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波濤暗涌
天山方芡芝生肌活膚,效果奇佳,用天山方芡芝來消弭金鐘樓的疤痕,溫書是早有打算。
適時她雖然忘記了有這麼一回事,但這些話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在溫書不經意之下,就悄然溜出了口。
「溫姑娘。」金鐘樓似是百感交集,他此時多麼希望溫書還復之前的樣子,而不是如現在這般,什麼都想不起來,卻在不經意間撞擊到他的內心深處。
「溫三小姐,汪大小姐何時會醒?」而他們要等,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出意外的話,明日早晨便會醒來。」
溫書剛一出門,金玉樓就轉了進來。「六弟,汪大小姐怎麼樣?」
「已經無礙了,方才溫姑娘說,汪大小姐明日清晨便會醒過來。只是,汪大小姐內傷過重,就算有靈藥,也要花不少的時日休養。」
「這個沒事,六弟,我們這高升客棧,隨便汪大小姐要住多久都可以。養傷的靈藥也有些,雖不如天山方芡芝珍貴,對身體也大有裨益。」
「五哥辦事,六弟當然放心。只是溫姑娘……」汪大小姐身體也漸康復,他背上的傷已經無礙了,唯有溫姑娘和宋神醫那些人,完全找不到病因,更無對應之策,怎不令他心焦?
武林大會即將召開,他們在此地逗留已久,恐怕會錯過時日。不過,這還不是最要緊的,畢竟他們參加武林大會為的是調查耀武堂一事。這次他們和神明宮交手。也算是提前介入了這件事,趕不趕得上武林大會已不是那般要緊。
「六弟。你也無需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你們幾個在,還怕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多謝五哥吉言了。」金鐘樓無奈搖首,轉而走向西門若寒,「西門兄乃毒藥之大宗,于解毒一途很有辦法,能否抽個時間為溫姑娘和宋神醫他們檢查一番?」
西門若寒從不用毒,也不屑用毒。但想對他用毒的人卻不少,他的劍術登峰造極,無人能敵。除了對他下毒偷襲,是一點勝算都沒有的。當然,使用這些手段,依然沒有勝算。
據聞,飄雪山莊有一口千年古泉,泉水能解百毒。謝小跡闖蕩江湖之時,曾尚奇毒,就是西門若寒用神泉為他解的毒。
只是,要西門若寒幫忙解毒。可不容易。就算是謝小跡,西門若寒少數幾位朋友之一,也是因為先前為其流下幾滴貓眼淚感動了這位大劍神,還得在他心情好了之後才將他把毒清了。
西門若寒其人。他若真的不想救你,別說你是他的朋友,就算你在他面前死去。他也不會改變心意救你。
沒有人比謝小跡和金鐘樓更了解這一點,也當然知道要勞動這位劍神出馬有多麼不容易。
西門若寒卻很出人意料地答應了。「明日下午,我只有半天的時間。」
「多謝西門兄。」金鐘樓喜出望外。就連金玉樓也頗感意外。
西門若寒握著劍,離開了汪玲的房間。謝小跡模著原本長胡子的地方,光~溜著個臉走了過來。
「不得了了。」謝小跡感嘆。
「什麼不得了了?」
「他是西門若寒嗎?」。
「不是西門兄是誰?」
「西門若寒這麼好說話?」
金鐘樓愣住了,原來謝小跡是在說這個。「謝小跡,西門兄雖然不大好說話,但他一旦決定幫忙,這事十有八九就能成了。」
「這倒是。」謝小跡面苦,趕成這些家伙一個個在他面前才這麼不好說話,不是瞅準了他的胡子,就是看上了他的眉毛。「或許,這是托了汪大小姐的福。」
謝小跡看向床上仍在昏睡的汪玲,服下天山方芡芝沒多久,臉色已經慢慢恢復了生氣,變得紅潤起來。脈搏跳動得也越發有力,再過不久她便會醒過來。
…………
神明宮。
黃金蜻蜓面具的人高站在藥池之上,背著雙手,望著翻騰洶涌的藥池。一手微微向前探出,手掌出現一個血色的光球,由內力牽引,慢慢壓向藥池之中。
原先翻滾的藥池之水,在遇到那紅色光球之後,頃刻恢復了平靜。棕褐色的藥池之水轉而變成了紅色,慢慢蒸騰發酵,藥池上冒起縷縷的霧氣,正中盛開一朵嬌艷綻放的紫金花。
那只手的主人掌力輕吐,紫金花花粉翻飛,灑向深不見底的血色藥池之中。花粉接觸到的地方,藥池蕩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花粉散盡之時,蜻蜓洞主擊出一掌,紫金花頓時化為粉末,融入這藥池之中。
