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遍，搖頭嘆道︰「說實話，我還真是不明白，那些女人看上你什麼？我實在看不出來顧先生還有讓人發瘋的魅力……」
***
霧影疊疊之間，一個面容秀美的女人走來。她的神情看去很憂慮，眉頭不展，坐到鋼琴邊便彈起了琴。如流水一樣的琴聲，她輕聲地唱了起來︰「我是小小雲朵兒，愛自由的雲朵兒，風兒風兒飄飄，雲兒雲兒跑跑；我是小小雲朵兒，愛快樂的雲朵兒，星星月亮太陽，都愛把我抱抱……」
「林夫人，這就是你自己寫的歌，真好听。」
「是啊，這首歌是我給朵兒寫的……」白嘉站起身子，神色憂傷，「可是，我把朵兒給丟了，把小朵兒弄丟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小朵兒？你是說林佳凝嗎？你不要著急，我已經幫你找到她了，這些年我一直照顧著她，她過得很好……」
「真的嗎？顧老太太，那真是太感激你了，那……朵兒呢？」
「我馬上帶她出來，凝凝！」她拉著林佳凝的手走了出來，「凝凝，你媽媽來看你了……」
「朵兒……」白嘉驚喜地眨了眨眼，卻在林佳凝的面容全數呈現眼前的時候，驚了神色。
「凝凝，快叫媽媽……」
「這不是我女兒，她不是我女兒，不是朵兒，不是林佳凝，你是誰？」白嘉走過來扳住她的肩膀，「你不是我的女兒，你究竟是誰！朵兒呢？朵兒到哪里去了？」
「啊！」巫向雲一下子坐起身子，是夢，卻如此清晰……她緩了緩神，擦了擦額上的汗，走下*喝了幾口開水，才漸漸地平靜了一些。
已經幾天了，她一直這樣吃不好，睡不穩的，總是神思恍惚。攤開畫紙，她把白嘉的畫像跟林佳凝的一一比對，不知道是不是疑鄰偷斧的效應，總是越看越是像幾分。
算算日子，差不多也該動身去安澤了。一想到這個，她就有點緊張，也有些無措。仿佛到了那一日，所有的真相便會大白，可是，那麼多年的情意，她又是怕那一天，她不知道該把她怎麼辦。
「老夫人……」白媽笑著推開了門，「正想著這個時候你該醒了，給你送了茶水和點心來……」
巫向雲揉了揉太陽穴，嘆道︰「放著吧……」
聲音听起來些許疲憊，白媽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老夫人，這幾天你是不是太累了？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林小姐不是已經沒事了嗎？今天就該出院了，顧彬已經去接了，可能就在路上了。她還那麼年輕，回來後好好調理身子就是了，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倒是你自己，身體一直不好，不要老讓自己擔這樣無謂的心。」
「唉……」巫向雲搖搖頭，示意白媽把門關上。白媽看著她嚴肅而憂慮的神情，關上門走到她身側，「老夫人，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看看這個……」巫向雲把畫像推向白媽，「這里有三張畫像，你看看。」
白媽疑惑地攤開畫紙，小聲地驚叫起來︰「這不是林先生跟林太太嗎？誰畫的？都死了那麼多年了？」
「這張呢？」
「這個……」白媽拿過畫像，仔仔細細地看著畫像上的小女孩，天真可愛的樣子，嘴上帶著甜笑。
「有沒有覺得她跟白嘉長得很像？」
白媽恍然，一拍腦袋︰「被老夫人這麼一說，確實是有那麼幾分神似。你看這眉，這眼……不過，她是誰啊？」
「不知道……」巫向雲又是嘆氣，「你覺得，她會是林佳凝呢？小時候的林佳凝？」
「林佳凝？」白媽一下捂住了嘴，「你是說……」
她的眼楮愣圓了，她自然清楚地記得當初帶回來的小女孩是什麼樣子，看著林佳凝長大這麼多年，難道說……這個林佳凝會有什麼錯？
「老夫人，你的意思是……」白媽壓低了聲音，滿臉的不可置信，「當年我們找到的林佳凝不是林有言和白嘉的女兒，是我們找錯了？」
「不知道……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誰都無法說什麼，這幾天我的腦子一直很亂，因為林有言和白嘉的死那樣突然，這里又沒有認識的朋友親人，到了安澤也不過一天的時間，誰會記得這樣一家陌生人？無從查證。只是，白媽，你能相信嗎？如果說這是真的話，當年她不過是那麼小的女孩，怎麼會這樣處心積慮地想要到顧家？我真的想不明白……她還是那麼小的孩子！」
