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入堡救人
從別院回來,已經是五日之後的事情了。
溫書整個人就跟被碾扁月兌水的咸魚一般,懶懶地趴在窗前,望著窗外落英繽紛。
春兒在她身後,進進出出,問著她這幾日的狀況。
溫書有一句沒一句應答著,雖然深知這丫頭八卦的本性,還是沒精神過多搭理。更何況,在她看來應該是精彩紛呈的五日,對她而言無異于就是個噩夢。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還是直接把她給無視了吧,溫書很想這樣說。
這五日,比五年還要漫長。不但要忍受沈冰奕所謂的「柔~情攻勢」,溫媛那死小孩隨時隨地找上門來的挑釁,還要謹防著背後欲對她不利之人下一步的動作,還真是辛苦。
另一方面,她不放心百草藥鋪的事。藥鋪才剛有起色,她身為百草藥鋪的半個老板,剛工作沒幾天,就一連曠了五天,明天回去阿嗣那一關就過不了。
真是傷腦筋啊~
溫書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想著明天怎麼和阿嗣交代。娘一听說她回來,就拉著她的手細細問了這些日子的事,尤其是和永親王沈冰奕的。
真不忍心看到娘期待落空的眼神,不是她這個女兒不想讓老娘高興,真是她對那家伙無感。所以娘親大人,你還是對你女兒和那位爺少點期待吧~
娘不明說,溫書也就裝不知道,一邊在那和娘打馬虎眼,一邊吐槽自己什麼時候也和娘耍心眼了。哎!都是沈冰奕那廝害的。
翌日,溫書早早便起來了,既然是認錯,那態度一定要端正,她要讓阿嗣充分認識到她的誠意。這樣即便是要問罪,多少也會手下留情一點不是?
溫書到的時候百草藥鋪還沒開門。下了門板進去,將里面的桌椅板凳收拾一通,又給自己煮了壺熱茶,一邊啜著茶一邊翻著藥鋪這兩天的一些病人記錄。等著他們的到來。
天色尚早,這個時候大街上都還沒什麼人,繁華的臨陽城沐浴在柔和的晨色中,帶著一股少有的靜謐與美好。
溫書從記錄中抬頭,來到門前,倚著門扉,眺望著東方的地平線。暈黃的光暈,纏~綿悱~惻得像情~人美麗的夢。
急促的腳步聲,從街頭小巷傳來,溫書只看見一個黑影。幾個起落,轉瞬間又消失在街角。緊跟其後,又有幾個人奔出了巷子,應該是緊追著之前那人而來。站在巷口,頓了頓。往溫書這頭奔了過來。
「姑娘,你方才有沒有看見一個人打這經過?」領頭的身著銀黑軟甲,系著一件白色的披風,腰月復間用絲線繡著一個「金」字。魁梧硬朗,眉間有一股中正之氣。他身後的幾個,跟他的穿著差不多,想來是某個府上的護衛。
「金?你們是金家的人?但不知。是哪個金家?」他們為何要追那個人,是否要對他不利?弄不清這些問題,她可不能貿貿然就告訴他們。
「金家明月堡,我們是金家明月堡的護衛。昨夜金家明月堡有賊人入侵,乘著混亂逃了,一路追至這里。姑娘有看見嗎?」
是金家明月堡,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不知為何,溫書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不過,如果是金家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溫書給他們指了方向,領頭人幾人迅速地展開輕功,追了過去。
天已經大亮了,街上的人越來越多,臨陽城又恢復了平日的喧囂。趙掌櫃打著呵欠從里屋出來,看到溫書,將還沒打完的呵欠硬生生地吞了下去,迎了上來。「溫大夫,你來了,你可算是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這把老骨頭早晚得被他們給拆羅~」
「趙掌櫃,抱歉,這些天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溫大夫也是家里有事嘛,來了就好了。這要是大家知道溫大夫回來了,得高興壞了。」
