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平靜地度過了數日,劉孝羽的傷口早已愈合,也換上了玄女命為他編織的白衣,這白衣穿在劉孝羽身上後,抹去了劉孝羽現代人的氣息,倒也有些像修仙之人,看去頗有仙風道骨的感覺。和玄女命站一起,更似仙侶一對。
劉孝羽在山上待得無聊了,有時也會去山下的村子里轉轉,山下的村民很熱情友好,尤其是一個綽號叫小胖的小孩,他掛著鼻涕,手里拿著糖葫蘆,時常在村口替行人指路,劉孝羽進村的時候也同他愉快地玩耍。
有時,劉孝羽還會看到童淵在小酒樓里喝的叮嚀大醉,一臉地躊躇,很不得志的樣子,他色性不死,大概又是在打玄女命的主意了。
到了夜晚,則還是老樣子,玄女命那還是會傳來自慰的聲音,不過也有例外。
一次深更半夜,劉孝羽做了個噩夢驚醒過來,發現玄女命那還有聲響。
起初劉孝羽想,怎麼都這個時辰了還在做那種事情……然而細細一听後,劉孝羽才驚訝地發現玄女命在哭泣。
劉孝羽對這事很在意,次日早飯時,他時不時看看玄女命,想問又有些難以開口,只怕會被說成多管閑事,然而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兩人也有些感情了,劉孝羽也不想就這樣對玄女命不聞不問,如果有自己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自己還是應該盡力相助比較好。
在劉孝羽猶豫不決時,玄女命臉頰微微發紅,她察覺到了劉孝羽盯著自己在看。她問︰「你今天一直這樣盯著我看做什麼?我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好笑。」
「不,我……」劉孝羽吞吞吐吐地醞釀著怎麼說。
「不用這樣,有什麼就說什麼便是了。」
玄女命道,還未待劉孝羽說出口,便自覺知道了什麼事情,她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吃不慣這饅頭,想吃些可口的飯菜和米粥吧。」
「這個之前也確實有在想。」劉孝羽道。
「你真的是很任性挑食,粗茶淡飯的有什麼不好的?」
「……不過我們這茶也好、飯也好,都沒有吧?」
「說的也是,我知道了,一會我下山去村里買些米和魚來。」玄女命笑吟吟地說道。
劉孝羽內心只覺得玄女命真的對自己很好,在這種心情之下,他更加想問清楚她哭泣的原因,便決心問道︰
「玄女,這些天來這麼受你照顧,我也想盡我之力來幫助你,我昨天深夜里,我听到你房里有哭聲,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
「……你听錯了。」
「不會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玄女命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她打斷劉孝羽的問話。
然而她越是這樣,劉孝羽就更想問清楚。
「不可能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在這山上,就我們兩個人相處,雖然時日不長,但是你我就像親人一樣,我想幫你。」
待劉孝羽剛一說完,玄女命忍不住要生氣起來。
她望向劉孝羽,冷笑道︰「親人?你可真會套近乎,裝出深明大義的樣子去干涉他人之事,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我的事情管你什麼事?我看你傷已經好了,早點離開這里吧。」
劉孝羽听了這話有些傷心,內心暗暗自責,哎呀,我可真是會自作多情,就這樣多管閑事地惹惱了別人。
待冷場的早飯過後,劉孝羽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一邊做著被趕下山後,何去何從的打算,一邊在努力回想以前在學校的事情。
