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睜開眼楮,有淡淡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入。蘇伊一揚了揚唇,翻了個身子便又合上了眼楮。有工作有希望的生活雖然累,卻是從未有過的充實,相比之前,心里總是踏實許多。
曾經選修過一個服裝設計的專業,學的時間不是很長,但跟美術相關的事情,她總是興致很高。因此,在藍氏集團的服裝設計部打打下手,她也是覺得很開心。找到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實在是一件值得快樂的事情。
很快沉沉睡去,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蘇伊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沿著窗子望去,是遙遙的群山,還有碧藍的海。這樣的依山傍水讓她不由地會想起洛城的那個小別墅,憑窗而立,總是迷人的景色。
顧墨寒……她一怔,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名字會這樣突然地出現在腦海里,不止一次的,她會忽地想起那張俊美的臉,那雙總是冷沉的眸子。
心底隱隱的,還是疼。蘇伊一吸了口氣,自嘲地笑了笑。不過就是一場交易的男人,她竟然還需要花費力氣忘卻?從開始到結束,顧墨寒跟她之間,何曾言及一絲一毫的感情呢?
孩子的存在,也是一個突然,一個意外,只是,她會把他當成一個上天賜予的禮物,所以,一定會努力生活下去……
走下樓去,一眼便看到了在廳里坐著的藍凌霄。這里,他雖不住,卻常來,相處時間長了,彼此多了幾分了解,藍凌霄確實是不可多得的朋友。他對她的關心,讓她感動于心。
「醒了?」藍凌霄笑著站起身子,「難得休息,你可以再多睡一些時候。」
「已經睡得夠飽了,」蘇伊一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九時已過,從前她倒是難得這樣好眠。
簡單地吃過早飯,安姐便很快地收拾好了桌子。蘇伊一怔了怔,她從來都不習慣過這樣的生活,可現在,一下子還多了兩個佣人。跟藍凌霄提過幾次,最後都是不了了之。她現在的處境,不該是這樣的,哪怕藍凌霄是她的朋友,也不能,這樣,會讓她有被「*」的感覺。
所以,這個周末,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離公司近的房子,搬走,迫在眉睫。
「工作還適應嗎?有困難的話,任何事都可以告訴我。」他的眸光溫柔如水,帶著暖意,跟顧墨寒完全不一樣的溫度。
「很好。」蘇伊一勾了勾唇,「我很喜歡這份工作,一定會用心學的,你放心。」
「……」藍凌霄輕咳了一聲,看著她淺淺彎了弧度的眸子,微微失神。把她帶到新加坡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其實新加坡這條線上的事情不多,可他卻一直呆在這里,幾乎每天都會到這個地方來一次。沒有來的幾次,也是怕自己實在討人煩膩,蘇伊一從來都是跟他保持合適的距離,那種疏離的意義,他明白。
「出去走走。」藍凌霄笑了笑,「做服裝這一塊,需要常常出門考察一下,閉門造車沒有什麼用。」
這個理由不錯,他看她遲疑了一下,終是點點頭。心底便猛地雀躍了一下。
新加坡的陽光,這個時節便有了幾分毒辣。接連逛了幾家大型的商場,蘇伊一都是很認真地看著每個商場的衣服特點,不時地擰眉思索,記下什麼,或者畫些什麼。
她想什麼的時候總是很投入,以至于幾乎忘了身邊他的存在。這一點讓藍凌霄有些懊惱,他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她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服裝上,根本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藍凌霄。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在女人眼里的魅力會那麼低,明明,在他出現的時候,基本上的女人會把目光從心愛的衣服上移到他臉上。
「一一,要吃點什麼?」
一句話重復了兩遍,對面的蘇伊一依然擰著眉,直到他的手指在桌子上叩響,她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什麼?」
「想吃點什麼?」藍凌霄拿過她手中的小本子,「吃飯的時候要專心,否則會影響消化,所以……這個暫時沒收。現在,先點單!」
菜陸續而上,撲鼻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蘇伊一才發現確實餓了。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卻是熟悉的反胃感強烈襲來,她捂住嘴巴很快沖了出去。
又是吐了一個七葷八素,胃里空空,她才軟軟地站起身子。懷過孕,才知道,那是多累的事情。明明餓得不行,還是吐個不停。吐了之後還要再吃,吃了之後可能再吐。
「一一,你怎麼樣?」一走出衛生間的門,藍凌霄便著急地迎上去問道。這段時間不時地看到她嘔吐,若是水土不服,也該有些日子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沒事,吐了就舒服了。」蘇伊一笑了笑,「現在已經舒服多了。」
「會不會是食物有問題?還是你的身體?找個醫生看看比較放心……」
「不需要看醫生……」蘇伊一愣了愣,遲疑了半晌,才低聲道,「我懷孕了。」
懷孕?藍凌霄的大腦頓時死機,她說她懷孕了,有了孩子?那麼,這個孩子……是顧墨寒的?而她,卻在有了孩子之後,從顧墨寒身邊逃月兌出來?
