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的回答令秦歡大失所望,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沒什麼好講的,只不過是一般推斷罷了。準確率大概在百分之六十左右,信不信由你。」
秦歡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當她結束這頓晚飯,一個人乘大巴車回到學校時,卻赫然發現霍比特的「預言」成真了。
她前腳剛剛踏進寢室大門,同宿舍的幾個女生,以及隔壁宿舍的幾個人,立刻烏泱烏泱地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
室友A說︰「听說你在縣城里釣到了凱子?」
同學B說︰「听說還是個帥哥?」
團支書C說︰「听說他還幫著你一起欺負曲琳?」
班級干部D說︰「听說你是親了那帥哥**一口,才靠近他的?」
這還不算完,EFGH又繼續說了些更加不堪入耳的話……
直到五分鐘後,眾姑娘才終于一點點消停下來,一個個忽閃著她們無辜的大眼楮,好奇滿滿地看著秦歡,坐等她的答案。
秦歡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喉嚨里擠出這麼幾個字︰「你、們、听、誰、說、的?!」
和預料中的一樣,沒有人回答,除了無所不知的系統君。
系統提示︰曲琳。
「我就知道是這個賤人惹的事兒!霍比特果然沒有說錯……」秦歡垂著眼簾,恨恨地嘀咕了這麼一句,而後,她抬頭冷冷地掃視一眼周圍的好奇貓們,神色倨傲地說,「我的答案是——NO。不服的,拿證據來辯!」
她只說了這麼一句,便懶得再跟這些蝦兵蟹將多費口舌。她安安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等著造謠事件的始作俑者粉墨登場。
好在,曲琳沒有讓她久等。過了不到半個小時,曲琳推門而入,出現在眾人面前。
秦歡輕蔑地睨她一眼,嘲諷道︰「呦,還有臉回來啊?」
曲琳只做不聞,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書桌旁,拿起桌上的《百年孤獨》隨手翻看著。
秦歡慢悠悠地踱著步子來到曲琳跟前,伸出兩根手指頭,姿態優雅地捏住那本書,抽走,然後「啪嘰」一聲把它扔到了一旁。
曲琳抬頭憤憤地瞪著秦歡,可是秦歡看起來依舊是氣定神閑。
秦歡似笑非笑地睨著那本書,說道︰「別侮辱《百年孤獨》,你、不、配!」
曲琳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嚷道︰「秦歡,我懶得跟你吵,你別太過分!咱們兩個既然做不成朋友,以後就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呦,真是說的比唱的都好听啊!你在背後誣陷我用親男人**的辦法釣個凱子一起欺負你這個碧池的時候,怎麼沒想著‘井水不犯河水’呢?!」秦歡言辭犀利地說,「還‘老死不相往來’?我告訴你曲琳,就你這樣的賤人,我看見你一次就想抽你一次,怎麼可能跟你‘不相往來’!」
曲琳怒目圓睜,破口罵道︰「你這個潑——」婦。
可惜,她這最後一個字,被秦歡一巴掌給抽回了肚子里。
寢室里一片寂靜,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呼吸著,仿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惱了秦歡,再跟著曲琳一起吃癟。
「你個碧池!你還真以為東北人都是吃素的?背後誣陷我不說,居然還敢當面罵到我頭上來?!」秦歡活動活動手腕,徹底搬出了東北大姐大的架勢,「對,沒錯,我就是潑婦,這巴掌就是我抽的,下午那兩巴掌也都是我抽的,怎麼著吧?!」
「好啊,你、你——!」曲琳捂著臉,又疼又氣,「你」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你你你什麼你!要我說,你丫就是欠抽,抽你就是除暴安良。怎麼,不服?不服來撓我啊,來繼續吵繼續掐啊!」秦歡氣場十足,以至于周圍無人敢造次。
曲琳扁了扁嘴巴,儼然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秦歡最討厭的就是曲琳這種犯賤之後還故意裝可憐,以此博得眾人同情的賤人。
她始終相信,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每一個人,都有理由也有義務去努力,讓自己的生活看起來盡量不那麼狼狽。
也許此刻,其他人的心里是同情曲琳的,但是礙于秦歡在場,無人敢言。
秦歡的視線從周圍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然後,她盡量平心靜氣地對眾人說︰「我知道,你們對這件事情有些好奇。但是抱歉,我沒有必要向大家解釋什麼。我只想說——那些齷蹉的事情,我做不出來。不管謠言被傳到什麼骯髒的地步,我始終相信‘清者自清’四個字。至于信還是不信,就全在你們了。」
秦歡既然已經開誠布公地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大家自然不好再追問什麼。
一方強勢卻坦誠,敢作敢當、敢怒敢言;而另外一方,柔弱卻陰暗,背後使壞、當面認慫。及至此時,局勢已然再清楚不過,如此一來,就沒有了繼續圍觀的價值。
眾人紛紛散去,很快,寢室里又恢復了安靜。
直到秦歡已經完全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哼著小曲兒去刷牙,曲琳才跟在秦歡的身後,聲音低低地放了個馬後炮︰「秦歡我告訴你,今天你這麼對我,往後我跟你沒完!」
秦歡「呸」的吐了一口嘴里的牙膏沫子,含糊卻不輸氣勢地說︰「我奉陪到底!」
其實就算曲琳什麼都不說,秦歡心里也很清楚——霍比特說的不錯,以曲碧池的小心眼兒,她是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的。
她們兩個之間的斗爭,才剛剛開始。
即便知道將來會被曲琳明里暗里再禍害N多次,秦歡也一點兒都不怕。
畢竟,她是死過一次的人,是被曲碧池的暗箭和暗賤徹底中傷過一世的人。如今,她已重生,心牆已經築起,斗志已經點燃,她不相信這一世還不能翻身虐碧池!
