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孝羽跟隨劉備等人來到涿郡的莊園里。
這莊園最早是劉關張三人中最有資產的張飛的,自從這三人結義為兄弟後,劉備、關羽也跟著一起搬進來住,劉備作為大哥,反倒理所當然地成了莊園的主人。
這莊園正門進去沿著小道走一段路,穿過種滿花卉樹木的庭院後,能看到一大片曠闊的空地,這空地是供給兄弟三人平日晨練、習武之用。過了空地就能看到坐北朝南的屋子,正中的那間是議事廳,另外還有六間房,最大的那間是劉關張三人一起睡的主房,另外一間偏房是給劉備的一名門客住的。听劉備用一種復雜的心情講,那名門客名叫簡雍。一提及簡雍,張飛就不悅地說道︰「那簡雍是真正的吃白食的大麻煩。」
莊園另外還有三間客房,正好被安排來招待劉孝羽、小梅、老翁。
沿著各間房門前的走廊往深處走,就能依次到達洗漱間、佣人間、廚房、餐廳、浴池、練武場。平日里劉備他們一般都只在前面的庭院內鍛煉,而這練武場則專門用來閉關修煉、專研新技藝。
當晚,劉備安頓好小梅、老翁,又換了件綠色的便服。隨後他和眾人來到大廳內。
一位白面書生早在那等著劉備了。那書生便是簡雍。
他一見了劉備就嗔道︰「黃巾賊近日就會來犯,這可是你劉玄德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你可還在外頭瞎晃些什麼。」
「息怒息怒,我這不是趕回來了嗎。」劉備笑臉相迎地說道。
「你可好,都帶了些誰過來,這人是誰?那一老一少又是怎麼回事?」簡雍問道。
「這位是劉孝羽兄弟,是我請來的客人。那兩位則是小梅和她的爺爺,他們路上遇到了歹徒,受了些傷,我只得把他們一同帶過來了。」劉備道。
「劉孝羽……小梅。」簡雍喃喃自語,又看向劉孝羽。
「見過簡雍先生。」劉孝羽招呼道。
張飛見狀,在劉孝羽身旁低聲道︰「你看到這娘娘腔有多麻煩沒,又不是大哥的老婆,問這問哪的,一副黃臉婆的嘴臉。」
「張飛大人,可是在說我些什麼不是嗎?」簡雍向張飛投射來冰冷的目光。
「沒,怎麼會。我看了簡雍先生你,就特別高興,這不,忍不住就想向孝羽夸夸你呢。」張飛賠笑道。
「我不同你一般見識。」簡雍不再理會張飛,轉而認真地問劉備道。「劉玄德大人可為這次黃巾賊來襲做好準備了?」
「有你安排的話,我只要照著你說的就行了,告訴我吧,我現在該怎麼做?」劉備道。
「你可真會使喚人啊。」
「因為你很可靠嘛!」劉備恭維道。
「……我知道了,不過就算你這般說我也不覺得有多高興……可令張飛花費財物募集鄉里勇士。」簡雍道。
「啊?又要我花錢啊。有沒有搞錯。」張飛不滿道,簡雍又瞪了他一眼,他就立刻改口道︰「我去張羅打點就是了。」
「如此最好,時間緊迫,還望張飛大人明日早起去辦這事。」簡雍道。
「應該還有些別的安排吧。」關羽問道。
「我已和中山巨商張世平、蘇雙交談,已讓他們答應資助我們馬匹、兵器。煩請雲長明日把器物取來,並設宴好好款待他們。」
「明白了。」關羽應道。
「玄德,我已同校尉鄒靖談妥借兵之事,你就同我明天一道去見一下幽州太守劉焉。光靠我們而不和朝廷合作可不行。」簡雍道。
「好。」劉備點頭答應道。
張飛則舉起大拇指,不知是否是出于揶揄,他對簡雍贊嘆道︰「哎喲喂,我們出去一趟回來,簡雍大人您可就憑著自己的口才說服了那麼多人了,凡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您可真是巧舌如簧,口蜜月復劍。」
「那可不是……等等,你這真是在夸我?」簡雍皺起細眉,反問道。
「那我張飛大老粗,可不知道怎麼用些文縐縐的詞匯,這已是我好不容易想到夸你的詞了,嘿嘿。」
「懶得和你講,我去休息了。」簡雍冷冷道。
翌日清晨,劉孝羽跟著張飛去招募勇士,小梅和老翁則幫著關羽準備酒菜招待張世平、蘇雙。
劉備洗漱過後,更換好得體衣裳,便同簡雍去見幽州太守劉焉了。
那劉焉見了劉備,不喜其行事風格,又聞劉備自稱中山靖王之後,不以為然。劉焉心想,就算真是中山靖王之後,中山靖王至今和漢室正宗血脈相去甚遠,而你也不過是織席販履之輩,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劉焉雖然表面上親切稱呼劉備為賢佷,內心卻並不打算用劉備去抵抗黃巾賊。他不相信劉備能有所作為,只怕劉備的敗績丟他幽州太守的臉面,因此只想著如何敷衍地打發走劉備。