溫書歉意的笑,「對了,趙掌櫃,阿嗣呢,還沒起嗎?」
「溫大夫幾日沒來,我家少爺天天念叨著無聊。前來看診的病人又不停追問溫大夫上哪兒了,問得多了,少爺干脆去了舅老爺府上,既躲個清靜,又正好去看望舅老爺和表少爺。這兩天,也該回來了。」
「是這樣啊,說起來,方才有幾個自稱是金家明月堡的人正在追一個賊人,說是昨夜有人夜闖明月堡。」
「什麼?夜闖明月堡,那個賊人莫非是向天借的膽子,連明月堡都敢闖?!」趙掌櫃驚訝得無以復加,這明月堡不但是大楊首富,更有武林第一世家的美譽。金謙金老爺子年輕時叱 江湖,屬于江湖領軍人物。後來雖然金盆洗手,經營生意,武功可是一點都沒落下。再加上他為人正直,處事公道,在江湖中也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
此外,金家有六子,各個武藝高強。哪個放到江湖上都是一流好手。金家家大業大,明月堡守衛雖沒有皇宮那般森嚴,但耐不住各個都是好手。敢闖明月堡的,還真沒有幾個。
「阿成——阿成——」人未到聲先至,是李承嗣那小子回來了。
「少爺回來了,舅老爺那兒發生了什麼事,少爺肯定知道。」說著,李承嗣一身晨露走了進來。
「阿成,我跟你……溫姐姐?溫姐姐,你回來了——」李承嗣看到屋內除了阿成,還有溫書,嘴角興奮掛起,忙迎了上來。
「阿嗣——」溫書有些受寵若驚,她怕的就是這小子怪罪她,哪還敢奢求他給她好臉色。依照阿嗣的脾氣,怎麼著都得齜牙瞪眼鼓腮外加耍賴一番,而她得提起最大的耐心來哄她,這小祖宗一高興興許會放她一馬。
而阿嗣,還有更讓溫書吃驚的。
李承嗣看到突然現身的溫書,一時喜不自禁。轉瞬間又似想到了什麼,讓阿成把溫書的藥箱拿了來,背著藥箱,拉著溫書狂奔。
溫書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他拉出跑了十幾米遠。差點沒摔個大馬趴。不等她發問,就听到李承嗣焦急又激動地說︰「這下可好了,溫姐姐回來了,文叔有救了~」
等到了一處恢宏氣派、上書「明月堡」的府邸前。溫書才弄明白她這是到了哪里,阿嗣這麼急著要她來又是為了何事。
想必昨夜那人夜闖明月堡傷了人,阿嗣這才急著拉她過來為人醫治。兩人一路趕得及,她被阿嗣拉著跑連喘氣的工夫都沒有,再加上阿嗣人又急語速又快,一時間溫書還真沒听清阿嗣在說什麼。
想明白這點,溫書更是不敢耽擱,這次不用李承嗣拖著走,直接與他快步走入府內。
「嗣少爺——」由阿嗣領路,一路暢通無阻。心急救人。也無心觀賞這江南最有名的園林。
只是這園林實在太大,從恢宏的門邸到里面的院落,一路狂奔也足足花了五六分鐘。等到那位病人所在之地,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的事了。假山秀水,檐院回廊。溫書早已經轉得暈暈乎乎,要不是由阿嗣領路,早已迷失在這莊園迷城之中。
若不是時間緊急,溫書真忍不住感嘆一句。家大業大未必是好事,救人爭分奪秒,要每戶人家都這麼夸張,病人早就錯過最佳治療時機了。
「到了到了。溫姐姐,就是這里了——」也不必讓人稟報,更沒時間事先打個招呼,阿嗣拉著溫書穿過月亮窄門,來到一間廂房前。
「舅舅——文叔這下有救了——」阿嗣還沒有進屋,就先嚷嚷了起來。
溫家當家人金謙金老爺子。和溫家幾位公子以及一干人听到聲音出了來,那一幫子人陡然站在身前,一行人貴氣無雙,氣勢如虹,金老爺子更是不怒自威。威嚴無比。武林世家的豪氣與豪富之家的貴氣,巧妙地結合,外加習武之人剛正的清氣,還真是令人難忘。
六位公子各個玉樹臨風、英武不凡。或剛直、或勇猛、或睿智、或不拘小節、或溫潤如玉、談吐不凡。
也怪不得溫家被譽為大楊第一家,單憑這份無與倫比的清貴之氣以及那周身縈蘊的英武浩然之氣,也是一班家族難以望其項背的。
「嗣兒,你剛才說什麼?」金謙身體前傾,急切的問著氣喘吁吁的李承嗣。他剛才在里面應該沒听錯吧,這小子是說文忠有救了?
