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人性的光輝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木犀劍的秘密,既有雄霸天下的武功秘笈,又有富可敵國的寶藏。寶藏雖然沒有人看見,秘笈卻是真實存在。
吳情在江湖轉了一圈之後,找到了屬于她的復仇辦法。她決定利用武林中已經開始沉寂的三大神兵,決定再掀風雨。
她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將木犀劍據為己有。然後請來能工巧匠,讓木犀劍中間鏤空,將寫在牛皮紙上的吳質魔刀的刀法秘笈放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她精心尋找到了一個目標,讓他得到了木犀劍,並指引他發現木犀劍中的秘笈。
在他刀法初有小成,還沒練到走火入魔地步時,將這個消息放了出去。許多人因為貪婪,紛紛找上門去,見識到了吳質魔刀的威力。而她趁機造勢,將傳聞弄得越演越烈。更有傳言,得到吳質魔刀秘笈者,能再現百年前吳質的輝煌!
謝小跡直贊嘆,這個吳情,還真是大手筆。她不但有謀略,更懂人心,造勢的功夫更是杰出。
若沒有她這麼一出,武林中人對木犀劍的熱情恐怕也不會那麼濃烈吧?隨著時光的消逝,有關木犀劍的傳聞更是被籠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就算是現在,他告訴武林中人,木犀劍里的劍法秘笈是假的,還是有許多人不信,非要自己試試看。
只要人還有貪婪之心,木犀劍的傳說就會繼續下去。
其實,吳質魔刀里的秘笈。只要意識到不對勁,立刻停止修煉。並不會造成慘痛的後果,更不會因為走火入魔而全身筋脈俱斷而亡。只是。在人們窺探到魔刀秘笈的精妙後,便無法遏止自己的欲~望。哪怕很痛苦,也要勉強修煉,到最後便演變成那樣的結果。
「吳情在生命中最後的那段日子,耳听著木犀劍的風雲席卷著整個武林,又有多少的武林中人因為木犀劍而死去,一邊笑著,一邊落淚。那個時候,小庭兒始終靜靜地站在他母親的背後。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哭,又為什麼笑?只是看著那樣的吳情,小庭兒由衷的害怕。回到屋里,總是將我的衣襟攥得緊緊。」
這些事情,有些是佟秋雨的猜測和女人的直覺,還有一些,是吳情臨死前告訴她的。
一個人心里承受了太多的秘密,是會發瘋的。在生命的最後盡頭,吳情將這些事告訴給了佟秋雨。她最好的姐妹,也是她唯一信得過的人。讓自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得到釋放,這一世,她活得太累了。吳質後人的枷鎖,鎖住了她的一生,也毀滅了她所有的幸福。
她不想自己在死後。還將這些包袱帶進地獄。如果真的有來生,她只願做個平凡人。更不想要恨任何人!
何況,吳質夫人之所以告訴佟秋雨這些事。是希望佟秋雨能替她好好照顧他這個可憐的兒子。
「這……是什麼意思?」金鐘樓听出了問題,吳情本沒必要告訴佟秋雨這些事,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再想將心中埋藏了這麼多年的事傾訴,也得估量估量。因為佟秋雨是一個好人,佟秋雨的丈夫是一個痴迷刀法的刀客。告訴他們吳質魔刀的事,豈非為自己的兒子制造麻煩?
就算她能信得過佟秋雨的丈夫,不會動吳質魔刀秘笈的心思,她又如何能確保佟秋雨他們不會阻止自己的兒子復仇?
除非,她本身的目的就是這個,她想讓佟秋雨幫助自己的兒子,忘記那段仇恨!
其他人也睜大了眼楮,因為延續了一百年的冤仇,終于有個吳質的後人,動了要放棄這段仇恨的心思。
「或許,對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始終都是自己的兒子吧。在她最後的那段日子,孤零零的小庭兒總是望著她的方向,露出絕望又哀痛的神情——想要接近又不敢接近,想要上前抱抱自己的娘親,又怕被她再一次拂開,徹底觸痛了她的心。她終于知道,她沒法狠下心,她的兒子,重于一切。」
佟秋雨的眼淚再一次滑了下來,既是為了吳情,也是為了那個小小的小庭兒。
汪大小姐的眼圈也有些微紅,這個丫頭,一向心軟。
「小庭兒好可憐哦……他害別人的那份我做不了主……刺我的那一劍,我不怪他了……」
喂喂喂!她這會兒說的是那個孤零零的小女圭女圭,還是那個飄逸如仙的溫二少?
