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路平的舉動而心生畏懼的道然,在看到舅舅夏博簡親臨點魄台後,膽氣頓時就又壯了起來。這心態一變,看法頓時也跟著改變。之前還覺得路平的舉動瘋狂而可怕,這一有了底氣,忽然又覺得如此行徑是白痴又可笑。
如此想著,道然忽然一咧嘴就笑了出來。
「你……」他一邊笑著,一邊就要說點什麼,但才說了一個字,卻看到路平也笑了起來。
道然覺得自己笑是應該,是理所當然,可路平有什麼理由也笑?道然很莫名,漸漸就笑不出來了。
溫言這時也笑不出來。
她的臉上挨了幾拳,聲帶被打傷,頭甚至被道然踩,但因為道然一伙人的意圖是想慢慢折辱她,溫言所受的傷勢並不算太重。除了暫時無法發聲,其他行動完全無礙。
她笑不出,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路平。路平為了幫她月兌困,可是陷入了比她之前要糟糕地多的困境。這樣強行干擾到點魄大會的對決,恐怕會被直接取消參加點魄大會的資格吧?
溫言想到的,很多人都想到了,夏博簡的門生們幸災樂禍的期待著,結果路平自己像是不知道這一點似得,居然還在笑。
有你笑不出的時候,不少人都在如此想著。丁,也終于要代表點魄大會做出對路平的處置了。
「你!」丁指著路平,自己也覺得終于能出一口惡氣了。
「取消資格。」冷冷地四個字。沒有解釋緣由,沒有陳述什麼規則。一切都那麼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多講什麼。
夏博簡的門生們終于等到這一刻了,他們險些都要開始慶祝,但他們保持了克制。這種時候,欣賞路平的反應,欣賞他笑不出的表情才是更美妙的事情。這個土包,總算要清楚他這麼做的後果了。
結果路平還是在笑,對于丁這冰冷的。在點魄大會上最最致命的裁定,他的反應,僅僅是一個字。
「哦。」路平說。
哦?就這樣?就這麼完了?
苦修四年,所有人都在奮力爭取的出人頭地的機會,這樣被抹殺,反應居然就只是一聲「哦」?
所有人都覺得很受傷。哪怕這次點魄大會上有很多人棄權棄得好像很干脆,可他們全都是出于無奈。棄權這樣的決定。誰不是咬著牙含著淚做出的?
結果被強行取消資格的路平卻如此輕易平靜地就接受了。
假的吧?
大家都想在路平臉上看出些什麼,大家都覺得他一定是在強忍。但是,沒有,真沒有,路平的神情真就這麼平靜,對此很無所謂的樣。他走到了考官身邊。大家還以為他要申辯點什麼,結果他僅僅是從考官身邊走過而已。
沒有人阻攔。
被取消了資格,當然就該離開。路平的舉動在瘋狂無理的亂入助拳後,忽然又變得極其順理成章的合理。可是無論無理還是合理,他帶給人們的似乎只有驚詫。他好像就有這樣天然的體質。
眾目睽睽的注視下,路平走出了點魄對決區。溫言連忙跟上,但是滿肚的話這時候卻因為聲帶受傷全都說不出來。
跟著路平,溫言也來到了小彩旗下。
「唉。」西凡深深地嘆了口氣,看著路平的目光全是遺憾。
「為什麼沒有放著我來?」但是緊跟著說出的話卻讓听到的人都險些跌倒,怎麼遺憾的地方是在這里嗎?路平現在可是被取消參加點魄大會的資格了啊!就這件事上就不能有點大家想看到的反應嗎?
「哦,你早說啊!」路平對西凡說。
「你沒說你要上啊!」西凡說道,兩人就這個問題還互相埋怨上了。
但是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因為這,路平的臉上終于有了一點無奈的神色。
「唉唉唉!」西凡卻還在不住的遺憾嘆息,看溫言的眼神很有些不好意思。
溫言忽然懂了。
對于她和修治平、石傲因為幫忙被天照學院除名的事,這些人始終是心懷愧疚的,所以當自己遇到這樣的困境時,他們義無反顧的出手。被點魄大會取消資格這種結果,根本就不是他們做出這種決定的障礙。
溫言向西凡攤了攤手,也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她並沒有因為自己幫到過路平他們,就理所當然地期待著他們的回饋,她只是非常理解西凡的這種心情。在被西凡救過之後,她一度也是這樣的。
這不是你幫了我,所以我要幫一下你的等價交換。
這是一份情,友情。
未來的日里,他們還會互相幫助。千言萬語到最後,也唯有一個「謝」字最能表達。
謝你幫過我,謝你帶來的這份友情。
溫言說不出話,但她的父親溫泰這時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這邊。
「謝謝,謝謝!」溫泰對出手的路平不住地道謝。
「有什麼我可以做的,盡管吩咐。」他做出承諾,想以他的方式表達謝意,結果卻被溫言狂瞪。
「不需要的,對吧?」路平對溫言說著。
溫言笑了。
這才對嘛,他們之間的幫助,根本不需要什麼承諾和回饋。
溫泰愣,但是他這時也無心計較那麼多,望著溫言挨了數拳還被踩到過腳下的臉,滿臉都是心疼。
「算了,還是算了!」溫泰嘟囔著,「修什麼煉啊?什麼點魄大會啊?回家,我們回家。」
溫言哭笑不得。
溫泰這麼多年的辛苦,這麼多年的處心積慮,合著都是紙上談兵。才剛剛看到自己受這麼一點在他們修者眼根本不算什麼的小傷,就已經果斷要放棄了嗎?
溫言就是說不出話,不然非得好好擠兌一下她這老爹不可。
「走走走,我們走。」溫泰拉著溫言就要離開。
溫言不動。
曾經她也對溫泰這樣安排她的人生挺不滿意的。在天照學院陰差陽錯地跟錯了導師,卻執拗不肯更換,多少也有一些故意讓溫泰著急焦慮的心思。可是現在,溫言看到溫泰居然這樣輕易,這樣有些滑稽的就要放棄他多年的夙願,溫言反倒想堅持了。
這一次,不是執拗,不是想故意讓人擔心。
這一次,是溫言真心想擔起責任,替父親完成他的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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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算早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