？……該死的！」直接忽略她的問題，藍凌霄惱火地按住她的肩膀，「一一，你是在給自己找罪受嗎！你明明知道這個女人……」
明明知道那個林佳凝不好對付，明明知道那個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是林佳凝，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她搞的鬼，明明知道她或許還會有下一步的行動……
藍凌霄吸了口氣︰「她很危險，你知道。」
「我知道。只是……難道因為危險，我就避著嗎？也許，那會是更大的危險，你說呢？」
藍凌霄凝視著她的眼楮，她的眼楮，總是那樣動人，星星一樣璀璨的色澤。半晌，他才點點頭︰「我同意你的說法，只是……這件事我們需要好好討論，一個能想出如此歹毒主意卻又不留下什麼把柄的女人，不好對付。一一……你不能讓自己再次置身于危險之中，更何況，他們是成雙入對出現的，你……」
「那沒什麼，我需要盡量地多受刺激，多適應，才會有免疫能力，不是嗎……」她笑，伸手挽住他的手臂，水樣的眸子傾瀉著光華，「我們進去吧，我不想讓她以為我想逃走……」
第一次覺得手臂有點僵硬，因為那個柔軟不經意的踫觸，藍凌霄怔了怔才邁開腳步，有什麼陌生的感覺在心頭輕輕拂動。
燈光已經恢復了先前的明亮，蛋糕車放在了一邊，穿得跟小王子跟小公主似的孩子端著托盤，排著整齊的隊伍在等著分蛋糕。
目光只是淡淡地一掠，便是觸及到了那郎才女貌的一雙人。林佳凝的手臂挽著顧墨寒的，正在跟賓客說著什麼，
「你確定自己真的……沒有關系？」藍凌霄看了看身側的蘇伊一，她的眸光如此淡然，卻依然無法假裝其間細碎的疼痛。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子，無法全部掩埋自己的情緒，卻是更讓人心疼。
「一一！」林佳凝已經看到了她，顧墨寒的頭也轉了過來，一瞬，便是冷如寒冰，她噙著淡笑，手挽著藍凌霄的手臂，笑得那樣自然甜美。剛剛沒有發現她在舞會里的存在，他還以為她是听他的話離開了這里，沒想到她沒有離開，還跟藍凌霄在一起！
林佳凝挽著顧墨寒的手臂很快走到了他們面前，饒有興趣地看著藍凌霄，帶著幾分*的目光。
「藍氏集團，藍凌霄。」藍凌霄禮貌地伸手，笑道，「林小姐，您好！」
「您好，藍少爺，久仰大名！」林佳凝笑著握住了他的手，「藍氏在商界一直很有名氣，有時間的話，我們也該過去取取經呢！」
優雅的音樂響起，燈光陡然暗下，進入的是「律動時間」。一雙雙的人執手走到了舞台，五彩的燈光旋出了浪漫的情調，*，漸漸變濃。
「蘇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藍凌霄紳士地躬身，伸手，蘇伊一愣了愣，笑著把手放進他的掌心。
心尖的一根弦猛地被撥弄，她側目的臉是那樣的愉悅，身姿裊娜，顧墨寒的臉色已是難看之極，只是在這樣的燈光下看不真切。這個女人，是在探觸他的底線嗎？她竟是這樣的肆無忌憚，該死的！
「藍少爺，我跳舞……很糟糕，所以……」
「不會，你跳得很好。」他勾了勾唇，沒有跟她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過，她的目光夾雜著幾分慌亂，不是時常讓他感覺到帶著冷意或是幾分清高的蘇伊一，而是，幾分嬌羞的小女人姿態，不變的是，那雙清亮的眸子，那樣近，愈加亮如星辰。
「謝謝……」她笑了笑，「藍少爺，現在我真是相信了。」
「什麼？」
「你是我命中的貴人，我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她的眸子微微垂了垂，輕嘆了一聲，「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你也是第一個那樣義無反顧地站在我這邊，選擇願意相信我……你怎麼就願意相信一個陌生人呢？」
「我相信的是自己的感覺。」藍凌霄安靜地凝視著她，心生憐惜，「一一，我還會這樣相信下去，所以……我還會是你的貴人，如果有什麼事，我一定會幫助你，你相信我嗎？」
蘇伊一點點頭，那樣認真，正要開口說什麼，卻是腳踩到了藍凌霄的腳背，她低呼一聲，臉紅了紅︰「對不起，我……」
藍凌霄不由笑出了聲，看著她幾分尷尬的樣子，當真覺得可愛之極。
「寒……我們在洛城的婚禮還是不要太鋪張了吧？我在乎的不是形式，只要能嫁給你，我就已經很幸福了……」
林佳凝的聲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地落入耳朵，每個字清清楚楚。
蘇伊一錯愕了一下，目光只仍是盯著藍凌霄，笑道︰「剛才那下踩疼了吧？你看我，總是笨手笨腳的……」
「等等。」
他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愣愣地停下腳步︰「怎麼了？」
「你……」他睜大眼楮，湊近她，有男人的氣息迎面而來，她眨了眨眼，看著他的臉在眼前放大，手模了模她的耳垂，正色道，「你丟了耳墜……」
