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認賊作父
一陣扭打之間，「砰」地一聲槍響，有血飛濺到了窗簾上，她狠狠地咬住了手指，已經嘗到了血腥的味道，卻硬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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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痛，想要嗚咽，最終淚水洶涌，不敢發出什麼聲音。媽媽的身子咚地一聲倒了下去，又是血，好多好多的血，蔓延，刺眼。男人手里的槍也一下子掉落在地，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開了槍。
「小嘉！」男人一下子也跪倒地上，「小嘉，你怎麼樣……」
「有言……」媽媽的聲音逐漸微弱，子彈打中的位置，正是胸口，鮮血染紅了衣服，她爬著到了爸爸面前，「對不起，有言，都是我害了你……對不起……」
「小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對不起，小嘉……」男人的聲音竟帶著哭腔，「小嘉，你相信我，我不是想要你的命，小嘉……我馬上，馬上送你去醫院……」
「來……來不及了……不要，不要傷害我女……女兒……答，答應我……」
猛然驚醒，往後退了幾步，一下子便摔倒在草地上。腦袋一片空白，卻又被一個字塞得滿滿的——逃！
要逃，要活著，要活著！那個魔鬼，他會來，殺了她。不能死，她要活下來，然後長大之後去找他。他的樣子，她已經深深地記在了心里，額上的那道疤痕，眼楮，鼻子，嘴巴……
這個魔鬼，他是個魔鬼，他是個殺人的魔鬼！她要去警察局，要去找警察，可是……警察在哪兒呢？‘
大雨滂沱，黑壓壓的天空已經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了出來，在雨中飛奔，她想大哭，卻不敢，只是這樣跑著，腦海里不停交替的是爸爸和媽媽的畫面。怎麼可以想象？只是這樣短暫的時間，她親眼看著他們死去，滿地的鮮血，怎麼可以想象？
這個魔鬼！奔跑中，她小小的拳握緊了，她一定要把這個殺人凶手繩之于法，一定！她一定要活下來，一定！一定！
「啊！」一聲驚呼，腳下一個打滑，她小小的身子在山上翻滾而下，咚地一聲，重重地撞上了巨大的石塊。
清晰的疼痛，她猛地睜開眼楮，一時之間，還是不能從夢幻和現實中反應過來。
「一一！」驚喜的聲音，溫柔的黑眸在眼前，她怔然了許久，空洞的眼，還是有淚流出。
「一一……怎麼了？」握著她的手帶著顫抖，他一宿沒睡，一直看著她的反應。她在痛苦地壓抑，眉頭痛苦地擰緊，聲音嘶啞，他知道，她經歷的一定是一場痛心疾首，那樣的疼痛，如果可以他代為承受，那有多好……
唇微微顫抖，頭痛欲裂的感覺，蘇伊一坐起身子，太陽穴還在突突跳躍，那鋪天蓋地的血腥，爸爸死的慘狀，媽媽痛心疾首的哭喊，在眼前，那般清晰。只是簌簌地流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一一……」
把頭埋到他懷里，她不想再開口，好累，疲憊地像是奔跑過一個世紀，心凌遲的感覺，究竟是誰？蘇九？他明明跟媽媽是認識的，他愛著媽媽，卻殘忍地殺死了她，奪走了她所有的幸福？怎麼可以這樣殘忍？為了愛嗎？這是愛嗎？愛一個人不是看著她幸福嗎？
「什麼都別想……」模著她綢緞一樣的頭發，他的心也一樣的疼痛，懷里的女人似乎在悶悶地哭泣，他輕嘆了一聲，「何必那樣較真呢？發生過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多想無益……一一，想哭就哭出來，哭出來會舒服一點……」
依然悶悶的哭聲，漸漸地大了，更大了，她像是想要發泄出所有的情緒一樣，狠狠地大哭起來。顧墨寒模著她的秀發，心柔軟地犯疼。
「真的是殺人……殺人，他殺了爸爸……媽媽……」抬起紅腫的眼，她的聲音嘶啞卻又帶著濃重的鼻音，「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
「你……看到他的樣子了？知道他是誰了？」他問得很是艱澀，心疼地揩去她眼角不斷涌出的淚，「一一……」
「我不知道……想不出來，很陌生的臉，卻又熟悉……」
