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走了水倒也沒什麼,把火澆滅了便是,即便走水的原因真要追究責任,那也是後話了,畢竟萬事都沒有皇上登基來的更重要。
沒想到因為那個小太監的最後一句話,頓時讓凌瀟慕臉色大變,他目光一凜,就望向了梅青。
梅青被他這樣的目光一掃視,幾乎下意識的就是渾身一顫,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凌瀟慕大踏步走下玉石台階,來到梅青的身邊仔細凝望,突然目中戾氣大盛,一把將梅青抓到了身邊,陰測測的說道︰「你不是清歡,你究竟是誰?」
此言一出周圍所有的朝臣瞬間嘩然起來。
華明軼也臉色一邊,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清歡她……仍是走了嗎?
李冰晴身為凌瀟慕唯一的「後宮」妃嬪,自然此時也在場,原本等到梅青恭賀完、凌瀟慕為她賜婚後,則由她上前听封。
凌瀟慕曾許她,即便暫時無法立她為後,但也會給她一個貴妃的位置。
如今這個冒牌貨如此一鬧,不僅打斷了登基儀式,連她的貴妃之位只怕也要無限期拖延了。
李冰晴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走上前對著梅青看了片刻,冷冷說道︰「皇上,她易了容,不如讓臣妾將她臉上那層皮撕下來如何?」
凌瀟慕淡漠的點點頭︰「好啊,朕也要看看,究竟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冒充公主!」
他轉頭又對華明軼說道︰「你速速帶人去崇德殿看看,將那里所有的人全部抓起來。」
華明軼此時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極不好的念頭,也顧不上這個冒充凌清歡的女子究竟是誰了,匆匆答應了一聲,帶著人就朝著崇德殿跑去。
這邊梅青早已被嚇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或許應該先將公主給的那個寶藏盒子交出去,或許還能再拖延一陣時間。
可是李冰晴對凌清歡恨到了極點,連帶著對著這個冒充凌清歡的女子也心懷恨意,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飛快的就朝著梅青的臉上狠狠劃了下去。
梅青一聲慘叫,臉上頓時鮮血淋灕,聲音之慘連朝中的各大臣也不忍听下去。
凌瀟慕卻冷冷看著梅青,眼中絲毫不見任何波瀾。
梅青痛到摔倒在地,李冰晴微微彎腰,只听到「嘶」的一聲,梅青又是一聲痛呼,李冰晴的手中已經提著一張薄薄的面具。
她冷哼道︰「皇上,是公主身邊梅青那個賤丫頭!」
凌瀟慕慢慢走過來,伸出穿著明黃色蟠龍錦靴的右足,踩在了梅青的鮮血淋灕的臉上。
梅青伏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臉上的血污順著她細白的脖頸染紅了她身上繁復的公主禮服。
她的臉頰緊緊貼著明晃晃的地磚,冰冷而刺骨,眼角的淚水一連串的滴落下來。
不是因為疼痛,也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痛恨自己沒用,居然這麼快就暴露了。
她只希望雲公子能帶著公主和小皇子早一日離開這座吃人的宮殿,走得越遠越好。
「說,清歡去了哪里?」
凌瀟慕的聲音淡漠的幾乎毫無感情,可是听在梅青的耳中,卻是硬生生的打了個冷戰。
她剛想考慮一下是不是能夠再拖延一下時間,忽然胸口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只听凌瀟慕淡淡說道︰「你如今已經斷了三根肋骨了,如果還想活下去,就快點說,朕的耐心一向不怎麼好。」
梅青一張口,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她張了張嘴,破碎不堪的聲音從嗓子里斷斷續續的發出。
「公主……去了雲晞國……」
這時崇政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華明軼帶著人又回來了。
「回稟皇上,」華明軼的聲音有些急促,「剛剛走水的是崇德殿的外圍,縱火之人已經被抓住了,是……」
他的聲音頓了頓,凌瀟慕冷冷說道︰「是誰?」
華明軼只感覺到自己的嗓子干澀到了疼痛的地步︰「是夏暮。」
凌瀟慕捏了捏拳,面目已是一片鐵青。
「不是說小皇子在崇德殿內嗎?可找到了?」
