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到醫院的時候,文菁真的睡著了。這短短半小時的車程,她就做了一個好美好美的夢……夢里有她的親生父母,還有養父……還有……一個新認識,但卻能帶給她溫暖和安全感的男人,翁岳天。
翁岳天將文菁輕輕地抱下車,她的身子陷在他寬闊的胸膛,更加顯得她是那麼瘦小,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血干了,兩條血痕卻依然觸目驚心。她縮在翁岳天懷里,緊緊依偎著這團熱源,即使在睡夢里她都害怕會失去這溫暖。
站在側門前的男醫生,望著漸漸朝這邊走來的翁岳天……醫生驚異萬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是吧,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太神了!翁岳天居然抱著一個未成年來醫院了!
男醫生還沒從這極度的震驚中醒過來,翁岳天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經走到他身前。
「陶勛,你傻了。」
「……」
這位名叫陶勛的醫生頓時滿臉黑線︰「我看是你傻了吧,帶著一個跟非洲難民差不多的人來我這兒是干嘛?你就不怕暴露蹤跡遭記者圍堵嗎?那件案子多少人在盯著啊,你惹那一身騷還嫌不夠,沒開庭之前出現在公共場所,你膽子也忒大了點吧!」男醫生的口氣看似不客氣,但卻隱含著只有翁岳天才會懂的關切之情,兄弟之間,就是要這麼直接。
「你既然都知道,那還不快點進去!」翁岳天邁開穩健的步伐,抱著文菁就往里走。他的司機也跟上來了,神色十分凝重,警惕地看著周圍……
「喂,哥們兒,你先站住!」陶勛趕緊湊過去攔住翁岳天。
「把她交給我吧,你去我辦公室坐坐,你就這麼在醫院里大搖大擺的,太張揚了,招來記者的話,連我都沒好果子吃!」陶勛這話絕對有道理,同時也提醒了翁岳天。說完交給翁岳天一串鑰匙。
深邃的鳳眸略微一滯,翁岳天沒有多說什麼,垂頭望了一眼文菁,見她還緊閉著雙眼,心下略有不忍,但他明白,陶勛的顧慮是對的,他不能曝露行蹤。
「她被人打了,替她處理一下傷口,再做個全身檢查,我在你辦公室等著。」翁岳天將文菁交到陶勛手里,輕柔的動作,再次讓陶勛大跌眼鏡。
「行了,沒見你這麼嗦過,等我的消息。」陶勛接過文菁,心里暗呼……好輕!
望著陶勛的背影,翁岳天不知是哪根筋在跳,神差鬼使地冒出一句︰「只能是女醫生幫她檢查。」
「……」
陶勛沒回頭,匆忙離去,但是他听見翁岳天的話了,不由得臉部抽筋……翁岳天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冷酷無情的翁岳天嗎?這女孩是誰?看這身板兒,還沒成年吧,翁岳天為什麼要特別對待,她是誰?
陶勛帶著這些疑問,抱著文菁上樓去了。
翁岳天對于陶勛的辦公室所在位置那是輕車熟路,幾分鐘後就已經坐在里邊的椅子上,悠閑地喝著茶了。只是他還沒品到茶的味道便蹭地一聲站起來,鐵拳在桌子上重重一錘!他疏忽了,怎麼能讓文菁離開他的視線呢,她是個自閉女,她醒來如果沒看見他,一定會嚇壞的!
翁岳天如一陣疾馳的風呼嘯而過,火速奔向辦公室外……希望還來得及……真不敢去想,文菁發現她自己在陌生人手里,那該是怎樣的恐懼……
此時此刻,急診室里出現了讓人措手不及的一幕。文菁醒了,正好是在陶勛抱著她,想要將她放到病床上的那一霎……文菁猛地從他懷里竄起,狂亂之中,抓到什麼東西就全都朝陶勛扔過去!
陶勛在猝不及防之中被飛來的不明物體打中腦袋,一聲嚎叫,正想要沖上去,又有更厲害的「殺傷性」武器飛過來了……幾個年輕護士見到陶帥哥有難,立刻從文菁背後包抄上來,想要將她按住!文菁身子瘦小但動作靈活,對于危險的感應異于常人,在護士抓住她之前,她已經跳下床,不顧一切地朝門口奔去!
