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曲曲的小路,看不到盡頭一般。老翁弓著背,停下來腳步,他看了一眼跟在身邊一言不發的孫女,嘆了口氣。
「小梅,你還能走嗎?」老翁問道。
「能。」小女孩很堅定地回答道。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些年來在周大官人家干那麼繁重的雜活,身體硬朗,就這樣步行也沒什麼關系。可這才走了幾天,身體就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他這才意識到,旅途的勞累,遠勝過工作,因為一些原因,爺孫被周大官人解雇了,此刻他們兩個正要往南趕回老家小沛。
一路上步行之人也不少,他們雖然看上去風塵僕僕,但卻沒有人像這爺孫兩個那樣舉步維艱。他們步伐穩健,行色匆匆。
比起步行來,自然是騎馬、駕馬車之人更多。
就在這會兒,一輛馬車呼嘯而過,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那馬車外頭坐著兩員大漢。其中一人用高亢洪亮地聲音向老翁招呼道︰
「老人家,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們往小沛老家趕。」老翁如實回答道。
「哎喲,往徐州那邊兒走呀,那路途可遠著呢,這現在連涿郡都沒到,就看老人家您氣喘吁吁的了。」
那人掃了一眼老翁以及他身上厚實的包裹。又打量了一下那小女孩。
忽然那人眼前一亮,不由地被這小女孩的容貌給震驚到了。
這小女孩生得白皙異常,真可謂是白玉小美人啊。那人心想,這女娃長大了必定是名佳人。
那人又尋思小女孩這不俗的氣質,應當是達官顯貴人家的小孩,而這老翁形貌、穿著都顯得十分樸素,難道是這小女孩家佣人不成?
那人又問道︰「老人家,這女娃是你什麼人?」
「是我孫女小梅。」老翁回答道。
「原來如此,老人家,我們也正往徐州趕,不妨結伴而行如何?我這馬車里頭空著也是浪費,不如就順帶著載您二位吧,里頭就放了少許雜物,能讓您二位寬敞舒適地坐下。」
「壯士你心腸真叫好,可為了我這把老骨頭舒坦,未免太過麻煩你了。」
老翁實在勞累,因此有些許心動,他看了看孫女。孫女雖然一聲都沒抱怨,但是一顆顆晶瑩的汗珠從她額頭滴落,氣息也不很不順暢。真是太幸苦這孩子了,老翁見狀很是心疼孫女。
那人看老翁在動搖,便又說道︰「老人家,請勿多慮,我裴元紹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行俠仗義助人為樂是我最熱衷的事情,帶著您二位,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相反只覺得開心愉快。若能替你們老幼盡些綿薄之力,也實在是我的榮幸,請車上來。」
此人姓名便是裴元紹,他和同伴從車上跳下來,熱情地邀請了老翁和孫女上車。
「多謝兩位壯士。」老翁連連道謝。
車行幾里,剛過一片林間。裴元紹就發現那林間熱鬧非凡,便和老翁道︰「老人家,那林間這般喧嘩,定然有什麼事情,待我們去看看究竟。」
老翁同小梅從馬車內出來,他們也走進人群里,圍觀起來。
「請讓一下。」
劉孝羽的身後傳來了老翁的聲音,他立刻讓到一旁,並且回頭看了一下。老翁帶著的小女孩就站在劉孝羽的身邊。
小女孩注意到劉孝羽的目光,便用很禮貌地眼神回望了劉孝羽,然後就把目光集中到圈子里那個被稱呼為劉備的男人身上了。
劉孝羽驚奇地發現,在這個恬靜、與眾不同的小女孩的眼神里看到了某些很閃耀的東西,她就那樣目不轉楮地注視著劉備,像是在看閃閃發光的珠寶。和那些對劉備咬牙切齒的神情不同,那是很贊賞甚至有些崇拜的目光。
這樣倒也無可厚非,畢竟劉備也和這個小女孩一樣,是個美人啊,自古都說英雄惜英雄,這倒也可以說成是美人惜美人了。
劉孝羽會心地笑了一下,也看向劉備。
