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陪我下盤棋。」
陳鳳喜蒼白的聲音傳進耳中的時候,張長弓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自打成為陳鳳喜的僕人以來,陳鳳喜總共找張長弓下過三次棋。
第一次,他向張長弓吐露了自己悲慘的童年遭遇。第二次,他向張長弓坦白了自己的復仇計劃。第三次,他向張長弓介紹了醫生之外的自己。每一次下過棋後,張長弓的心情都久久不能平靜。以張長弓對陳鳳喜的了解,這一次,他要說得事情,絕對會超過他的心理承受範圍。
屋子里的氣氛讓已經微醉的三女感到緊張,猶豫了片刻之後,韓素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什麼,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們倆送送我唄?」
「好!」蘇牧瑤和赫連銀環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張長弓朝著三人遞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微笑著說道︰「改天我再請你們喝酒。」
「嗯。」三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後,便是疾步走出了房門。
三女一走,張長弓便是緊忙從櫃子里找出了那黃花梨木的棋盤,一絲不苟的將那由他親手雕刻而成的天然瑪瑙棋子擺在了棋盤上,待最後一個棋子擺完的時候,陳鳳喜也緩步從樓上走了下來。
陳鳳喜習慣性地坐到了紅方前面,面無表情地將「帥」向前移了一步。
看到他這步棋,張長弓就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了,他筆直地坐到了陳鳳喜對面,並沒有動棋子,只是那麼神情凝重地望著陳鳳喜。
「知道我為什麼要當戰地醫生嗎?」
沉默片刻之後,陳鳳喜開口了,雖然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但是張長弓還是被陳鳳喜這話給問住了,因為陳鳳喜所問的問題,正是他苦想數年的問題。
「在政客眼里,戰爭代表著利益。在平民眼里,戰爭代表著悲劇。而在我的眼里,戰爭則是一個機會,一個讓我能夠擁有城市中無法擁有的人和物的機會。」
「當戰火蔓延的時候,當硝煙彌漫的時候,當哀號四起的時候,當空氣中充滿了血腥氣味的時候,所有的人,無論是軍人還是平民,都會陷入絕望。這個時候的他們只有一個希望,那就是有人能夠帶著他們逃離這一切。而我,就是那個帶領著他們逃離這一切的人。只不過,我並不會像在醫院里那樣什麼人都救,我會有選擇性的、有針對性的去帶一些人月兌離痛苦和絕望。這些人可以是軍人,可以是科學家,也可以是恐怖分子,但是絕對不會是平民。因為對于平民來說,跟著我,就意味著死亡。」
「在救他們之前,我都會給他們選擇的機會。生或者死,完全在于他們自己。可笑的是,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他們竟然無一例外選擇了相信我。」
「我要面對的敵人太過強大,強大到讓好人變成壞人,強大到讓黑的變成白的,單純利用國內的資源,我報仇的可能性是零!我在國內的關系網越大,到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我始終與國內的人保持著一個合適的距離。但是在與國外的人的問題上,我從來都是毫無保留的信賴與贊助。因為他們,才是我報仇的唯一辦法。國內的一切,只不過是我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讓他們覺著我只不過就這點本事,或者說我最多就那點本事,永遠無法達到能夠傷害他們的地步!」
張長弓極力保持著平靜,但是他的腮線還是不由自主硬了起來,陳鳳喜說得話他懂,他也明白,對于這個由各種利益關系維系著關系的國家來說,想要單純依靠國內的勢力報仇,確實是太難了。
「剛剛那個人,叫普魯耶,原來是塔利班的一員,是我把他從死亡邊緣救了回來,並且給了他現在的臉。他並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他整成這個樣子,其實知道也無所謂,因為他的命早已經是我的了。現在,他的名字是夜。而將來,他的名字就不再由我決定,而是由阿聯酋長國的總理來決定!」
張長弓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听到這兒他要是還不明白陳鳳喜要做什麼的話,那他也就白跟在陳鳳喜身邊這麼多年了,他一臉擔心地說道︰「對于皇室來說,這種事情恐怕會慎之又慎,各種檢查是免不了的,萬一……」
陳鳳喜搖了搖頭︰「這些問題從來都不是問題,相信我,並不是所有的王子都是真正的王子,絕大多數都是濫竽充數的癩蛤蟆。還有那個女人,她叫鳳影,原本是中國最神秘的部隊影子中的一個。所有人都以為影子是一支部分,只有少數人知道影子其實是一個人。但是只有影子自己才知道,影子其實是兩個人,是一對孿生兄妹。他們兄妹在利比亞執行營救任務的時候發生了意外,我恰巧經過了事發地點,就順便救了他們兄妹。現在,龍影已經回到了部隊,鳳影留在了我身邊。而影子這個番號,也隨著鳳影的死而消失。」
「咯 !」
張長弓的心髒直接就跳到了嗓子眼,發生意外、恰巧經過、順手救起,這種話事要是擱別人嘴里頭說出來他也就信了,可這話是陳鳳喜說得,那就說明,這一切並不僅僅是巧合那麼簡單。
「還有那個要死不活的男人,他叫八苦,原來是個和尚,後來成了雇佣兵,是我在尼日利亞撿漏的時候撿回來的。那會兒沒有想太多,只是覺著都是中國人,就把他給救了。當我把只剩半條命的他給救活之後,我才知道,我撿到寶了。天龍八部,在世界十大佣兵集團中排行第七,而他就是天龍八部的現任負責人。天龍八部共有七十六個人,他帶了其中三十六個人跟我回國。咱們對面那對天天秀恩愛的夫妻,還有天天在小花園里打太極拳的老頭,以及咱們周圍的其他住戶,都是他的人。簡單點說,就算是真有人要對我不利,就算是他出動軍隊,我都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里。這三個人,是我敢實施計劃的依仗,也是我的棋子。我的棋路你已經知道了,我的棋子你也知道了,接下來要怎麼做,你自己做決定吧。」
陳鳳喜隨手將那顆帥丟給了張長弓。
張長弓條件反射地將其攥在了手里,精神恍惚地看著手中腥紅的帥棋呢喃道︰「老板,你到底想要他們怎麼樣?」
「你說呢?」陳鳳喜不冷不熱地反問道。
張長弓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試探性地問道︰「難道,讓他們家破人亡還不夠嗎?」
陳鳳喜不屑一顧地笑了笑,短暫地笑容過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令張長弓都感到膽寒的猙獰︰「如果只是要讓他們家破人亡,他們的名字以及他們親人的名字現在早就已經被注銷了。我要做的是,讓他們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