又何況,古來自有定論——敵人一旦處于明處,便不再那麼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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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教結束後,秦歡的大學生活也在兩周之內,匆匆忙忙地走到了尾聲。
吃散伙飯那天,曲琳沒出席。听人說,她提早一周就離開了學校,直接去天津的國企單位實習去了。
秦歡同寢室的其他兩個姑娘在酒桌上喝多了,回宿舍之後又哭又唱的鬧了大半宿。第二天一大早,她們宿醉還沒完全醒,就不得不拖著行李箱,和生活四年的寢室說拜拜,然後趕火車去也。
結果就是,昨天還很熱鬧的宿舍里,突然之間就只剩下了秦歡一個人。
其實秦歡本該跟大家一起走的,可是,自打她從育民小學支教回來,她的心里就總是惦記著一件事兒。
這事兒總結起來很簡單——其實,她就是想跟霍比特說聲「謝謝」。
她很感謝他那些听起來帶點兒刻薄的關心和安慰,很感謝他在別人面前不動聲色地替她辯護,很感謝他不顧紳士形象地替她背黑鍋,也很感謝他在她哭的時候,靜靜陪伴,並遞來一張干淨柔軟的紙巾。
不管是打個電話,還是發個郵件,只要能傳達這個意思就好。可惜的是,她似乎沒有留下那個男人的聯系方式,連個QQ號都沒有,就更別說手機號碼和通訊地址了。
秦歡這個人,一旦固執起來,就非得鑽進牛角尖里不可。
離校前一天下午,她一個人背著斜跨小包,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從學校趕到了支教的小縣城。
下車之後,她直奔育民小學,然後大步流星地奔上三樓,在差生組補習功課的小教室外放緩了腳步。
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半。秦歡暗想,這個時間,霍比特應該在教室里吧?
她一邊胡亂思量著,一邊往門口走著。
秦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她只隱隱覺得不妙——越是靠近那扇門,她的心跳就越是咚咚作響。
可是,當她真的站在小教室門外,往屋里瞧了一眼,一顆悸動的心卻轟然跌落谷底。
屋子里正在給孩子們輔導功課的人,不是他。
可她依舊不肯死心,對著靠窗子的林木木招了招手。
林木木偷偷給她使了個眼色,然後舉手謊稱自己要上廁所,就從教室里溜了出來。
秦歡拖著木木往走廊另外一邊走,直到走出將近十米,確認她說的話不會傳到教室里,這才蹲子,悄聲問林木木︰「那個,你知不知道你們比特哥哥去哪里了?」
林木木一听到「比特哥哥」四個字,立刻失落地垂下了眼簾。她搖了搖頭,小聲回答說︰「我也不知道,班上的姐妹們都不知道……」
秦歡半晌沒做聲,木木又道︰「比特哥哥從這周開始,就沒來過學校。校長說,他以後都不會再來這里了……」
「哎……」秦歡嘆息一聲,而後愛憐地模一模林木木的頭,對她說道,「老師知道了。好孩子,回去寫作業去吧。」
她愣愣地蹲在那里,看著林木木回到教室,然後自己悵然若失地站起身來,離開了育民小學。
直到返程的大巴絕塵離開小縣城,秦歡才覺出來心里一陣空落落的難受。她這才意識到——有些人和事,弄丟了就是弄丟了,不論她如何努力,都找不回來了……
就在她心酸又悵惘的時候,沉寂了好久的系統君突然朗聲宣布。
系統提示︰經鑒定,您已經對霍先生產生了計劃所需的特殊情愫。支教系列計劃,完成!
特殊情愫?秦歡細細地品味著這四個字,卻莫名的,覺得心里有些苦澀。
系統提示︰請遵守米蟲守則第七條——接受世界的不完美,盡快將您的情緒調整為「平穩」狀態。屆時,米蟲養成系統將為您開啟下一系列計劃。
秦歡听話地深呼吸,再深呼吸,幾次之後,終于覺得好一點兒了。
她用腦電波詢問系統君︰「下一步,我該做什麼?」
系統提示︰請于今晚11:30pm之前,完成以下三項任務——1、打電話給您的父親,並告知他,您將于明晚抵達家鄉;2、購買明天回家的火車票;3、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