是時,劉焉幼子劉璋立于一旁。
劉璋,字季玉,他同劉備一樣,也是正值二十三歲。
當下劉璋見了簡雍心馳神往,而簡雍也似乎注意到這點。
簡雍察覺劉焉對劉備不待見,便也向劉璋暗送秋波,只盼著劉璋能為劉備美言幾句。
劉璋想,簡雍這人,雖為男子,但唇紅齒白,明眸善昧,那容貌打扮,談吐舉止,即使是教養的女子也不如。我只恨沒能早些認識他,真希望能和他成為知己良友,他既為劉備門客,我不妨在這里為劉備說些好話,賣簡雍一個人情。
劉璋便到劉焉耳邊,私語道︰「父親,眼下黃巾賊眾來犯,而幽州將帥乏人,恐怕難以抵御。眼下真是用人之際,我觀劉備能力不凡,又為校尉鄒靖所薦,破黃巾賊必為此人。父親可派遣五百士卒,令鄒靖帶領劉備前往迎敵。」
劉焉自幼愛護著幼子,認真听了這番話後轉念一想,也確有道理,便照劉璋所言吩咐了下去,又鼓勵劉備英勇殺敵,少不了賞賜。
劉備、簡雍告謝而退。
劉焉對劉璋道︰「季玉,依你看劉備這人如何?」
劉璋道︰「我以為劉備非同凡人,觀其言行里有任俠之風,是個值得依賴的人,今日他欲退黃巾賊,我們幫助于他,日後他若有所作為,必對我們感恩戴德,我們若有困難了,也可以求助于他。」
劉焉甚是不惑,又道︰「奇怪了,我們究竟要淪落到何種地步,才會有求于織席販履之輩……或許季玉有你自己的看法。但你性情溫順敦厚,切勿被他人表象所騙,落得後悔終生。」
「父親放心,孩兒自然不會如此愚昧。」劉璋應道,他想自己對劉備不十分清楚,但像簡雍那樣的俊杰肯成為他的門客,必然不是值得提防的小人。比起劉備來,自己倒是更在意簡雍,他非常希望簡雍能留在自己身邊,只剛剛那一面,他滿腦子都是簡雍的身影。
……
待劉備回到莊園時,張飛、劉孝羽已經募集了近三百壯士,關羽又已獲得張世平、蘇雙所贈器物。
劉備在庭院里遇到了小梅,便笑著迎上前去,問道︰「小梅,你現在好些了嗎?」
小梅點點頭,問︰「您要去打仗了嗎?」
「是呀,我必須要擺平黃巾賊。」劉備道,「因為他們很壞的。」
「那兩個歹徒後來怎麼樣了?」小梅有些不安地問道。
「我好好地教訓了他們一頓,他們再也不敢做壞事了,我就听從了孝羽的建議,放他們走了。」劉備道。
「孝羽哥哥是個很溫柔的好人,就像爺爺一樣。」
「哦,那真是很好的評價,那我呢,對小梅來說是怎樣的人。我記得你之前就說過覺得我不是壞人吧。」
小梅思考片刻,臉頰慢慢變得緋紅,她說道;「劉備大人和爺爺、還有孝羽哥哥都不一樣,我說不清……但是肯定是很好的一方面。」
「這樣啊,也挺不錯。」劉備有些高興地感慨道。
小梅忽然又有些憂傷地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劉備大人的恩情……我真想努力幫上您的忙,可是爺爺和販馬的張世平伯伯是老鄉,他們聊得很投機,約定好了,等一打退了黃巾賊,就跟他一道回小沛。」
「……那小梅很快就要走了呀。」
簡雍遠遠地看到,劉備的表情竟然變得失落起來,就為了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女孩。簡雍困惑不解地觀察著小梅,又有些生氣起來,但他自個一生氣,就立刻想,我怎麼可以去生這小女孩的氣呢,他只覺得自己很可笑。
簡雍又想,不對,我並不是生這女娃的氣,而是在生劉備的氣,平時總是那麼放蕩不羈,總有失禮之舉的野人,卻在這小女孩勉強裝起來溫柔的大哥哥來,真是好笑,這劉備真是個偽君子。
小梅不想看到劉備這樣有些失望、不開心的表情,她想安慰一下劉備,但她不知道怎麼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在想如果我貼近劉備大人,用雙手去捧著劉備大人的臉,說些溫柔的話會不會讓他恢復精神。
哎呀!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小梅一冒出這個念頭就羞愧不已,臉頰變得通紅。
她又注意到了簡雍那疑惑的目光,那目光讓她坐立不安,她生怕自己做了什麼惹他不開心的事,最後實在不知說什麼,就向劉備鞠了一躬,怯生生地道「希望劉備大人能凱旋而歸」,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