平靜無波的藥池之水,重新沸騰起來,顏色也變成了原有的棕褐色。
翠煙低頭進了石室,不遠不近地跪在一旁。
「紫金花被盜走了?」
每隔三天,便能盛開一朵紫金花。然而三天前的那朵紫金花,卻被謝小跡給摘走了。他來的不早也不晚,恰巧在紫金花綻放的關鍵時節,不得不說,這小胡子著實運氣。
「主人恕罪,是翠煙的過失。」
「別急著領罪,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他們拿那朵紫金花做了什麼。」若是壞了大事,他們這麼久的計劃很有可能會功虧一簣。
「屬下這就去調查。」
「不必。」蜻蜓洞主抬起頭,透過那副精巧的蜻蜓面具,是他深淵如千古幽潭的眼楮。
紫金花的用處,他們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也是了解個皮毛。若翠煙這個時候找上門,只會打草驚蛇,反而讓他們得知這紫金花用處非凡。
「那主人,溫大夫要怎麼辦?」翠煙咬著牙,主人犯了大忌,給溫大夫和其他大夫用了不同的藥。溫大夫的藥藥性相對緩和,變化卻是無窮,就連宗主都是慎用。更明令神明宮各長老堂主,不得亂用此藥,否則就犯了忌諱。
翠煙原以為主人給溫大夫種的毒與其他大夫一樣,後來回到藥池一看,才知道主人竟臨時為溫大夫換了藥。翠煙是蜻蜓洞主的心月復,當然不會將這事泄露出去,不過,紙包不住火,若是給宗主知道了,那主人就麻煩了。
現在只有兩個辦法,要麼主人有個很好的說辭,能說服宗主。要麼就殺了溫書,消滅罪證,宗主也就無法追究、真相也會隨著她的死被掩蓋。
「不該你管的事,少過問。」
「是。」翠煙端正神色,忙點頭道。
有亮樺的例子在前,翠煙哪敢再犯。主人在神明宮中地位特殊,連長老和堂主都得賣他這個洞主幾分面子,他的事他們也不會過問。她翠煙是個下人,主子的事本就不該多問,主人這麼做或許有自己的緣由,她就別為這事冒犯主人了。
「宗主那兒,我自有交代。」
「是。」
「溫大夫那兒,若是有什麼變化,該怎麼辦?」主人在溫書體內種的藥,變化無窮,誰也料不準那藥接下來還會有什麼樣的變化。若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想驚動宗主根本是不可能。這樣的藥物,也一直是武林的禁忌,到時神明宮成為整個武林的公敵,恐怕也是他們不想見到的。
自打這些大夫被救出神明宮,翠煙對宮里決定的事就一直看不明白。且不說溫大夫體內的藥物,就是那些大夫,用藥之猛之狠,哪一樣被揭出來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神明宮存在多年,雖然不為武林所知,卻從沒有怕過誰。神明宮的弟子,也個個自認高人一等,不將他人放在眼里。翠煙自小留在藥池,沒有經歷腥風血雨,雖然看過不少丑陋殘忍之事,終將只是煉藥喂藥,不知江湖和人心險惡。
她自然不知神明宮宗主的野心,也不懂蜻蜓洞主的險惡用心,她擔心的自始至終都只有她的主人和宮里的姐妹。
在神明宮中,還有心性如此單純的女子,確實是不多。無論她幫別人做了多少壞事,害了多少人,有這一點,她就並非一個全然的壞人。
蜻蜓洞主呢?
這個小丫頭屢屢提些讓他不爽的事,他卻並未像對待亮樺一般待翠煙,是否她也知道這個小丫頭對他忠心不二,殺了她確實可惜?
「下去吧,之後的事我自有計較。」
「……是。」翠煙俯首,慢慢退出了石室。
蜻蜓洞主轉過身,背後是洶涌翻滾的藥池之水,前方是平滑厚實的岩壁。傲然挺立的身姿,妖嬈詭秘的蜻蜓面具,還有袖子里的那只手,赫然是一只血手。
緩緩舉起袖中的那只手,血霧浸染,觸物即死,沾花立枯。藥池中鮮花綻放,被血手一踫,鮮花頃刻間枯萎殆盡,成為這藥池的養分。而那雙血手,終于慢慢回復成為正常的樣子。
若是翠煙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她跟在主人身後多年,依然不知道這個秘密。
這個秘密,或許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蜻蜓洞主看了一眼那藥池,轉而啟動石室的機關,踏步走了出去。只余滿室池水,翻滾洶涌,似乎要攪起一場滔天巨浪、血雨腥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