佟秋雨被那小丫頭弄得哭笑不得,怎麼會有這樣的孩子,差點死在庭兒的手上,卻因為她這些話,反而還同情起差點殺了她的人來。
其實,又何止是汪大小姐,謝小跡、金鐘樓,包括西門若寒,這些人每一個雖然性情不同,但不可否認,都是個性情中人。溫庭的確做下了許多不可饒恕的錯事,但站在情理的角度上說,他變成今日這個樣子,太過惋惜,也令人遺憾。
而且一想到這樣風華絕代的人,活不過三十歲。算算他的年紀,隨時都有可能死去,又何必在最後關頭,非要他的命不可?
但不管如何,都要阻止溫庭繼續錯下去,他們不能讓這悲劇再繼續下去。
「溫二少早就到了成親的年齡,卻一直沒有成親,也沒有孩子,與以往的吳質後人早早生下後代不同。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想所有的仇怨都在他這一代終結?」
汪大小姐冷不丁地說出這樣一段話,卻意外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
沒錯,以溫庭的條件,娶什麼樣的妻子都可以。數月前,太後為溫庭和當朝公主指婚,也被他以各種理由拖延。
他必須盡快結束這一切,讓這一切做個了結。他要在臨死前,將吳質魔刀的債一次討清。只有這樣,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去見地底下的先人,似乎也只有這樣,才能得到他們的寬恕——
「溫二少的母親既然決定讓他放棄仇恨,他又為何……」金鐘樓沒有再問下去,因為他們都能懂得,溫庭為何會堅持復仇。
縱然無法贊同,卻能理解他為何非這麼做不可。
從小承受的冰冷,渴望靠近溫暖卻始終呆在黑暗中,不停地被灌輸著要報仇的信念,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在二十多歲時便痛苦地死去。以及他天生不同于他人的命運,這一切的一切,又如何是一句輕輕松松地忘記便能改變的?
他想必也有掙扎,也渴望得到救贖?但在一次次的失望和難以忘記之後,最終只有將自己帶向毀滅。
因為有一種仇恨,烙印在骨髓里,不能輕易抹去。
或許死,對他而言只是一種解月兌。
「我一直以為庭兒已經放棄了仇恨。」佟秋雨語出驚人,「在吳情的床前,庭兒曾經答應過他的娘親,會放下仇恨,不去想著報仇。他一定會好好活著,活得精彩,將自己母親的那份也一起活出來。」
「他是想讓他的母親死得安心,沒想到溫二少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能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了。」謝小跡道。
「也不盡然,或許那個時候,他真的曾想過照著他母親的意思去做。只是……」
「午夜夢回,想起他們母子所經歷的痛苦,還有曾經不停響在耳邊的一定要復仇、如同詛咒般的誓言,他還是沒法過平凡的生活。」
金鐘樓和汪大小姐喃喃道。
「不過有一點,他做到了他答應他娘親的話。那就是他要活得精彩,比任何一個人都精彩。」謝小跡的臉上忽然現出一抹笑容,「琴中之聖,難以匹敵的風華。」面對溫庭的風采,武林奇葩謝小跡都有些自愧弗如了。
室內有短暫的安靜,佟秋雨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說了太久,嘴有些干。
「庭兒在他的母親死後,絕口不提報仇的事。我一開始還留意著,後來舒兒的父親出了事,我整個人都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以後要怎麼辦,也沒多余的心力去關心庭兒還有沒有報仇之念……」
佟秋雨似乎回想起了那段痛苦的時光,站起身,來到床前,伸出手,撫模著女兒昏迷中的臉。
「那個時候,舒兒還不知道她父親的事,她每日都陪伴著小庭兒。因為舒兒,最怕的就是看到小庭兒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夕陽下、恍如走丟的小孩找不到家的樣子。每到天黑,小庭兒沒有回來,舒兒總會焦急地跑出去找。舒兒曾經對我說,她要陪伴庭兒哥哥一輩子,永遠都不離開他,這樣庭兒哥哥就有家了。她好怕看到庭兒哥哥眼神空空的樣子,因為那樣,她會覺得小哥哥會永遠離他而去——」
汪大小姐忽然哭出了聲,意識到的時候,哭聲已經跑出來了。
因為她發覺,比起小庭兒,小舒兒似乎更可憐。那麼小的小女娃兒,滿心擔憂著一個人。如果溫庭失去了母親,內心彷徨無依,那無時不處在擔憂害怕中的小舒兒,則比人更加心疼。
她相信那個情況下的小舒兒,願意為了她的庭兒哥哥做任何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