心里也不知道是提起還是放下，從來沒有過如此糾結如此矛盾的心情，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是長痛不如短痛，還是……明明知道應該的做法是什麼，卻終是不忍開口，怕看到她更為崩潰和絕望的臉。
「別想了，一一，你太累了……」他模了模她的腦袋，吻了吻她淚濕的眼角，「很久沒吃東西了，肚子餓不餓？就當我們到安澤度假，收拾好所有的心情，爸爸媽媽不會喜歡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這麼傷心，是不是？」
他像是哄著小孩似的說著，滿滿的心疼。紅著眼楮，她才想起，抽噎著問道︰「你……你怎麼會到這里……」
「誰讓你逃的……你知不知道，我又要瘋了，就跟那次你去了新加坡一樣……一一，有什麼事，有什麼疑問，都可以交流，不準這樣突然之間消失……」
「……是為了我嗎？」她的眸子微垂，「是不是怕我傷心難過，才不讓我恢復記憶？……是這樣嗎？」
顧墨寒輕嘆了一聲，把她擁入懷里︰「是……我怕極了。沃克醫生說，這樣的記憶凶多吉少，你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去接受一切的事實，那事實，會比想象中的殘忍一百倍。」
是很殘忍吧……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就看著自己的雙親被人殺死還要殘忍的？
「死了，一槍打在太陽穴……還有一槍，打在心髒的位置……好多血，好多血……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
「一一，一一！」看著她越來越激動的樣子，他捧起她的臉，深深地望進茫然無措傷心欲絕的眸子，「你听我說！都過去了，過去了……不要沉溺在過去之中，你要讓自己快樂堅強起來，那樣，對爸爸媽媽來說是最大的安慰，知道嗎？」
「我要找到他，那個男人……當初判的是入室搶劫，他還沒有繩之以法，他還活著，他還在逍遙法外！……可以幫我找到他嗎？那個殺人凶手……」
盈盈的眸子，凝視著，從來沒有一刻，他的心情如此凝重，蘇伊一卻已經從*上跳了起來︰「我可以畫下他的樣子，我可以畫得很像。」
狠命地抽煙，煙霧一圈一圈地噴吐而出，站在窗邊，看著那個女人一筆一畫如此認真地勾勒著那個殺人凶手的樣子，心一陣絞緊。每一筆都是凌遲，每思及一分，便會是更入骨的痛。他該把真相告訴她的……只是畫到嘴邊總是咽下，他不敢去看那雙眼楮，得知了更多的真相更受打擊的眼楮，只能，把目光移到窗外，看著那無心欣賞的風景。
「啪」地一聲，輕輕的，手里的畫筆已經落到地上。畫好的畫像，她看了幾個來回，竟是在腦海里浮現出一張幾乎同樣的臉來，除去那道額頭上的疤痕……
不，她簡直瘋了……怎麼可能呢？怔怔地望著畫面，腦海里交替閃過那熟悉的臉，眼楮，鼻子，嘴，面部的輪廓……越看，越是驚然。閉上眼楮，又睜開，又閉上，她遙遙地往後退了兩步，血色盡褪。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在同時閃過蘇旭的臉。顫抖著撿起畫筆，在畫像的眼楮上畫上眼鏡，又顫抖著手把額上那道傷疤擦去……
驚然地瞠大眸子，白紙上的，是一張跟蘇旭一模一樣的臉，這怎麼可能！頹然地靠在牆上，蘇伊一的臉蠟白如紙，太陽穴又開始突突跳動起來，針尖扎著一般。
「爸爸，媽媽這次是要去見誰啊？好幾天都沒有回來……」
「是一個叔叔，你沒見過的。」
「是誰啊？叫什麼名字？我以後可不可以見他呢？他是媽媽的朋友嗎？」
「……不知道，也許有可能以後會見到的吧……他叫蘇九，是你外公酒坊里的徒弟，不過跟媽媽感情很好……」
「蘇九？這個名字怎麼這麼奇怪呢？是不是他家里有九個孩子，他第九個，所以叫蘇九？」
「小朵兒說得也有道理呢！不過，這個名字總歸兒戲了一點，你媽媽都說要讓他改個名字，在九旁邊加個‘日’字，那就是旭，蘇旭這個名字就大氣了很多……」
蘇旭……
小九……
定定地望著白紙，有兩個人影在腦海里掙扎。一個是舉著槍的劊子手，一個是戴著眼鏡總是溫和地笑著的父親……太荒唐了，這簡直太荒唐了……
淒厲的哭喊聲近在耳側，溫柔的關懷也近在耳側，身子無力地滑下，她痛苦地抱緊了頭。難道說，那個真正的殺人凶手一直生活在她身邊，而她，卻是一直把他當成父親一樣敬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