「抓住她!」護士們把文菁當成是瘋子,不能讓她跑出去,攔在她身前,作勢要上來架住她。文菁驚恐的眸子快要瞪出來了,她如一只困獸般慌不擇路,她听見「抓」這個字,就好像是被人用皮鞭狠狠抽打一樣!她絕對不要被抓住!文菁太熟悉這些人臉上的那種厭惡與凶狠的表情,她直覺地認為自己如果被抓,一定會很慘!她本就無法接受自己睜開眼看見的不是翁岳天,她扔東西她想要跑,不過都是人在感到危險時所作出的本能反應。腦子極度混亂之下,瀕臨崩潰的邊緣!
文菁轉身沖向了窗台,陶勛大驚之下躥過去企圖將她拉下來,不料卻更加讓文菁嚇得膽裂!她的身子已經跨坐在窗台!
「別跳!」一個深沉而急迫的男聲響起,緊接著一個高大的黑影沖到文菁跟前……是翁岳天!翁岳天回頭朝後邊那幫護士吼了一句︰「你們全都別過來。」
陶勛見翁岳天來了,頓時松了口氣,看來也只有他出馬才行了。
轉頭望著文菁,翁岳天此刻能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他如果再晚來一步,那後果……
文菁小小的身子定格在窗台上,她像一塊石頭,一動不動,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是他的聲音嗎?他沒有丟下她?
翁岳天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眼前這個女孩兒,為什麼就能那樣牽動著他的心?他接近她的初衷只是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是現在……他有點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太入戲?這種紛亂的思緒,只是維持了短短幾秒就被男人超強的冷靜給壓了下去!
急診室變得異常安靜,陶勛揉著自己的額頭,有點疼,還好他反應機敏,不然恐怕會掛彩了。想不到翁岳天帶來的這個女孩兒還是個刺蝟……
文菁慢慢轉過頭,眼神里滿滿都是恐懼,在看見翁岳天時,她眼楮里明顯亮了一下,但下一秒又黯淡下去,她所有的恐慌都匯聚成眼眶里的濕意,盈盈泛光,可她硬生生忍著不哭出來,只是這無聲的控訴,更讓翁岳天感到莫名揪心。她那張慘不忍睹的小臉上,嘴唇在哆嗦,眼都不眨一下地盯著翁岳天,仿佛害怕一眨眼他就會不見……她盈盈閃著淚光的眼楮好像在說︰你為什麼要丟下我?
翁岳天只覺得胸口窒悶,呼吸都不順暢了,她的眼楮太過傳神,即使她不發一言,可他就是懂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不但翁岳天會有這種感覺,就連後邊圍觀的人也都被這種悲慟的氣氛所感染,有的女性同胞已經忍不住鼻酸。
陶勛呆呆地凝望著窗台上的小身影,忽然間他好像明白了翁岳天為什麼對她那麼特別……她太招人憐惜了,臉上的淤青,血跡,眼淚,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她那控訴的眼神……額滴個神啊,凡人是招架不住的!
翁岳天上前兩步,放柔了聲音,耐著性子輕輕地誘哄︰「我沒有丟下你,我只是去……去上個廁所。你下來,到我這里來……」
陶勛聞言,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翁岳天居然不惜編這樣的話來哄她?
「乖,听話,到我這里來,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來……」翁岳天旁若無人地用這樣溫柔的語言安慰著文菁,見到這一幕的女人都沉浸在這種溫暖之中,紛紛幻想著……這麼好看的男人,如果這些話是對自己說的,一定會毫不猶豫奔向他懷里!他的魅力,同樣也是凡人擋不住的!
翁岳天沒有冒然上去拉文菁,怕她驚著了,萬一她一急救跳下去……他只好用這樣溫和的方式來勸慰,誘哄,只要她先下來就好。
文菁思想單純,他的解釋,讓她一下子從黑暗降落到光明中……原來她誤會了,他只是去了一趟廁所!
翁岳天還在等待中,緊張地注意著文菁,準備隨時沖上去……
文菁傻乎乎地咧嘴,她在笑,只不過她現在這形象,笑起來實在是有點讓人心頭發毛,除了翁岳天和陶勛,其余人都覺得這是天底下最難看的笑臉了。
文菁輕盈的身子一溜煙兒鑽進翁岳天懷里,緊緊抱著他,心頭的狂喜,非筆墨能形容。這是她現在唯一的依靠,幸好,他在。翁岳天的心率很不穩,明明是抱著她了,她也沒有危險了,可是他的心還在疼著,揪著……他感到了她的依賴和那種從靈魂深處蔓延出來的深刻的恐懼——她害怕失去他。
陶勛覺得,這場面,怎麼看都像是小蝌蚪找到了媽媽呢?陶勛很正經地拍上翁岳天的肩頭,古怪的表情,輕言細語地說︰「老兄……其實我忘記提醒你,這里是一樓,從窗台跳下去也沒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