白媽依然呆愣著，似乎還沒有從這樣的震驚中緩過神來，許久，她才望向巫向雲︰「老夫人，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想好好安靜一下，不想錯怪了她……」巫向雲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有些疲憊，「我要好好想想應該怎麼做，如果要調查的話，應該從哪里開始查起……白媽，今天我跟你說的，你一個字都不要跟人提起。」
「我知道，老夫人。」白媽點點頭，心里依然是一陣一陣的震驚，如果說林小姐並不是真正的林佳凝，那麼這些年來，老夫人所謂的報恩全部都錯了對象了，該是情何以堪啊！
「你扶我下去走走……這幾天我要讓大腦好好休息一下，等墨寒從美國回來，我才能清醒地跟他商量……」
房門推開，一道身影迅速地閃過，在樓道的轉角處，林佳凝捂住了胸口，看著白媽扶著巫向雲小心地走下樓梯。
又是心驚肉跳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胸膛，一下一下，有如擂鼓。
猛然間，天塌下的感覺，她站在門前的時間不久，卻清楚地听見了巫向雲那句「……白媽，你能相信嗎？如果說這是真的話，當年她不過是那麼小的女孩，怎麼會這樣處心積慮地想要到顧家？我真的想不明白……她還是那麼小的孩子！」……
天哪，女乃女乃在說什麼，她在懷疑她的身份，她竟然在懷疑她不是真正的林佳凝！
忽然之間，怎麼可能？是蘇伊一嗎？是她恢復了記憶，是她？她就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絕對不會是好事，她怎麼會那樣心慈手軟，跟她玩這樣那樣的游戲，她就該狠心果斷地了結她以絕後患的！她對女乃女乃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指甲掐進肉里的疼，她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猛吸了幾口氣，輕手輕腳地走進巫向雲的房間。剛剛，她听到了她們提到了畫，她的目光在巫向雲的房間仔細搜索起來，很快在桌子上看到了卷著的畫軸。
攤開，她的心卻是陡然一驚，那畫中的兩個人，目光像是對她逼視，她一個慌亂丟下了畫軸，心更為恐慌地跳躍起來，竟是冷汗直冒。
她擦了擦額上的汗，又重新卷起畫軸放好，拿過另一張畫軸攤開，里面畫著的，是一個甜美可愛的小女孩。
把听到的對話仔仔細細地思慮了一遍，她很快便是明白了，這個小女孩，就是林有言和白嘉的女兒，林佳凝。
哪里來的這些？這事情太過詭異，難道說，女乃女乃已經開始調查她了？這些日子，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問些林有言和白嘉的事情，她還覺得奇怪，她很少會這樣問她的，難道說，那些都是試探？
心一下子陷入谷底，林佳凝幾乎整個人都要癱軟在地，對她而言，那是末日的感覺。絕望吞噬著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房間的，她的腦袋昏沉得厲害，心恐慌得厲害，整個人都不像是自己的，一走到房間就關上門，身子軟軟地從牆面滑下。
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可是這麼多年了，她以為自己的身份早已經穩固，再也沒有那種忽然之間的恐懼之感，她已經把自己融進了這個家，可是……
女乃女乃卻已經在懷疑，並著手調查她了！
後果會怎麼樣，她會失去那樣豪華奢侈的生活，她會失去女乃女乃和顧墨寒的關心，她會失去跟顧墨寒的這場婚禮，她會失去身上所有的光鮮亮麗，她會背上罪名也許會走進監獄……
從天堂直直地掉下地獄，那樣的感覺，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胸口堵悶得厲害，她想大哭，卻又不敢，只是狠狠地抱住了自己，不，不，不能，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絕不能把自己送進地獄，她已經無法失去這樣的生活……
怎麼辦？該怎麼辦？林佳凝痛苦地抱緊了頭，腦海里又是閃過父親嚴厲的呵斥聲，還有她的痛哭聲，棒子打落到身上的感覺，那樣一條一條清晰的痕跡。她猛地抬起頭，沖進了洗手間，用冷水狠狠地把自己淋了個透。
不，林佳凝，你就是林佳凝，你不再是李小鳳，你是富家大小姐，你是顧墨寒即將迎娶的夫人，你的婚事就在眼前，你的幸福還有很遠很遠……你不會會任何人打倒，任何人都不可以奪走你的幸福，不可以！
心在吶喊，再抬眼，她的痛苦無助漸漸褪去，鏡子中的目光漸漸變得狠辣而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