眼下劉備正在抓耳撓腮,他嘖地咂了一下嘴,對關羽張飛說道︰「我說兩位老弟,這會可好了,打獵倒是沒打到,可被這王兄糾纏不休了。」
關羽淡定地笑道︰「連弓箭都沒準備,當然什麼也狩不到了。」
張飛也道︰「是啊,是啊,現在要是有弓箭的話,還可以偷射王越呢。要不,大哥,我們就三個一起上把他做掉怎麼樣?省的他老師隔三差五地來騷擾我們,你看這王越肯定打不過我們三個的。」
「來呀!你們三個一起上啊!混帳東西!我怕你不成。」王越听到了張飛的話語,因為憤怒,憋得滿臉通紅,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哇啊,大哥,這家伙真是要發狂的樣子呢。」張飛驚道。
「王越兄,你不要怕,他們要是三個人一起上,那麼我們也幫你!我們人多力量大!大伙,你們說是不是,豈能再放任這偷雞模狗的劉備。」
人群里紛紛喊道,就連不明真相的裴元紹也在那起哄。
只有小女孩很不解為什麼大伙對劉備這麼痛恨。
張飛對劉備道︰「大哥,這人這樣不依不饒的,要不你看這樣,我和二哥先回去涿郡為你幫一桌酒席如何?」
劉備瞥了一眼張飛︰「你是要給我辦喪宴嗎?」
「怎麼會,我當然是相信你一定會打敗這王越的,我這是為你提前準備慶功宴啊。」
「嘖嘖,張飛老弟,真是壞啊,反正你是想撇下大哥一個人吧。我覺得二弟就不會如你一樣,肯定不會做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的吧?對吧,二弟。」
劉備故意用溫柔的聲音,將身子挪向關羽道。
「這個嘛,我倒是覺得和大哥一起,就一直在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關羽捋一捋胡子,意味深長地說道。
「唉,這可真難辦啊。」
劉備嘆一口氣,正為眼前的事情煩惱無比。周圍起哄的人群那責罵聲也不絕于耳。他心想怎麼會有人說我偷雞模狗呢,這偷雞的事情確實干過,但是模狗可從來沒做過。想到這,他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看向人群里,只有兩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個是那個和這群圍觀的大漢們格格不入的小女孩,那小女孩長得真是漂亮,那白皙得仿佛散發著光芒的皮膚,還有那很規矩懂事的樣子,一看就是受過很好的管教的。明明是這麼小的年紀,卻不哭不鬧,比起家里的某人來,真是可愛多了。
劉備心里這麼想著,然而比起小女孩,另外一人更加讓他在意。那就是劉孝羽。
乍一看好似和普通人一點都沒區別,但是那秉直的模樣,又讓人很在意。
劉備就這樣眼也不眨地看著劉孝羽。
額!
劉孝羽注意到以後,有些尷尬起來,然後這尷尬很快就過去了,他感覺到了,從劉備溫和的目光里投射來的是大哥般親昵的視線。
注意到劉孝羽的反應以後,劉備突然閉上眼楮,仿佛在沉思什麼一樣,突然又笑了起來。
他還是不在意已經不耐煩的王越,他對關羽張飛道︰「老弟們,說真的,我真的很有看人的天賦是不是?」
「啊?怎麼突然這麼說,你又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啊?」張飛四處掃視著,「這里可沒什麼女人吧?」
「啊,反正確實看上人了就是了。而且怎麼說呢,可以說是一見傾心啊。」劉備拖著下巴沉思著。「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才好?」
「那就直接和她說嘛?這個我張飛也不是不能理解啦。」張飛只覺得一頭霧水,他不無擔憂地注意著王越的表情,隨口回答道。
「好,那我就決定了!」劉備突然說道。
隨即,凜冽地雙眼忽地看向王越。
王越頓時為之一震,仿佛一陣寒流襲遍全身。
「這殺氣!」
王越笑道,他握緊了寶劍,先前的憤怒消散開,只覺得興奮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