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消息的日子真是難捱,第二天清晨,那小廝終于帶來一點好消息,說阿倫大師拜訪。
「怎麼樣?」李客沒等阿倫大師坐穩,迫不及待的問。
阿倫大師笑容滿面︰「真是天意啊!我昨天翻了很多典籍,翻到一本蜀山記略的古書,竟然看到有滄浪青錢的記載。古書上表明,早在上古時代,贖生道後面就長有這樣的仙草。唉……」
李客心里一動,急忙問道︰「大師為什麼嘆氣?」
阿倫大師等的就是這種效果,不慌不忙道︰「那贖生道我曾經也給你講過,傳說中不但有萬道迷宮,而且有重重瘴氣,你要進去,著實不容易啊!況且那仙草現在還長不長,誰也沒有個數……呃,你跟那小倩姑娘也就一個萍水相逢,我看沒必要……」
李客不滿的站了起來,正色道︰「萍水相逢難道就不能生死論交啊?我就是喜歡小倩姑娘的風骨;要是換作別人,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未必會動一下菩薩心腸。」
阿倫大師早就料到李客這點小性子,熟門熟路,循循善誘,終于讓李客主動的提出要進贖生道。那可是他密謀已久,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的美事,當下還裝腔作勢道︰「我就知道你這小伙子講人情,講意氣,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年輕人。所以我早就準備好了一些東西,你萬一要是進了贖生道,遇到那可怕的迷宮和瘴氣,也好有個對付之策……」
「大師為我準備了什麼?」李客欣喜的問。
阿倫大師從懷里掏出兩物,放在了桌子上,一件是個水晶球,另一件居然是個頭盔一般的面罩,那面罩兩邊各有四根上揚的觸角,看上去倒似個蜘蛛形狀。
「這個名為心靈之光的魔導晶球,可以保障你在任何時候都不會丟失自己,不會被一切幻象所迷,能清楚察覺到自己的處境;那面罩是一位老朋友贈送給我的,說有防毒功能,我猜想應該對那瘴氣有所免疫……」
李客哪有心思听他嘮嘮叨叨,也不管真假,不管來歷,收了起來,說道︰「我先去蜀山天心殿求見一下歸雲真人,然後就前往贖生道找那滄浪青錢。」
阿倫大師道︰「歸雲就不用去見了,我代你去見好了。我都準備好了,一切包在我身上。到時候他留下你還來不及,怎麼都不會讓你走的。」
李客知道這家伙不簡單,听他這麼說,將信將疑,也來不及細問,就要出門。
朱大戶這一關,當然也得編段瞎話搪塞過去。李客早已思考周到,就說讓阿倫大師陪自己去天心參合殿求見歸雲真人。這麼一說,朱大戶當然是毫無意見。
兩人在小竹莊外告別,各行其責。阿倫大師看著李客乘著神荼面向贖生道進發的背影,嘴角露出一股得意的微笑,一直到空中不見李客的蹤影,才滿意的向天心參合殿走去。
神荼面對于贖生道當然是輕車熟路,不一會兒的工夫就到了。
穿過那片雲海,李客突然才覺得有點不對勁。為什麼會有那麼巧的事情?自己剛打听過贖生道的事情,阿倫大師就說里邊長有滄浪青錢。他先是說里邊有挖不完的黃金,再是說那里長有滄浪青錢這種仙草,未免也太過巧合了,難道這地方竟是一個大寶庫不成?
最重要的一點,神荼面為什麼會在第一時間帶自己到這里兜那麼一圈?難道它這渾渾噩噩的家伙,竟能未卜先知,料到李客有這一行?
一切都顯得那麼可疑,充滿疑問和不解?
但最重要的一點,沒有滄浪青錢,小倩就必死無疑。李客此刻找到滄浪青錢的心情,簡直比找那挖不完的黃金還要急迫。
神荼面站在贖生道入口,看著里邊黑霧彌漫一片,也猶豫不前,徘徊在高涯旁邊,顯然對這贖生道也是十分忌憚,難知深淺。
「伙計,你講不講義氣?講的話,咱就別考慮著回頭路,要是不講的話,那麼我一個人進去,你留在外面好了……」李客看到神荼面有點心怯,知道請將不如激將。
神荼面果然氣鼓鼓的抖了一抖身子,跨前一步,不顧一切,沖了進去。李客為人謹慎,也早把阿倫大師贈送的頭盔戴上,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作用,但總是有勝于無。
手里當然少不了那根保命杖,拿在手上,倒也能壯壯膽。他目前最自信的兩點︰一是因為這根保命杖,二是因為跨下的神荼面。
李客在神荼面的帶領下,倒沒有因為那些迷霧而丟失方向,他卻不知道,那些迷霧正是傳說中的瘴氣,與贖生道上空那層濃郁的雲海一樣,都有著劇毒。
蜀山派向來把這贖生道看作神秘地帶,每代都有杰出高手前來打探,但都難以通過那曾雲海,卻不想李客在神荼面的掩護下,來來回回,一點力氣都不費。
贖生道在蜀山典籍中有記載,釋名為通往黃泉之路,意思就是人死前贖過畢生罪孽的地方。在贖生道之後就是舍身涯,舍身涯前有一門,名為舍身門,就是舍棄前身,做最後抉擇的地方,所以也叫作生死門。
李客在「通往黃泉之路」上,倒無慌亂之感,不知不覺,竟已經到了舍身門前,看到一塊石碑,分明寫道︰「進此門者,必舍棄生之希望。」
這等肅殺的字眼,雖然說不可能是天然生成,必定是出于人手為之,但看在李客眼里,還是難免有番心驚肉跳的感覺。
進,還是不進?此刻倒退,應該還有退路可以一走。
就在此刻,那曲哀怨的《洗相思》再一次涌上心頭,小倩在飲下千日醉的決絕神情,小倩在他手里慢慢變回白狐的情形,一幕幕卷上心頭。
他清楚的明白,如果自己此刻退走,恐怕余生將再難有開心之日,必會被後悔自責纏繞牽扯一生。想到此處,他輕拍神荼面的腦袋,毅然自言自語道︰「不將自己置之死地,又如何能夠讓小倩獲得新生呢?」
神荼面似乎也被李客這種精神打動,不再有什麼顧忌,闖了進去。
舍身門乃是上古神俠衛風精心創設,藏有深意,既有上古神俠衛風的無上道力,又有他超強的精神念力為支撐,可謂是真是幻,亦假亦實,說盡生死之事。
在李客踏入舍身門的那一刻,一道玄光暴漲,隨即斂去。李客眼前的情形頓時大改,如同進入了一個異度的空間,與原先那個世界隔離開來。再看身後,哪有什麼舍身門,又哪有什麼贖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