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魔刀一出,誰與爭鋒
神明宮十三分堂。
宗主的宮室內,溫書正靜靜地沉睡。她體內的毒已經平息了,然而體內卻出現了一股可怕的氣息,讓人不敢觸踫。
她整個人好似被包裹在黑色的氣體之中,霧氣蒸騰,將人發酵醞釀,毫不懷疑,任由她下去,她會被可怕的毒氣徹底浸沒。
「三小姐何時會醒來?」
謝小跡問西門若寒,這里的人,除了溫書,就數西門若寒最為精通岐黃之術。
西門若寒搖搖頭,「這還要看她自己。」
看她自己的意思就是說,她可能會醒過來,也可能再也不會醒。只要她體內的毒在她體內一天,她就沒法擺月兌體內的煉獄之苦。這還得歸功于溫書從小養藥煉藥的獨特體質,否則不管是誰,體內有這些毒,早就沒病了。
莫小仙的身體不同于常人,常年浸浴藥池,研習各種毒藥毒物,讓她的身體對毒藥有了很大的抵抗力。再厲害的毒,在她的體內,也會變得遲鈍,藥力也會大打折扣。也正因為如此,她還能安然沉睡,而不是立即死在藥物的侵蝕之下。
「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她醒過來嗎?」。她不能自己醒,也許他們可以做些什麼。
「用毒。」
讓溫書的身體再次受到毒藥的刺激,毒藥入體,與體內的毒藥相互作用,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不醒。
只是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也未必是現在的溫書能夠承受得起的。
佟秋雨得知了女兒的情況,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金鐘樓知道她心中難受。但此刻接近溫姑娘實在太過凶險。溫姑娘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他不能再讓溫姑娘的母親受到傷害。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我的乖舒兒——」佟秋雨不明白,她的舒兒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回來就成了這副樣子。風能支支吾吾地告訴她書兒的境況時,她還不敢相信。可是看著女兒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也由不得她不信。
「四夫人,有些問題我們想請教你。」裝在他們所有人心中的疑問,也是時候弄個清楚明白了。
不弄清楚所有的事,他們縱使想幫助溫三小姐,也無從下手。
而謝小跡。是不可能看著自己的朋友就這麼死去的。何況,溫三小姐昏迷前,拼著最後的一絲意識也要阻止金鐘樓這麼做。三小姐和他們一樣,都不允許看到這樣的悲劇發生。
宗主宮室內,幾人圍桌而坐。每個人的面前,都放置著一杯熱茶。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也必然是一個令人心碎的故事。佟秋雨臉上淚痕未干,掏出絲帕,抹了抹眼淚。將她所知曉的和這幾日所猜測的,毫無保留地告訴給了眾人。
她知道,現在能幫助舒兒的,也就這些人了。
「四夫人可知道溫二少的真實身份?」
「這又關庭兒什麼事?」佟秋雨一愣。她原本以為這些人要問的只是舒兒,沒有想到,他們最先問到的卻是庭兒。
莫非那兩撇小胡子的男人。已經猜到了什麼?
「看來四夫人還不知道,三小姐今日之所以變成這樣。便是溫二少設的局。」
「這不可能,庭兒他怎麼會害舒兒呢?」佟秋雨不相信。直覺地將目光打向這些人中她最信得過的人——金鐘樓的身上。
「是真的。」金鐘樓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悲傷。「溫二少在幾位香主身上,分別放上了大紅子、雞血藤、血人參、覆盆子和蛇霉,並以琴聲為餌,誘使溫姑娘的毒提前發作。」
金鐘樓每說一句,佟秋雨的臉色便凝重一分,嘴唇咬緊,蒼白得可怕。
「溫二少完全是沖著三小姐來的,毫無疑問,他是想要三小姐的命。」
謝小跡一錘定音,仿佛敲擊在佟秋雨的心頭,也破滅了她對溫庭的幻想。
「我沒有想到,我真的沒有想到,庭兒他有一天會對舒兒下手。」佟秋雨的肩膀都在顫抖,這個事實對于她而言太過于殘忍,尤其是對舒兒。
「因為溫庭是三小姐的二哥?」
「當然不是。」佟秋雨搖搖頭,「你們也知道,身在朱門大戶,勾心斗角、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本就沒什麼親情情義可言。遑論舒兒是我和舒兒她爹生的,與庭兒並無半點血緣。」
