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回到計生站上，買了餅卷吃，然後王志堅又與劉二壯去了學校。舒愨鵡回來時滿面燦爛，說︰「縣教文體局局長給于梅打電話了，說︰‘別沖動，孩子也要生，工作也要干。’梵」
次日上午，王志堅從計生站去了胡屯。回來說閆慶喜去交上了5千元錢，並打個1萬元的交款保證書。
下午王志堅開會講委里新下達了罰款任務，每個站上一萬五，誰完成了誰放假，如果分到人頭上是每人二千五，誰完了誰休息。趙國紅一心要去拾棉花，所以跑各村去找已計劃外懷孕決定要孩子或尚未計劃外懷孕但想要孩子的戶，卻不見成果。
王志堅帶隊去午水片，李強與李小明和趙國紅在李莊片活動。李強派李小明和趙國紅去了劉莊，先找到劉振華家。劉振華的妻子在家，說︰「俺在城關鎮交錢辦了結論證了。」去找計劃外第二胎生了龍鳳胎的沈木刀。沈木刀本在村中心住，但現住在其弟弟的新院里，弟弟和弟媳在北京打工呢，給一家網店干送貨的活。
木刀說︰「現家里一分錢沒有啊，棉花還沒有賣。」院里攤著一院棉花，質量不是太強。沈木刀的母親用大叉翻棉花，沈木刀的5歲兒子就在棉花上跑步張跟頭。沈木刀出去了，他母親便開始向趙國紅訴苦。她說︰
「俺遇見的人啊，咳！地里活一點不做，給燒口稀飯湯行了吧？不管！俺做了飯他也不吃，俺們做完了吃過了他再自己過來做。家里事他什麼也不管，蓋房時找撥伙、借錢、借東西，都是我一個老娘們出去張羅。兒媳一只腳有殘疾，下不了地，又是從小跟著後娘長大的，所以我可憐她，拿她當親閨女對待。這次她懷孕，生下雙胞胎，在縣婦幼保健院里醫生說孩子太賴，讓在保溫箱里呆了3天，便花了4千塊，全是借的，全是我出去借的。呆了3天我就想出院，去找院長。我一個堅強的人，不知怎麼就嘩嘩地流開了淚了。你看我現在見了你一點淚不流，也不知怎麼見了院長淚就流得嘩嘩的。那院長說你別哭了，我給你辦出院手續，差300多塊錢不要了。真是遇見好人了。」
趙國紅夸她道︰「你真是有才，當個演員行了！」又問︰「你們老夫老妻還分居啊？」老婦說︰「是的，他在這東房屋里住。」李小明心想這世上有只有結婚證的虛擬夫妻，也有只有事實無證的虛擬夫妻。趙國紅又問她說︰「你們當家的怎麼什麼活也不干呢？他是退休老工人嗎？」老婦說︰「什麼退休老工人，是個莊稼人，只是從前在李莊街上開過店修過匣子。」趙國紅說︰「哦怪不得，原來是個技術人兒呢！」老婦說︰「那技術現在早不吃香了。」趙國紅說；「你勸勸他他也不干活嗎？」老婦說︰「他說不干，光等死哩，我就說人家絕食的才是等死哩，你吃飯這叫等死啊？」
說著說著那位瘦小身材的老漢慢慢悠悠從外邊歸來了，與李小明打一聲招呼。李小明便與他交談，說︰「出去玩了一會兒呀？」老漢說︰「老了，渾身不舒服。」李小明說︰「報上說有個老漢患了尿毒癥，便告別城市到了農村，撿拾破磚頭子蓋起了一個二屋樓，尿毒癥也好了，身體也比沒患病前更壯實了。生命在于運動！」李小明的心意是勸老漢為老婦幫把手干點活。說話說到11點，李小明與趙國紅二人便下班回家去。
賀明燦的孩子6天了出院的時候，賀雨潔又過去幫忙。幫著拿著醫生開的一張張單子去一樓服務台和收費處蓋章，幫著往雇的出租車上提東西。由于賀明燦已經回北京，沒有他本人的身份證，孩子的出生醫學證明開不出來。又由于縣新農合辦總賬，一樓那兒同縣新農合辦聯不上網，新農合也報不了。于是只是人先出院，手續再電話聯系辦理。
劉小慶出院後，然後賀雨潔就天天往賀明燦家跑，幫著洗尿布，清除液體黃金。還幫著洗衣服、燒水等。
賀明燦繼續請假從北京趕回來，賀雨潔便去市城火車站接他鈮。
