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理來說,清酒這種東西,只適合小酌怡情,不適合暢飲買醉。
因為清酒的酒勁兒並不是很足,所以就算暢飲到天明,估計也買不來什麼像樣兒的醉。
霍今生的公寓里,秦歡抱著剛買來的「一滴入魂」,規規矩矩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起來倒是有那麼點兒客人該有的拘謹。
待到霍今生掏出他珍藏多年的那套陶瓷酒具,秦歡這才恢復了往常的活潑,饒有興致地拿起其中一只做工精致的杯子,隨手把玩著。
他在她對面落座,拆了新買回來的一滴入魂,咕嚕嚕地把小酒壺灌了八分滿,然後又起身,去廚房尋覓熱水,為他們二人溫酒。
秦歡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看不出來,你這人還挺有品味的。」
誰知,他頭也不回地噎了她一句︰「看不出來是因為你眼拙。」
「……」秦歡暗下決心,她以後再也不要夸他,再也不要給他機會反唇相譏!
過了一會兒,酒在熱水的包圍中變得溫熱。暖暖的清酒緩緩流入秦歡口中,用獨特的滋味霸佔著她的味覺感官。
秦歡抿掉一小口,仔細地品了品,覺得有點兒辛辣,但更多的還是清甜,總之,是某種比較難形容的還不賴的滋味。
「難怪名字叫‘一滴入魂’,這酒真是不錯。」她頗為滿意地笑彎了眉眼,抬頭對霍今生道,「來,你也嘗嘗。」說著,她像模像樣地給他斟了一杯酒。
霍今生將陶瓷小酒杯湊到唇邊,手腕一揚,就干掉了整杯酒。
秦歡看著他優雅又瀟灑的動作,沒來由的心頭一熱,于是也學著他的樣子干了一杯。
可想而知,結果就是她被酒精刺激得直咧嘴,自然而然,也就沒辦法像他那樣優雅又瀟灑了。
霍今生瞧著她那副逞強未遂、齜牙咧嘴的模樣,忍俊不禁,溫聲問道︰「你這丫頭也真有意思,為什麼總是喜歡跟我較勁,嗯?」
秦歡沒理他,自己倒滿酒,仰頭又喝掉了一杯。
還好,這次大有進步,至少……沒咧嘴。
常有人說,有些女人體內天生就有某種強大的分解黴,喝酒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千杯不醉、萬杯不倒。
秦歡幻想著自己也是那種強力的女人,于是,連續幾杯酒下肚之後,她依舊四平八穩地坐在霍今生對面,對著他笑了笑。
可惜,那種無敵的酒量不過是她幻想出來的,而事實卻是——她十分柔美地對著他傻笑了好一陣子之後,開始喋喋不休……
她喋喋不休到怎樣一種程度呢?簡單點兒形容,就是過了十五分鐘之後,霍今生忽然產生了一種「拿抹布塞住她嘴巴」的強烈沖動!
可她顯然喝多了,哪里還懂得看人的臉色?
半個小時過去了,秦歡還在嘮叨。
四十五分鐘過去了,依舊。
一個來小時眼看著悄悄溜走了,照舊……
霍今生終于忍不住吐了個槽︰「我說芹菜,你酒品怎麼這麼差啊?你能不能安安靜靜地在這呆一會兒,非得用唾沫星子淹死我才算完?」
「你、你懂什麼?」秦歡大著舌頭說,「我想跟你說話,不是想較勁,就是想你在意我……懂不?」
懂也不能說懂,霍今生只得沉默。
于是,她不識好歹地又說︰「反正,我就是說再多的話,你大概也懶得理我。其實你……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霍今生被她氣樂了,反問道︰「你知道什麼?」
「嗤,你總拿我當傻 子,但我根本就不是正版的傻 子,懂不?」不知道為什麼,她喝多了之後,就特別喜歡說「懂不」這兩個字。
這叫霍今生很為難,應聲也不是,不應聲也不是。
不等他想出對策,秦歡又自顧自地說︰「其實我看得出來,你不怎麼喜歡我,嫌我蠢,嫌我迷糊,嫌我老給你惹麻煩,還拿你當那個什麼……」她迷迷糊糊地撓了撓頭,「那個叫什麼來著?哦對,擋箭牌……」
霍今生輕聲笑了︰「你喝醉了之後,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自知……之明?」秦歡咧著嘴巴對他傻笑,「那玩意兒多、多少錢一斤?」
還沒等霍今生搭腔,她身子一歪,突然就栽在沙發扶手上不動了……
臥槽,這是什麼情況?
這姑娘是喝暈了,還是睡著了,還是裝死呢啊?!
