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海量
「我們今日是來玩聯句,可不是來喝酒的,溫三小姐。」如果說方才大家還確信溫書是真的不會,這一刻也開始懷疑她是真不會還是假不會了。
「不用永親王爺提醒,這個我十分清楚。在下才疏學淺,于聯句一道更是毫不精通。諸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我有這個自知之明,甘願為大家做回綠葉。」溫書再不多言,輕輕拂開他的手,拎起酒壺,往酒杯斟滿,一仰頭,又一飲而盡。
「好酒量。」溫庭抬眸,看了她一眼道。
「是啊,舒兒,以往和你出來這麼多次,卻不知你還有這等好酒量,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呢。這杏花村的汾酒,我飲不到兩杯,便醉了~」
「姐姐也說是兩杯了,我也只能喝這麼多了,再喝下去,可能就會獻丑了。」溫書這麼說是謙虛的說法,她這個冒牌溫舒,在這群人面前還是收斂點好,她可不想再接受一雙雙好奇和懷疑的目光了。
那死小孩,還真是「賊心」不死,逮著機會就要整她。只听她煽動道︰「這樣懲罰太沒意思了,換個好玩的。」
兩次都沒答上來的,到了第三次,可不是一輪喝一杯,而是每個人對出下句就得喝一杯。這樣下來,一輪下來,溫書得由原先的一杯換成七杯。
這些個看熱鬧的,也都同意了,溫書低低道了聲我去,心里卻更歡了。姑且讓那死小孩樂會兒吧,這種被整法,她可是有些求之不得呢。
「東,西。」
溫書直接pass,輪到溫柔。
「步月,尋溪。」
「鳥已宿,猿又啼。」
「狂流礙石,迸筍穿溪。」
大家一個接一個,偶爾稍稍停頓,很快便能對出下句。溫書深感這些少爺小姐們學問之強悍,若是在古代都靠這生活,那根本就沒她什麼混頭了。
輪到溫書呢,則是喝酒,喝酒,還是喝酒。
「望望人煙遠,行行蘿徑迷。」
「探題只應盡墨,持贈更欲封泥。」
「松下流時何歲月,雲中幽處屢攀躋。」
「乘興不知山路遠近,緣情莫問日過高低。」
「靜听林下潺潺足湍瀨,厭問城中喧喧多鼓鼙(音同‘皮’,古代軍中的一種小鼓)」
喝酒,喝酒,繼續喝酒。
等溫書舉起酒杯,瀟灑地飲下第十一杯的時候,大家一個個都停了下來,睜大著眼楮看著溫書。
「舒兒,這就是你說的只有兩杯的……酒量?」溫柔笑得臉都快滴出水來,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妹妹有意思了。那喝酒的爽快樣兒,還真是可愛呢。
「姐姐,這個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超常發揮啦。」
「那你還能發揮到什麼程度?」
「……嗯,再來一回合看看?」痛快地再來一回合吧,她正喝得過癮呢。但凡酒鬼,總有一些酒鬼的癖好。譬如喝得正過癮的時候,若是就這麼停下來了,可是很掃興的事。
「好了,今日便到這里了,那邊已經開始了。」
溫書咬牙的聲音,這個沈冰奕,絕對是故意的。他總是很輕易地便猜出她的真實想法,然後在她暗暗得意和期望的時候,將她的小希望給破滅。
不過算了,她又不是真正的酒鬼,今日喝這麼多也夠了。等回去的時候,溫書提醒自己,別忘了順一壺回去,自個兒喝得過癮。
錦蓮湖上,漂浮著一只只船只和畫舫。輕歌互答,采摘蓮子,好一套繁華熱鬧景象。
年輕的男女,同船而坐,喜笑顏開。開得正盛的蓮花,在這迷人的季節,優雅地吐露著芬芳,吸引著一對對男女墜入愛~河。
「姐姐,我們也開始了。」船上的姑娘已經迫不及待了,話剛說完,就興奮地跑到了船頭。
「舒兒,一起去?」
「姐姐先過去,剛喝了不少的酒,呵呵!頭有些暈,我到船尾去透透氣。」在里面呆久了,的確悶得慌,倒不是喝酒喝的。溫書無心采什麼蓮子,也無心去湊那個熱鬧,站在船尾吹風可是不錯的選擇。這個時辰,又在那個位置,一定能發現許多有意思的畫面。
比起自己采蓮子,溫書還是覺得看年輕的男女輕歌互答比較有趣。
三位男士也被幾位姑娘或拉或拽或請到了船頭,船尾一下子清靜了,溫書長舒了一口氣,坐在船尾,望著湖面上來來回回精致的小船給畫舫,一時間心情變得無比的平靜。
真的沒法相信,直到現在都還認為這是一個夢,自己好好地上山采藥,居然來到了這個地方。
望著對面閃過的一張張笑臉,宛如身在夢中一樣不真實,來這麼長時間,自己始終是一個局外人。不讓別人走進自己的世界,也不去主動觸踫他人的世界。就像現在這樣,獨自坐在一旁,冷眼旁觀著周遭的一切。
她口口聲聲說要在這邊好好生活,為娘遮風擋雨,其實她的心,還是將自己當成外來者,她還是對現代有著深刻的留戀。不,與其說是對現代留戀,還不如說在古代沒找準自己的位置。
似乎,沒什麼值得留下的理由呢。除了娘,她都是不被需要的。一個人,因為被需要,才會有留戀,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她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呢。而對身邊那些所謂的親人,自己更沒存在的必要,大家似乎都討要她這個存在。
被眾人討厭的人,其實真的挺可憐的。
呵!溫書,你現在在干什麼,是在玩憂郁神傷這類的東西嗎?這的確不符合你的風格,听起來也很好笑誒。
興許是周圍的情境太漂亮,每個人的笑臉都太燦爛,又興許乘著酒意,吹著小風,讓從來不知多愁善感為何物的溫書也不禁小小神傷了一把。
甩甩頭,搖掉腦子里那些要命的想法,果然,那些不是適合自己的東西,很矯情。
不經意間,不遠處地一艘小船往溫書所在畫舫駛了過來,一抹熟悉的月白身影闖入了溫書的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