火車站出站口往前走的小道西側是一片樹和小草，好多等車的人就坐在樹下草坪上。鐵欄桿內坐著一個外地人，在耍猴，共耍4只猴。他把帽子戴到頭上，第1只猴子就去給他摘掉抓走。他就奪回來再戴上。猴子就再去抓走。他生氣了，就用手作長拳的掌形，向那只猴子砍去，猴子就施展猴拳一閃躲過。他就再砍，猴子就再躲。反復做過多次後，他不掏了一把水果刀，在腿上磨蹭，邊磨邊說，「我要殺一儆百了，看有哪個不服？」他向右轉一下頭問第3只猴子︰「你服嗎？」那只猴子立即直身跪地。觀者已圍上來不少，都笑。
接著第2、第4只猴子也開始听他耍弄鬧傻樣，人們專注觀看節目的時候，一個坐在鐵管欄桿上的人就從欄桿上下去，挨個捅捅或拍拍，張手逐個要錢。有人的不肯掏錢，說俺
不看了，走哩。就被拽住包，逼著拿錢。
有一個女孩急匆匆路過時只扭頭駐足一秒鐘看了兩眼，然後起步走，也被拽住要錢。女孩說我今天只帶了買票的錢，沒富余，再說我也只是听見動靜扭頭看看是啥情況，並沒看節目的意思。那人卻面部威嚴頓起，手像老虎鉗子一樣箍住了女敕蔥白，比拔河的漢子還執著。
女孩掙一下，漢子更狠地攥了下，女孩疼得「啊」一聲尖叫。
賀雨潔看不下去了，過去像掰茄子把一樣去掰漢子的手。
漢子松了手，卻反手掐向賀雨潔的脖子。賀雨潔看那只拐彎的胳膊半黑不白的，就當是一段甕沿，兩手抓住一趕，漢子就從鐵管欄桿的大空里鑽進草地上去吃猴女乃了。
那只馴猴技師不願意了，起身命令4只猴子進攻賀雨潔。
賀雨潔看猴子們的胳膊腿兒和腰身都伸不直，就都當作甕沿去趕。噌噌噌噌，4只猴子全飛了出去，落在馴猴人的背上、肩上、頭上、懷里。
馴猴人原地站著張開嘴咬了精神文明一口。賀雨潔過去一腳狸貓上樹，把馴猴人踹跪在地上，和剛才那第3只猴的表演姿式一模一樣。4只猴子見狀全笑了，比觀眾笑得還開心。
這時下了火車的賀明燦過來。賀雨潔和他一起乘上公交車，去了七院。
到了醫院再來到8樓婦產科，醫生給了一大堆資料讓去1樓復印。服務台的小白衣天使每頁要了1元錢，然後賀雨潔和賀明燦去收費處結賬。除了幾樣不能報的外，共花費3700多元，報免2100多元。最後給了1張票據底聯，讓花1塊錢復印後再在服務台蓋上紅戳，說拿著這張底聯等縣婦幼的電話，還能發給300塊錢。
賀雨潔看那個紅戳，比qq聊天里那個紅嘴唇鮮美得多。
再返回8樓，請醫生開出生醫學證明。主任醫生通過電腦操作，問學歷、戶口及職業種類等情況，然後打在電腦上，最後打印了一張出生醫學證明。主任醫生並說︰「你們是非農業，有那張交費底聯也領不到那300塊錢。」
「他們升大學前是農業戶口，上完了再遷回來怎麼就變成非農業啦？」賀雨潔有意見道，「我听我們鎮上的老趙說，鎮里完不成新農合征收任務，動員鼓勵非農業入新農合的。」
和賀明燦回到家，賀明燦進屋去幫著媳婦和母親照看孩子，有尿布撤出來後，賀雨潔在院子里繼續幫著洗滌和晾曬。
小孩9天的時候，五大娘燎小灶燒大鍋煮雞蛋，賀雨潔便幫著用紅塑料袋每袋裝16個熟雞蛋，和2袋方便面進去，給隨份子的戶家逐戶送去。
「應該再去報一份，不能白在城鎮醫保那邊交了一百九啊。」賀雨潔說。
「如果想再去城鎮醫保那兒報一份，就要我的身份證原件、病歷、診斷證明、費用明細、結賬單，一是我沒空了，二是資料也弄不全了，還是算了吧，別去費勁了。」賀明燦說。
這日，王志堅又帶于建新、劉二壯去了午水片。李強開車載了李小明和趙國紅先去南馬莊，在已懷孕的馬文普家，馬文普的老父出去借了1千塊錢來，說兒子回來還不知道還不還。說因一點家庭頊事俺父子倆鬧崩了。說兒媳一次抬棉花包時動了胎氣。
告辭出來後去後葦坑村，計劃外懷孕戶文玉海也說沒賣棉花呢，上次已交過1千5，這次絕對不交了。再交錢必等妻子生了後。回來路上李強開著車光叨念說不干了，不干了，煩了，沒這麼憋氣過。他是以本地一霸之虛擬惡名身份干他心中虛擬的那種輝煌形象的計生事業的，唬不住也就沒真法子了。現在打人是不行了，老百姓沾了建設政治文明和建設和諧社會的光，已不那麼膽小拘謹了。李強告訴兩同事，說你倆去劉莊找劉金樁，6點前別回來，如果黃書記和王志堅打電話就說我解手去了，然後給我打電話，我就回過電話去。又說我自己去前寨子村。趙國紅便跑回家拾棉花了。