霍今生臉上的神色一瞬間晴轉多雲,他擰著眉頭走過來查看她的狀況,確認她既沒發燒也沒掛,只不過是呼吸均勻地睡著了之後,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作為一個正人君子,踫到這種情況,他應該立刻開門把她送回隔壁她自己的公寓才是。
可是,作為一個偶爾被鬼迷了心竅的正人君子,霍今生沒那麼做。
鬼使神差的,他扶起她的身子,讓她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盡管,他覺得她的腦袋重得像顆沒削皮的大冬瓜。
秦歡似乎很享受這樣的睡覺姿勢,酣夢里,還不忘抿著嘴角對他笑一笑。
這一笑不要緊,霍今生突然覺得臉上一熱,酒勁兒跟著就上來了。下一秒,他那素來冷靜的腦仁兒竟然不自知地暈乎了一下子。
而且更不妙的是,這酒不僅上頭,還很打擾他心跳的節奏。
他低頭看著她暈紅的臉蛋,突然就有種沖動,想低頭咬她一小口。
然後,他就真的率性地這樣做了……
秦歡本來正在做夢,她夢到自己和霍今生兩個人在一處幽靜隱秘的小花園里,互相依偎在搖搖蕩蕩的秋千上,彼此糾纏在一起。
至于具體的糾纏方式嘛……咳咳,不可說、不可說,說多了都是錯。
可是,好夢還沒做夠,突然被人一口給咬住了臉,緊接著,她就醒轉過來。
如此滔天怨氣,秦歡哪兒能就這麼忍了?于是,迷迷糊糊中,她閉著眼楮湊近霍今生的臉頰,也依葫蘆畫瓢地在他臉上使勁兒咬了一口。
霍今生被她咬得臉蛋生疼,總覺著自己臉上某塊區域,一定留下了某人無情的超級大牙印。
「睡著了怎麼還這麼不安分?多動癥麼這是……」他輕聲抱怨著,語氣卻不見得有多嚴肅,如果仔細听,似乎還可以從中察覺出那麼點兒無可奈何的寵溺。
他的聲音可真好听,平時總是清朗又溫和的,哪怕是在抬杠或者威脅她的時候,他的優雅也不減分毫。而此時,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嗓音帶著些微的嘶啞,比平時更多了幾分魅惑人心的感覺。
秦歡閉著眼,听著他的低語,只覺得這男人的誘人指數瞬間飆升到爆表,于是作為回應,她的心跳瞬間有如小鹿亂撞。
後來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們誰都記不清楚了。
秦歡只依稀記得他們接吻了,而且還吻得很熱烈。
再後來,他們好像還月兌衣服了,而且還月兌得很狂野。
至于再再後來嘛……咳咳,不可說、不可說,說多了都是錯。
反正結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她在霍今生的床上醒來,在霍今生的浴室鏡子里瞅見自己肩膀上的紅印子,腦子一蒙,順口就感慨了一句︰「……臥槽,這狗血的人生啊!」
所以,古話說得好——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老人說過「酒後亂X」,秦歡偏不信,總覺得自己自制力無敵強大,能戰勝全人類的*。
結果……悲了個催了。
霍今生比她醒的早,秦歡洗漱完畢時,他已經十分賢良地準備好了早餐。
坐在餐桌旁,秦歡是這麼想的——再美味的清粥小菜,也不能掩蓋霍今生是個渣男的事實!
「早。」他用最簡單的字眼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後……悶頭吃飯,一言不發,耳根泛紅。
秦歡本來很害羞,可是看到他比她還要害羞,她又覺得其實這件荒唐事兒也挺有意思。
沒記錯的話,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霍今生露出這種局促的神色。
場面有點尷尬,秦歡和霍今生都有點尷尬。
她想了想,沒話找話地問他道︰「這粥不錯,在哪兒買的?」
「大米是在樓下超市買的。」
「呃,大米……」秦歡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真想不到,你一個留洋回來的男人,竟然還有這廚藝。」
「想不到是因為你蠢。」打趣的話語順口而出,霍今生這才覺得氣氛輕松了一些,于是淺淺地彎著嘴角,似是而非地對她笑了笑。
秦歡本來信誓旦旦地對自己重申「我發誓再也不要夸他、再也不給他反唇相譏的計劃」,誰知,就在看到他笑容的一瞬間,她忽然又覺得……其實被他這麼不痛不癢地數落一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捧起面前的大碗,十分豪爽地喝了口粥,然後沒有立刻將碗放下,而是透過碗邊兒的豁口,偷眼瞄了瞄餐桌對面的霍今生。
他穿的Polo衫很平常,他的發型很平常,他的神色也很平常,仿佛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
秦歡猶豫著要不要主動提起昨晚的事情,可是礙于女人天生的矜持,直到一頓早飯都結束了,她還是沒能鼓足勇氣主動說些什麼。
他在廚房洗碗,她在廚房外傻愣愣地看著他洗碗。
男人的背影堅毅又挺拔,而手里的動作卻溫柔又仔細。
秦歡看著這樣的他,心頭忽然有種溫暖的錯覺,仿佛只要她什麼都不說,他們兩個人就可以這樣一輩子過下去。
可惜,女人的想象終歸只是想象。
霍今生洗好了碗,就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他只說自己還有工作要忙,如果她想留下來也可以,但是恐怕要照顧不周了。
秦歡怎會听不出他的意思?她站在廚房外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輕輕咬了咬下唇,只說︰「那我不打擾你了。」
然後,她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很多時候,女人在男人面前逞強到一丁點兒自尊都不可丟的地步,最後的結果往往就有點兒淒涼。
就比如說……秦歡現在這樣。
她其實也沒干什麼特別出格的事兒,簡單概括一下,不過就是躲在家里悶頭大哭了一通,哭得好好一雙杏眼愣是腫成了核桃。
然後,她開始自厭以及自棄,順帶著,就出現了暴飲以及暴食的不良癥狀……
作者有話要說︰入V第三更~~
咳咳,那個……親們看到景景送給你們的簡單粗暴的肉渣了嗎?
雖然很和諧,但……和諧的肉渣也是肉渣啊,看到了給我點個贊好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