華明軼說道︰「據崇德殿門口的侍衛說,半個時辰前小皇子帶著一個宮女和一個太監過來,說公主讓他們去崇德殿尋一件極為要緊的東西,當時是由侍衛張成帶著他們一起進去的。只不過後來宮外走了水,張成擔心火勢,所以就出來滅火了。等到撲滅大火他們再進去尋找的時候,卻發現小皇子和那宮女太監都不見了蹤跡。」
凌瀟慕足下狠狠一擰,梅青頓時又是一聲慘呼,轉眼暈厥了過去。
華明軼心中不忍,忽然眼見梅青的手邊還掉落著一個盒子,想必是一陣將要獻出來的那份寶藏地圖。
他連忙俯身撿了起來遞給凌瀟慕,低聲說道︰「皇上,這個或許是公主在臨走時,要交給您的東西,或者您看在這件東西的份上,就饒了這些奴婢吧。」
凌瀟慕眸中劃過一絲冰冷,伸手打開那個盒子,取出那塊寶藏地圖。
只不過他將那塊地圖在手里翻覆看了一眼就將之擲于地上,冷笑道︰「明軼,朕這位皇妹是什麼脾氣,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她豈會如此乖順的將寶藏留給朕?」
華明軼頓時急出一身冷汗,如此一來,連他也救不得這些人了。
果然凌瀟慕一聲冷哼,吩咐道︰「來人,搜遍全宮,務必要尋找到菖泠公主與小皇子!蘅瑤宮上下所有宮人全部抓起來,挨個嚴加審問,公主無聲無息的不見了,這些人里面定然有同謀!崇德殿侍衛看護不嚴,所有人全部杖斃!」
華明軼大吃一驚,忙說道︰「皇上,今日是您登基之日,不宜見血……」
凌瀟慕陰翳的眸子一轉,冷笑道︰「今日不宜見血是嗎?好,就留他們一日,明日再杖斃!」
華明軼頓時啞然,旁邊禮官見凌瀟慕準備離去,連忙硬著頭皮上來說道︰「皇上,您的登基大典還沒有結束,您看是不是要繼續……」
凌瀟慕彎唇一笑︰「朕是真命天子,不過是個儀式罷了,難不成沒有完成朕就不是皇帝了?」
禮官頓時驚出一身的冷汗,「微臣不敢。」
凌瀟慕冷冷說道︰「明軼,跟朕一起去追他們!不過區區半個時辰,朕就不信抓不住他們!」
華明軼苦澀的說道︰「是。」
因為人是從崇德殿內消失的,期間並沒有人發現進去的三個人出來過。
所以凌瀟慕便是從崇德殿開始搜查。
寢殿的暗道是風凌國皇族最重要的頭號機密,本就是保命用的,連凌清歡都不知道更別提是凌瀟慕了。
而簡墨灕等發現這個暗道,也是一次無意識不小心踫到機關按鈕才知道的。
可選擇將這個秘密告訴雲落,也是因為簡墨灕當時別無選擇。
他知道雲落雖然偶爾會犯二,但是雲落的心機膽識並非像他表面流露出的那樣,否則他也不能在雲晞國皇後的萬般堵截下,還能逍遙的活到現在。
最重要的是,簡墨灕從雲落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他對凌清歡的愛意。
雖然隱藏的很深,但是心怡一個人的時候,從他眼中流露出的感情是騙不了人的。
所以簡墨灕才放心將這個密道告訴雲落,無論怎樣他都相信,在最危難的關頭,雲落定然會想盡辦法去救凌清歡的。
到時候這條密道則會成為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
等到凌瀟慕找到這條密道時,凌清歡他們已經從地道出來,換了衣裳,駕著馬車出了城。
雲落片刻不敢耽擱,一路上換了三次馬車,又換了三次衣裳,不敢住客棧,只朝著小道上一路疾馳。
雖然凌清歡易著容,雲落這張臉認識的人也不多,但是寶兒卻很難躲避。
只要凌瀟慕大肆搜查八歲的男孩子,他們肯定逃不了。
馬車一路向西北而去,凌清歡問雲落,他們這是去哪里。
雲落告訴她,簡墨灕曾經給他的令牌,可以調動漳州十萬兵馬。
凌清歡大驚失色,「漳州都督是李冰晴的父親,她與咱們本就是死敵,她的父親又怎肯听令與我們?我們只要一去漳州,只怕立刻便會被李冰晴的父親鎖拿押送進京,你腦子沒糊涂嗎?」
雲落淡淡一笑︰「漳州距離京城有多遠?即便快馬也要跑半個月。咱們手中有令牌,到了漳州將兵馬糧草騙了來,直接殺回雲晞國,到時候等我成為了雲晞國皇帝,君臨天下,誰又敢說半個不字?」
凌清歡沉默半晌,才輕聲說道︰「難道你們男人心中所想的,就只有一個帝位嗎?」
雲落輕聲說道︰「雖然高處不勝寒,但是我們既然都身為皇子,肩上就有各種重擔與責任。簡墨灕當年復國做皇帝,是為了他的族人百姓不再受到風凌國的欺壓與凌辱。你皇兄想做皇帝,或許是為了一己私欲,又或者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
他的聲音略略一頓,嗓音有些暗啞起來,他深深凝望著凌清歡,輕聲說道︰
「而我要做皇帝,只是想著要保護我最重要的人,想與她一起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