呃……還未開口，藍凌霄已經蹲子，又是那凌厲的目光寒風一樣在身邊，她不想在意，蹲子的瞬間，他正站起，一個相撞，藍凌霄及時扶住了她的腰︰「小心……我來找就好，已經找到了。」
簡單的耳墜，在燈光下閃著閃亮的光芒。「我給你戴上。」他的身子微微前傾，他的身上有著不一樣的味道，帶著薄荷的清亮，視線正是落在他的側臉上，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藍凌霄，他的臉部線條那般完美，跟顧墨寒相比，少了幾分冷硬。
忽然地，有強烈的光束打在身上，刺得蘇伊一睜不開眼楮。舞池的音樂驟停，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只听得話筒里傳來磁性的聲音︰「恭喜這位先生這位小姐中的我們的第一個獎項，幸運的光環已經降臨！」
周圍的掌聲響起，四周的人紛紛退開，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禮盒被放在滿是花球的粉色手推車上緩緩推來，周圍的人發出了驚嘆，猜測著這個禮盒里的物品。
每件物品都是價值過萬，顧氏的每次舞會，都是這樣。
「看來你說得不錯，我真是你命中的貴人。」藍凌霄在蘇伊一耳側低聲說著，蘇伊一笑了笑，目光不由地望向了林佳凝，她的笑容又甜又美，跟站在她身側的顧墨寒完完全全的對比鮮明。
「這個禮盒里面到底是什麼呢？大家想知道嗎？」主持人已經拿著話筒從台下走了上來，笑盈盈地望著蘇伊一。
「想！」不待她回答，台下已經是一片整齊而響亮的聲音，還有掌聲。
「小姐，請打開！」主持人做了個手勢，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到了她面前，蘇伊一看了藍凌霄一眼，伸手拆開。
她的手正抽開絲帶，手卻被按住了，主持人神秘地笑了笑︰「在拆禮物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來，抽簽！」
抽簽？這個，也需要抽簽嗎？蘇伊一狐疑地看著他，不知什麼時候，他手里已經多了一個小方盒子。
「抽到什麼，就表演什麼。」他晃了晃手中的方盒子，笑得頗賊。
手伸進盒子，一張粉色的卡紙，蘇伊一打開，主持人拿過她手中的卡紙，大聲喊道︰「這位幸運的小姐抽到的是什麼呢？上面畫著的是嘴唇，手指，鋼琴，愛心……」
話音剛落，台下便是一陣起哄的掌聲，還夾雜著口哨，蘇伊一和藍凌霄有些錯愕地面面相覷，台下的人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林佳凝也是，只是顧墨寒的臉色似乎更難看起來。
「兩位是第一次參加顧氏的舞會，所以，我有必要解釋一下。兩位，你們的表演需要有圖畫上的元素，並且要能詮釋這個最中間的圖形，那就是——愛！」
主持人說著便退下了場，只是聲音依然在繼續︰「幸運的先生小姐，獎品真的很豐厚哦！十秒鐘的時間準備，倒計時——開始！」
台下是響亮的掌聲，還有整齊的倒數數字的聲音，蘇伊一愣了愣，藍凌霄的目光掠過台下，林佳凝和顧墨寒站在離台最近的位置，兩個人的目光都是一瞬不瞬地望著聚光燈下的他們。不知道這個女人出于什麼樣的目的，只是，這個抽獎那樣湊巧地落到了他們身上，八成也跟林佳凝月兌不了什麼關系。
十個數字倒數完畢，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有幕布緩緩拉開，一架白色的鋼琴在淺藍色的燈光下散著熒光。
「一一，你會嗎？如果……」
「先生請拉著小姐的手坐到鋼琴前，今天這位幸運的小姐會給我們帶來一首怎樣愛的歌曲呢？會不會讓我們陶醉其中呢？噓……安靜，安靜，讓我們用心來聆听。台下的女士們，我知道所有參加這個舞會的夫人小姐都能彈奏一手好琴，但是別急，相信好運很快就會降臨到你們身上……」
「一一，待會兒我來彈就好……」藍凌霄在她耳邊低語著，蘇伊一的眼神帶著幾分遙遠和茫然，這讓他不免有些擔憂。想必林佳凝的目的就是這樣吧……讓她在大庭廣眾下出丑，畢竟，對于名媛來說，這是必備的素質。
蘇伊一端坐在鋼琴前，藍凌霄正要坐下，便听得麥克風里的聲音又響起︰「這位先生，需要彈琴的是女士，你待會兒還有別的項目，你可以在一旁用含情脈脈的眼光看著這位小姐彈奏美妙的曲子，當然，如果你願意伴舞的話，我相信台下的觀眾也不會介意！」
一陣哄笑，藍凌霄有些不放心地看著蘇伊一。她的手指輕輕地拂過鍵盤，只是單個的音節在流轉，短促、單一、沒有旋律。
台下起了細碎的竊竊私語聲，已經是幾分鐘過去了，依然是這樣單一的音節。林佳凝的眸子輕輕地眯了眯，那眼底，是不易察覺的光芒。
蘇伊一眉頭輕蹙，又恍如置身于某種雲端的茫然。她不會彈琴……藍凌霄心底一涼，看著林佳凝的目光，有了幾分憤怒。正要拉起她的身子，卻見她緩緩地閉上了眼楮，緩慢的手指在琴鍵上漸漸靈活，流水一樣的音樂從指尖流淌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