這大半天又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到了晚飯的時間,劉孝羽去廚房看,那里放了一盤青椒炒豬肝,一盤清蒸鱸魚,一盤清炒芥菜,當然還有一份香噴噴的米飯。劉孝羽看到這些色香俱全的飯菜直流口水,這比起在童淵那吃的牛肉更有誘惑。
他坐等玄女命下來吃飯,不過片刻鐘過後仍然不見玄女命下樓,等的實在餓了,他只得跑上樓去叫玄女命,然而被玄女命拒絕了︰
「你自己吃吧,我沒胃口。」
劉孝羽只得自己吃了。
晚飯過後不久,劉孝羽待在房間里想,在來到古代後,娛樂方面的東西實在匱乏無聊,電視電腦、手機這些現代人離開了就沒辦法活的東西,已經離開劉孝羽這麼多天,不過因為迫于無奈,無聊歸無聊,劉孝羽也只能漸漸適應了下來。
他就漫天幻想地躺在床上望著屋檐,什麼也不做。不一會——
「你還沒睡吧?」
門外響起了玄女命溫柔的聲音。
「嗯嗯,是的。」劉孝羽趕緊從床上起身去開門。
玄女命見了劉孝羽也難得變得扭捏起來,她說道︰「今天早上說的話只是一時氣話,並沒有真的希望你下山的意思……」
「那真是太好了,說真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劉孝羽很高興,又道歉道,「早上確實是我多管閑事,是我的不好,希望你諒解,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事情嘛。」
「不,其實你能關心我,我真的很高興。是我不好,是我自己對你亂發脾氣。如果你還願意傾听這樣任性的我述說的話,那我便把我的事情告訴你。」玄女命說道。
劉孝羽肯定地點了點頭,于是,他和玄女命坐在床邊,他靜靜地傾听著玄女命的過去,即使這樣一個漫漫長夜似乎也無法講完她的往事。
在這個世界里,有四位無比強大的尊貴之人,最接近于神的人,被江湖人稱為「四尊者」,其中有一位就是創立南華派的仙人,人們不知其名,稱其為南華老仙。
十八年前,南華老仙一次乘坐仙鶴游玩,所到之處,因為饑荒、瘟疫而尸橫遍野,在一堆尸骨之中有兩個女嬰奇跡般地幸存著。于是南華老仙收留了這兩個女嬰,其中一個便是玄女命。南華老仙待她們視如己出,教她們高級的法術。她們兩個人的感情也非常好,形影不離,常以姐妹相稱。
這樣在南華派過了十余年的時候,一名美少年上山向南華老仙求藝。美少年名叫管鷹。
人總是本能的被美麗的事物所吸引,玄女命和她的好姐妹同時喜歡上了管鷹。
這在三人的感情關系還沒有蓋棺定論、決出勝負之前,一切都顯得平和美好。不管是在三人一起修行時,還是下山鏟除奸邪時,還是共渡閑暇時,那點點滴滴的小事匯聚而成的,好似沒有任何污點的碧藍大海。猶如狂放的詩歌般那樣令人心潮澎湃。
但它其實不是海,只不過是無際大海中的一朵妖花——妖艷無比的驚世之花。
玄女命堅信,不管管鷹選擇兩姐妹中的任何一人,她們都會彼此祝福,仍然像以往那樣三人成行,愉快地調侃,愉快地嬉鬧,這種夢幻般的關系不會隨著其中兩人的婚嫁而改變,也不會隨著年齡的成長而改變,那一定是可以牢牢掌握在手中的瑰麗事物。
然而,玄女命錯了。
妖花以濺灑鮮血的姿態綻放開來,直到那個時候,玄女命才發現花苞里藏著一個怪物。
一直和玄女命以姐妹相稱的這個人,其實是個異類,南華老仙給她取名的時候,就察覺到有隱患了。
正如之前所言,玄女命和這人都是災害中幸存下來的孤兒,無所依靠,無姓無名。所以玄女命是她稍有意識的孩提時,南華老仙參考她自身意願所取之名。
而這人,南華老仙給其取名之時,卻被她斷然拒絕。她執意地取了那個姓氏。仿佛堅信自己就是傳說之人降臨。
「師父,不需要您的取名,我不同玄女,我生來就知道我的姓名。」
就是在六歲那年,在南華仙宮的大堂上。
她一身鮮艷紅衣,露出耐人琢磨的微笑說道︰
「我的名字叫——八荒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