藍凌霄的大腦混亂起來,又有徹骨的涼意在心底漸漸升騰。她竟是有了顧墨寒的孩子?這樣艱辛的時候,選擇離開,她是準備要做單親媽媽嗎?他忽地又是那般懊惱,單親母親……
那種艱辛,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承受得了的。很多事情,想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卻很艱難。
就像做一個單親媽媽,那就是太難太難的事情。
他的體會那般深切,曾經,他的母親也是這樣帶著他成長。他的父親,那個叫做凌安佰的男人,另結新歡,母親是何等高傲的女子,發現了自然不可容忍,便帶著他離開。他已經記不清多少次,他看到母親獨自流淚,黯然神傷。雖說家里的經濟還是富足的,可是心底的委屈,那樣強烈,而蘇伊一,她跟母親還是不一樣的,她什麼都沒有,她的孩子還在月復中,她竟然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了?
簡直瘋了!
「你確定自己已經懷孕了?」藍凌霄有些惱怒地看著她依然一臉恬淡的樣子,她揚了揚唇,「確定,三個月的身孕。」
藍凌霄倒吸了一口冷氣︰「知道懷孕,竟然要逃走?一一……你確定自己想清楚了嗎?這是顧墨寒的孩子……你要這個孩子,你確定要這個孩子?三個月的時間不長,你可以考慮打掉他。」
「……」蘇伊一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水眸是不容抗拒的堅定,「我確定要這個孩子,不會打掉。我怎麼可能打掉自己的孩子……」
「知道做一個單親媽媽的艱難嗎?」藍凌霄打斷她的話,「你知不知道自己以後會經歷什麼?他還沒有出生,你就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了!你這樣,對孩子而言,公平嗎?」
「剝奪他的生命,就是公平嗎?」蘇伊一搖搖頭,「已經不公平了,沒有愛的存在,對他而言已經很不公平了。我不能自私地把他的生命都給剝奪了……我雖然沒有能力給他一個完整的家,但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給他快樂,給他勇氣,讓他成為一個勇敢又快樂的小孩。」
許久的沉默,藍凌霄嘆了口氣︰「就不考慮回去嗎?有了孩子,或者顧墨寒^……」
「跟他沒有關系。」蘇伊一澀澀地笑了笑,「無論他要不要孩子,對我而言,都是冒險。孩子或者消失,或者不屬于我……他不要,孩子就不會存在;他要……那個母親,也不會是我。所以,我沒有辦法冒著失去孩子的危險。我知道離開對我和孩子而言意味著什麼,不過……再艱難我都會挺下去,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那樣的艱難,你確定自己可以扛得住嗎?」他的眸子緊緊地鎖著她,「你不過是一個女人……」
「可我是一個母親。」蘇伊一笑了笑,眸子里漾動著光澤,仿佛有那樣強大的力量,可以為自己的孩子撐開一把巨大的傘。母親,沒錯,這一直是個可以創造奇跡的字眼,不是嗎?