「那夫人方才為何如此難以置信?」
有謝小跡在,完全不需要別人開口,因為他總會將該問到的問題都問全,並且每次都能問到點子上。
「你們都是江湖上有為的年輕人,吳質這個名字,你們一定不陌生。」佟秋雨已決定,說出一切。
溫庭的秘密,她原本決定要永遠將它們爛在肚子里。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庭兒他,終于還是沒法忘記自己的仇恨,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吳質魔刀?」金鐘樓一怔,西門若寒握劍的手也陡然握緊。
這個名字他們當然不陌生,不久前金鐘樓還曾為溫書講述過有關于吳質磨刀的傳說。
「吳質魔刀在江湖上已經消失百年之久了,夫人提到吳質,莫非溫庭的身世與吳質磨刀有關?」
佟秋雨點點頭,「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若不是你們今日主動提及,我恐怕都忘記了。」
「溫庭和吳質,到底有什麼關系?」
「庭兒便是吳質魔刀唯一的後人。」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疑惑。也沒有人多開口,由佟秋雨娓娓道來。
吳質魔刀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刀法。傳聞這種刀練成之時,驚天地泣鬼神,天下再無對手。吳質創立這種刀法,在江湖稱雄二十載,從無敵手。他生性好戰,狂傲孤高,一生從不應人所求,因為在強者的眼中,他只接受能力與他可以匹敵的人。
吳質活得狂傲、活得恣意,加上性情孤僻,得罪了許多人。他出刀毫不留情,對方若對他動用兵器,便只有死一條路。但當時整個江湖,都拿他沒有辦法。有些人恨他恨得牙癢癢,又懼怕他的魔刀,不敢明著與他交鋒。
「但不知為何,在一天夜里,吳質忽然消失了。有人說,吳質死于一場決斗,因為魔刀動了情,再也無法揮出那毀天滅地的一刀,所以他死了。也有人說,吳質是厭倦了江湖生活,攜美歸隱,再不過問江湖之事。時如逝水,吳質魔刀的傳說在江湖上也慢慢被人淡忘了——」
「呵呵!這不過是拿來騙後世之人的。吳質是怎麼死的,沒有人比那些武林正道更清楚的了。」
「夫人是說,吳質是死于武林正道之手?」武林正道雖然並非行的都是正義之事,但像這種事,謝小跡還是難以相信他們真的會做得出來。
「我知道你們不信,沒有人會相信。」這世上有的是道貌岸然之徒,但不可否認,也有許多的好人,真俠士。只要還有這些人在,再血腥的武林,依然還有一方淨土。
「如果你們知道,當年的武林是什麼情形,就不會這麼奇怪了。吳質魔刀冠絕武林、一家獨大,在江湖上完全沒有人能與之交鋒。吳質又不是什麼謙遜自制的善茬,矛盾自然越演越烈。」
「……」
「那二十年的江湖,籠罩在魔刀的陰影下,讓許多的武林人士抬不起頭來。哪怕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和武當,面對魔刀毀天滅地的威力,也有些暗淡無光。」
幾人的腦海,不約而同浮現出昏黃的落日下,一個狂傲的刀客,站在蒼穹之上,俯視著芸芸眾生,無人敢與之爭輝的情景。
「久而久之,整個武林都動了要除掉吳質之心。」佟秋雨的臉上,有著一絲輕鄙,「因為吳質活一日,他們就永遠無法昂首挺胸,永遠都被別人壓一頭。運氣不好,撞到吳質的刀口上,隨時都會沒命。」
「真的有這種事?」謝小跡驚愕,一百年前的事情說遙遠也並非遠不可及,他們也曾听說過那個年代的江湖,知道那把魔刀的神奇。現在才知道,他們知道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有太多的記憶消逝在歲月的洪流中,不,應該說是被整個江湖塵封了。
那樣的東西注定不能得見天日,因為他們都是見不得光的。一旦流傳出去,所謂的武林大派,俱都顏面掃地。
「這真的是一件可悲的事,一個人強大到整個江湖一齊算計他,打著替天行道、匡扶正義的幌子,行小人不義之舉。怕是再過一百年、兩百年,都不會再出現這種事。」
「那他們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讓吳質消失于江湖的?」像吳質那樣的人,明著來可能會適得其反。魔刀出,江湖變色,誰願意用自己的血去鈍化他的魔刀?更何況,武林中要真有這樣驚世大戰,也不是想隱瞞就隱瞞得了。那之後的所有事,可能都不會發生了。
「他們當然不敢找上吳質,在費盡心思、機關算盡之後,他們發現了除去吳質的曙光——他們找到了吳質的妻子,還有孩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