「舅舅,我說文叔有救了。吶,這位,就是最近人稱神醫的溫大夫,你別看她是個姑娘家,又這麼年輕,她的醫術可厲害了。簡直就是那個什麼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只要你還有半口氣,她就能將你把人給救回來。先前情況緊急,她又出遠門了,我就忘了這茬。啊!我運氣真好,溫姐姐正好今天回來了,我就把人給帶來了。」
這小子有這麼夸人的麼,還這麼嗦。溫書在他身後直翻白眼,別把她說得跟神仙似的,人要是救不回來到時候看他怎麼說。
說是這麼說,溫書還是上前一步,有禮地對金老爺和其他人點頭行禮,「溫老爺——」
「姑娘當真有起死回生之能?」金老爺仿似看到了一絲希望,上前一步,看著溫書。
「起死回生不敢當。」這世上,哪個大夫真敢說能夠起死回生?當然,起死回生只是一種說法,倒不是真的說能將死人救得活。看到金老爺臉上隱隱有些失望,溫書暗暗嘆了口氣,又道︰「溫某雖不敢說能夠起死回生,但總不屬庸醫之流。金老爺若是信得過在下,便先讓我為病人診治一番。不管結果如何,溫某自當盡力而為。」
且不說這位姑娘是李承嗣帶來的,金老爺子就算不相信這位姑娘,還能不相信自己的外甥?李承嗣雖有些孩兒心性,大事上可一點都不馬虎,她說這姑娘能行,那這姑娘肯定有幾分本事。
再者,以文忠現在的情況,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份,眼看他那麼痛苦,群醫束手無策,此時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希望能為他帶來一線生機。
最後一點,也是十分重要的一點。金老爺子是何等人物?像他這樣的人物,早就煉就了一雙慧眼。面前的人是好人是壞人,說的是真話是假話,是能干還是平庸,只要在他面前這麼一站,他心里也就有數了。
這姑娘溫和有禮,態度不卑不亢,一雙眼楮清明正氣,皓如朗月,應是一個心性堅定、淳透聰慧的孩子。
也罷,「姑娘,快請——」
溫書一听老爺子答應了,連忙從阿嗣手上拿過藥箱,迅速與金老爺子一道步入室內。
「誒?六表兄,你這怎麼了,怎麼不進去?」
阿嗣剛要進門,卻看到金家六公子金鐘樓一個人站在屋外,「望」著門里的方向,微微側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嗣,那位姑娘……」
「是溫姐姐啊,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溫姐姐。」怎麼?阿嗣望著金鐘樓略為失神的樣子,眼楮骨碌一轉,笑著打趣道︰「該不會是六表兄也覺著溫姐姐漂亮,喜歡上溫姐姐了吧?這個好說,六表兄要是真喜歡,阿嗣願意當一回媒人,讓你把溫姐姐娶回去,做我的六表嫂!」
金鐘樓笑了,笑如春風,卻也沒有理會他的打趣。只是與其平日那笑得溫和的模樣,似乎又多了一絲絲的不同。
「啊!也對,六表兄又不知道溫姐姐長得漂不漂亮,又怎麼會被溫姐姐的美貌給迷倒了呢,看我,又給忘了。」誰叫六表兄這麼厲害,老是讓他忘記六表兄看不見這一點。
「……」
「不過,六表兄,我跟你說,溫姐姐可是一個大美人兒。不僅人長得好看,醫術又好,待人也不錯,誰能娶了溫姐姐那真是那個人的福氣。哎!要是我再長上個幾歲,我都想把溫姐姐給娶回家了。」李承嗣看著金鐘樓,似有意似無意的道。
金鐘樓聰明過人,哪里不知道這小子是為他牽紅線來著?
為什麼他的婚事,不但爹爹和幾位兄長急,就連這個小大人的阿嗣,也為他著急起來了呢?
熟悉的聲音,若有若無的藥香,老康茶樓有一面之緣的姑娘,他又再次見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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