***
一個星期的住院修養調理,終是到了出院的日子。一夕之間,仿佛又是過了幾年。人生總是這樣,大風大浪之間,總會讓你覺得生命積澱了幾分。
顧氏的事,她已經不管很多年了,現在,她卻是不得不去關注。知道白一帆跟顧墨寒之間的戰爭已經打響,除了著急之外,並沒有什麼辦法。楊慕……她終是做到了,她把對她的恨意憤懣,都發泄到了孩子身上,而孩子……確實是報復的利器,尤其是,她從小到大的浸潤。
所以,她拿著那些曾經調查的證據放到他眼前,他的眸子顯然是猩紅了幾分。確實,她調查過她。她是個可以揮金如土的女人,她有著許多惡習,常常也會去豪賭一番,這與她的清純的外表並不相符。把支票給她,兩人的對話,她也曾經錄音,還記得她也把彼此的錄音對話給鵬飛听。那個時候,他也驚愕的吧……只是,她從未想過,鵬飛跟楊慕之間還會有著聯系。男人跟女人之間,一旦有了孩子,那便是千絲萬縷怎麼都隔不斷了,楊慕想必是非常地了解這個道理……
怎麼都沒有想到,上一代的愛恨情仇,到了這一代竟然還在延續。怎麼說,孩子都是無辜的,為什麼要沾染這樣的仇恨呢?不過就是得不到罷了,鵬飛已經死了,還不能結束嗎?……巫向雲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閉上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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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的周旋,終是拿下了環河這塊開發的地盤。直播的電視屏幕上,他看到了白一帆鐵青的臉,這是一個大項目,如果白一帆拿到了手,那麼對顧氏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只是,論資歷論實力,白一帆的公司跟顧氏比起來,還是相差那麼一點。
該是好好地慶祝一番,有規模隆重的慶功宴,他不得不參加。只是心底卻也是落寞,顧墨寒苦澀地笑了笑,這樣的事情不能讓他高興,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值得高興的?
蘇伊一嗎?心底猛地一燙,烙疼的溫度,他的手不由伸進了口袋,是那條鑽石鏈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貼身帶著,不願去想,卻不得不想,呵呵……
撕裂的疼痛,顧墨寒拿過酒杯,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該死的女人,這麼久杳無音信,竟然敢一聲不吭就這樣離開了。無論她是蘇伊一,還是林佳凝,她都沒有離開的可能!
「顧總!」嬌嬌軟軟的聲音,顧墨寒回過頭來,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這個女人,也是競爭環河開發地盤的總裁,好像是新加坡人,有過幾次照面,不過,她不是已經離開洛城了嗎?
「伊小姐,你好。」伊靜珂,在腦海里躥出這三個字來,她是新加坡時裝業的龍頭老大伊唐宣的寶貝孫女,伊唐宣在商界的名聲很大,若不是因為他,他怕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伊靜訶這個名字來。
「不請自來,顧總不會見怪吧?我這是拿了一張朋友的請柬才能來的呢!」伊靜訶笑了笑,攬了攬耳邊酒紅色的短發,唇邊漾著深深的梨渦。
「伊小姐能前來,自然是顧氏的榮光。如果不是听說你要急著趕回新加坡,一定請伊小姐來參加這個慶功宴。」
「顧總,我先敬你一杯,你果然配得起商界奇才這個名號!」伊靜訶舉起手中的杯子,一雙美目在顧墨寒身上流轉,見過顧墨寒幾面,她對他的印象已經是刻骨的深刻。眼前這個男人,五官如刀刻一般,身材高大,尤其是,他的個性剛毅果敢,渾身上下都是冷傲張狂的氣勢,是新加坡的男人所沒有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